“行吧,差不多也该画上句号了,同样的戏码看多了可是会腻的——”
水仙花话音未落,被甩到角落的伊高声提醒安亚:
“在上面!”
“啊?”
没有去向上抬头看,不用想那肯定是攻击,
但一脚蹬地准备闪开的瞬间,白发少年的身体前倾,无计可施。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草结绳死抓着安亚的右脚。
差点被绊倒在地,顺势朝上方一看,配合成套的藤蔓从上方袭来。
“该死.....”
认为切换成近战姿态的水仙花就不会使用藤蔓——太过于想当然了。
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的时候,安亚的脖子已经被吊起。
“不仅是实力,还有经验的差距呢。虽然幼稚,但我还是不得不称赞你。”
水仙花的藤蔓遮蔽视野,就像提前为死者阖上双眼。
“——放开他!”
在安亚落入魔爪的瞬间,分明已经受了伤的少女,用惊人的爆发力冲破藤蔓网罗的封锁。
「斥候信标」斩断面前所有拦路的荆棘,只为用剑锋刺穿敌人的喉咙。
“放心,这就轮到你。”
水仙花露出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微笑,神情中甚至略带宠溺。
令人恐惧到激起反胃感的庞大魔力量不断积累,化作墨绿色的光华逸散四周。
仿佛特地留着观众见证这一幕似的,紧缠安亚脖颈的藤蔓没有马上收束到底。
仅剩一丝游息的白发少年,只能眼看着伊淹没在墨绿色的幕景中。
一秒,两秒,三秒。
光芒与魔力一同散去。
像是给画面按下了静止键,一切都归于平静。
原本要冲向水仙花的少女,手持短剑,失神地伫立原地。
本应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一双异色瞳,黯然无色。
“真是的,害人额外多浪费了点魔力。”
水仙花干脆地拍了拍手,任由少女的身体颓然跪倒在地。
安亚能做的,就只有咬紧牙关挣扎,白白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行,没办法了。
光靠自己,怎么可能是「黑死地垒」上级眷属的对手?
除了绝望,与窒息感一同涌上的,还有对自身弱小无力的不甘与悲哀。
「——你太弱了,什么也做不到,只剩一事无成」
类似的评价,听柯伦蒂娜说过不知道多少次。
而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里的抗拒,到这一刻才不得不服气。
或许,那位骑士大小姐说的对吧。
这时候就该认命,坦然闭上双眼。
接下来,迎接死亡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又不是没死过,或者说,早该死了。
可是,像是被提醒一样地,安亚猛然睁开眼睛。
或许是无法开解的愤恨,或许是热血余留的残温,又或许是特殊药剂的副作用,
一股暖意洋溢全身。
像是在提醒
——「你不是还没有放弃吗?」
下意识地,安亚艰难下移着视线。
原来,「幸运之尾」依旧牢牢攥紧在手中,不曾放松半分。
——「或许弱小是一种罪过,但这绝不是让人理所当然放弃争取的理由......所以,还没有结束」
耳畔似乎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分明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谁说过。
——「活下去」
眼睛里看到火焰。
熊熊燃烧的火海。
是那天晚上,母亲为了他能活下去而将他从桥上推开的瞬间,视野里所看到的画面。
安亚想起来了,
那似乎是母亲最后的嘱托。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说出唯一的愿望:
“我...要活下去......”
像是为回应弱者的渺小愿望,「幸运之尾」在这一瞬间变得炽热无比。
握紧它,安亚眼中映出的并非舞动的藤蔓和可怖的水仙花,而是印象中那一道拯救自己的剑光。
那就是力量的象征,
能够为「活下去」这个愿望开辟出生路的力量。
刹那间,如同某个开关启动,命运的齿轮终于嵌入到它本应该所在的位置,世界重新转动起来。
「幸运之尾」迸发出耀眼的银光。
安亚一手牢牢把住缠在脖子上的藤蔓,
另一手反握「幸运之尾」,当做匕首一样横刀速拉。
闪烁出剑光的玉石短柄,利落地把束缚身体的藤蔓斩切得干干净净。
“嗯?”
水仙花眉目闪过一抹错愕。
倒不是说对突然挣脱束缚的举动有什么好奇怪的。
刚才的小怪物也一样可以切断藤蔓。
但,那是依靠附魔短剑,外加爆发出来的魔力才做到。
从突破藤蔓束缚的安亚身上,水仙花依旧感受不到半分的魔力。
既没有依靠魔力强化体能,也没有特殊的恩惠天赋加持
——怎么可能。
安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方,身体上被藤蔓荆棘勒出血痕伤口,正不可思议地微微冒着蒸汽。
似乎是比魔力更加纯粹的力量。
像是艰难地辨认后所得出的,让人觉得不可能的结论,水仙花微微睁大眼睛,正视起面前的白发少年。
安亚深吸一口气。
如同鼓风机奔动前的预警。
感觉胸口有什么正在燃烧,积攒已久的愤懑不吐不快,亟待发泄的一切就要让身体整个爆炸。
下一秒,安亚像子弹一般飞身而出。
速度快到连水仙花都想要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呼吸之间,擦身错位。
藤蔓的罗网中,绝不可能有近身机会的白发少年,此刻落身到水仙花的侧后方。
“居然——”
惊诧的同时,水仙花从小臂感知到传来的痛觉。
侧臂的柔嫩肌肤,被切出一道鲜艳的血痕。
“居然能给我留下伤口......”
“本来想对准颈动脉回敬你的。”
安亚语气里透着可惜。
话虽这么说,他当然知道不可能轻松搞定对手。
姑且算是为了移动,顺便袭击试手。
一面继续警惕着水仙花的动作以及周围的藤蔓,安亚一面赶到伊的身边,再次将她护到身后。
“啊~虽然切歪了,但还是好痛喔。不过,太棒了,安亚,果然你比我知道的更加奇妙,真是有趣!”
并不在乎安亚的小动作,眼神恍惚点头的水仙花让藤蔓缠到自己身上。
柔软的枝叶覆盖,墨绿色的微光悄悄闪动。
藤蔓再次舒展,从主人的身上离开后,水仙花手臂之上那点不起眼的伤口已然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