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渕啪的一声把餐盘放到桌上,餐盘里的盖浇饭甚至都没有洒出来。
“哦~厉害厉害,居然能在发出这种声音的情况下还不洒出来,你一定是练过的吧!”
“快点吃吧!”铃渕没好气地说道。
她是真的受不了这个轻浮的男人,对所有人都是这么一副高高挂起……不,是目中无人,落井下石的态度,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说出令人生气的话。
哪怕是在高塔上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他都能从容不迫地开着玩笑。这种目中无人,高高挂起,落井下石的性格她真的很难有好感,更何况他还一直在说些冒犯自己的话。
算了,爷爷说过,和别人赌气,吃亏的只有自己。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失忆的人赌气?铃渕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但是下一秒——
“喂我。”
“你自己没长手吗!”
果然在面对白弈的这无比轻浮的话时,真的很难不生气。
铃渕敢肯定他是自己见过的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哎呀,开个玩笑啦~我这不是看你老是气呼呼的,想逗你开心开心吗。”
白弈随意地甩甩手,拿起勺子开始进食。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因为他丝毫没有感受到饿意。
“我这么生气你不看看是因为谁!”
“因为谁呀?难道是因为我吗?”白弈露出一副单纯的表情,用非常单纯的语气说着。表现得非常纯良,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是因为谁一样。
铃渕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更紧了。
她是真的想一刀把白弈给劈了,但剩余不多的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是错的,爷爷会生气。
铃渕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出,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不要被白弈的话给影响了。
他一定是想故意激怒我,然后让我伤害他,这样他就可以和爷爷告状,让爷爷责罚我。
铃渕想的没错,但也不全对。
白弈确实是想激怒她,并且一路上也确实在这么做。但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和茕告状,也并不是要让茕责罚她。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套出更多真实的情报。
人在愤怒的状态下说话都是不过脑子的,这也更容易套出更加真实的情报,而不是提前设定好的话术。
当然了,他更多的还是觉得看铃渕生气时的反应比较好玩,所以就一直在想方设法地犯贱,套情报只是顺带的。
但就现在这个情况而言,白弈也清楚想要再惹她生气也不太可能。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只是风险比较大,万一真的把她真的惹火就麻烦了。
在白弈眼中,人的生气状态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表面上的生气或者称为一时的气愤,这种情况并不能被称为真正的生气,最多只能是……想要把心中的火气发泄出去。
铃渕生气大多数就是这种状态,她只是想把对白弈的不满发泄出去。
但实际上刚刚发泄出去,甚至还没有发泄出去,白弈的第二波攻势就已经到了。
第二种是打心底里感到愤怒,这是纯粹的憎恨,这种情况多出现于被触碰底线。在这种情况下,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所以他也只是犯贱,但不触及底线,一旦触碰到铃渕的底线也会立刻道歉。
不过白弈这次也并没有空手而归,他还是得到了一个挺有用的情报:铃渕表面上看起来脾气火爆,一点就炸,但其实还是能很好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前提是不冒犯关于茕的话题。
“哎呀哎呀,别老是摆着这么一副臭脸嘛,好歹我们也算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女孩子还是要多笑笑才可爱哦~”
“唔!真好吃——是你专门给我做的吗?”
“………”
铃渕坐在床上,背过身,用耳机堵住耳朵,目光盯着面前棋盘上的残局,想要尽可能把白弈的话给无视掉。
“这一步应该走车……?不对,这样的话接下来几步不仅无法将死,还会让我陷入被动。”
“走皇后吗?不行,现在这种局面不能弃子。”
“走象?不行不行,这不就和之前一样了吗?”
每当进入下棋时,铃渕就会变得格外认真,头脑也会比平时冷静好多。
“走马吧,你看。”
白弈的手拿起放在C5的马,将它移动到E6。
可这样的话,皇后就要被对方的车给吃掉了。
现在这种局面不能用弃子战术,少了任何一个棋子都有可能输掉。
“你就不能好好地吃你的饭吗?你又不懂这游戏。”
铃渕不满地谴责了一句,重新将棋子复原。
白弈并没有因为铃渕的谴责而收手,反而变本加厉。他将已经吃干抹净的碗放到一边,然后手指不断地拿放棋子,模拟着对局。
铃渕本想再骂他两句,可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白弈所走的棋子,她的目光瞬间就被完全吸引住了。
白弈只用了三步,就将原本看起来是死局的局面给盘活了!
虽然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但已经有了几步的喘息空间。
白弈的手指继续不断地拿放棋子,在接下来的六七步中,居然下成了和棋。
“为什么要和棋?这种局面可以赢的呀!”
“赢不了的,这种局面下和棋是最优解。”
“当然可以赢了!你看!”
铃渕将棋盘复原成几步前的局面,将G5的车移动到E5。
“你看,接下来只要……”
铃渕刚想炫耀自己的聪明才智,结果却发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
自己如果走了这一步,对方只需要将马移动从F4移动到G6,局面瞬间就被反转了。
接下来只需要短短几步,白棋就会被彻底将死了。而被铃渕寄予厚望的车,在那之后根本就没有移动的机会。
“果然啊,铃渕还是那个铃渕。”白弈失望地摇摇头,“本以为你在这个时候头脑会冷静点,结果还是这样急功近利。这就是一步陷阱,等着你跳进去。”
“可!可……你说得对……”
“不要老是想着赢,你要明白,和棋不算输。不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没必要一直想着赢,这样反而有可能会输,和棋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白弈像个长辈一样,开始苦口婆心地教育起铃渕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铃渕居然真的乖乖地低着头,听到白弈的“谆谆教诲”!
但白弈话锋一转:“不过真要说赢的方法,确实有。”
“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铃渕眼睛都亮了几分,这是爷爷给她精心设置的一个残局,她解了好几天都没有解出来。
“哎呀呀,我今天有点累了,你还是先自己解解看吧。”
“只要你告诉我解法,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上钩了。
白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表现得非常为难,“哎呀,你也知道,这个残局很难,比较费脑子,一个的要求的话……”
“三个要求!”
“成交!”
几分钟后,铃渕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弈。
“唉……说实在的,这个解法因人而异,如果对方不按照预想的方法走的话,那这反而是一个必输的下法。”
“你、你懂国际象棋?”铃渕诧异地问道。在她眼中,白弈就只是个头脑简单,单纯喜欢犯贱的人。
然而,白弈的回答却更是让铃渕惊掉下巴:
“不懂。”
“那你为什么还能解开?”
“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局面,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解法。”
白弈的话自然是完全不能让铃渕信服。这个残局可是连她这种国际象棋领域大神都解不开的,如果他不懂的话,更是绝对不可能解开。
铃渕将所有棋子摆好,把棋盘推到白弈面前:“和我下一局!”
她能看出一个人是真的不会下还是故意装作不会下。
“都说了我不会,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白弈也有些无奈,他对这个游戏确实是一头雾水,也仅仅是知道该怎么玩而已。
不过既然有人来挑战,就算明知道必输无疑,他也一定会接受———
“不过行吧,我接受你的挑战。毕竟……逃跑可不是我的风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