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一叶被临时安排在了白家子弟厢房最偏远的那间。
族老们的意思是待一切调查清楚再说——单凭旁系族谱不能判断荒木一族是白家后人(也可能是外人拿着族谱前来),故在荒木一叶身份调查清楚之前,仅将他当成来访客人对待。
特殊的来访客人。
不像带他来的黄柄堂一样住客房,也不像客人那样可以随意走动。
住在最偏远的子弟厢房——隔壁一间便是白劲松的房间。
由白家子弟中最可靠、经验最丰富的白劲松监视观察他,最合适了。
“切!”得知族老们的决定时白劲松偷偷非常不屑地撇了撇嘴。
之后几天白家上上下下忙着过年,白华梅和白墨竹在白家小一辈的孩童中很受欢迎,故除必要的年事外,还要陪那些孩童玩闹。
荒木一叶——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厢房里,每日三餐,完全没有擅自出门的迹象。
——像坐牢一样,不闷吗?
偶尔白华梅会向那个紧闭门窗的厢房看一眼,发出这样的疑问,但很快便被过年期间忙碌的年事给冲散了。
之后是除夕,过年,初一……
也就是年初一族长率众集体祭祖的时候,荒木一叶露过一次面——是白墨竹拉他来的,不过没让他进宗祠,仅仅让他远远地站在宗祠外,形式上地参与了下。
——毕竟他是来认祖归宗的,全族祭祖都不让他参加,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做事一板一眼的白墨竹这么建议。
白劲松赞同。
族长白眉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你的主意?”当晚松竹梅三人聚会时,白劲松问。
“大哥看出来了?”白华梅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大哥。”
“墨竹大大咧咧的,能想这么细?”白劲松敲了下白墨竹的头,“一定是小妹和你提过一嘴,你为讨好她才去提议的,是不是?”
“嘿嘿嘿……”白墨竹嘿笑了下,“又不是坏事——大哥你不也是赞同么?”
“对我自然不是什么坏事咯,”白劲松在心里对表弟的讨好行为叹息了下,说道,“不过会让那小子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白墨竹和白华梅一起惊讶,“大哥的意思是他不能归宗么?”
“当然,”白劲松喝了口酒,不悦地咂咂嘴——这次是普通米酒,半坛珍贵的青梅酒被白华梅收起来了,“族长绝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还让人家留在这里?”白华梅奇怪。
“是‘年不逐客’吧?”白墨竹说,然后想了想,又问白劲松,“还是因为他瀛洲人的身份?兵法道藏的继承权?”
“都有,”白劲松回答,“理由很多,总之年后一定会让他走的。”
“哦!”
“那荒木一叶他知道吗?”白华梅问。
“小妹你是族长你会说?”白劲松嗤笑了下,“万一他闹起来,或是当场自杀——好好的年,还过不过了?切!多不吉利!”
“那派人去查实身份,也是假的?”白华梅皱眉
“瀛洲远隔重洋,怎么查?做做样子,暂时让他安心呆着而已!”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白墨竹刚想说“不地道”,忽而想到这么做的人是族长,是自己的父亲,子不语父之过,更何况父亲是为了白族着想,故刻意转换话题道,“看大哥的态度,好像对那瀛洲人认祖归宗这件事……赞成?”
“无所谓赞成不赞成的,”白劲松耸耸肩,“我觉得族老们太杞人忧天——瀛洲人身份怎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白家威名足够,还怕江湖上议论我们白家收留瀛洲人么?”
“可兵法道藏呢?”对于大哥这种以实力证明一切的论调,白墨竹早已习惯,故也不反驳,“兵法道藏被他继承去怎么办?”
“继承就继承呗——纸上谈兵的东西,懂的人当个屁,不懂的人才当个宝!”
这句话直接连白氏族老(不懂的人)都贬上了。
“大哥你这么说可就过份了吧?”白墨竹还在皱眉思考大哥这句话的意思,白华梅却先坐不住了,“那可是《窥要宝章》吔!对道祖千字文最好的注解吔!”
她对兵法兴趣不大,对能提升自己道术修为的《窥要宝章》却很是看中。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白劲松不屑道,“师叔祖祖祖祖……的读书笔记,你要来何用?”
“……”
仔细想想还真是,道术修行讲究个人对道术的理解,前人的道术笔记是前人的道术心得,即便看得懂,也只是前人自己对道术的理解。昔日白劲松教白华梅道术时,向她强调过:不要拘泥于前人的道术,若想道有所成,必须靠自己的理解,走出自己的路子,是凡追寻师父脚步,拘泥前人路子的道术师,一辈子只能碌碌无为,一辈子只能跟在师父的后面,一辈子都超不过前人。
也就是说,若自己道术不强,看前人的道术笔记只能阻碍自己的发展,若自己道术够强,那看前人道术笔记又有何用?
“这么说来《窥要宝章》确实没什么用了?”白墨竹虽然不通道术,但对大哥的道术理念还是懂的。
“也就同行切磋的时候拿出来炫耀下。”白劲松戏谑道,“和小孩子互相比写字差不多——‘啊!看我的字,写的比你好看,多跟我学学!’”
“哈!大哥你真损!连云琼子前辈都敢骂!”白华梅失笑。
“云琼子?哈!他听我这么说,会开心地拍拍我呢!”白劲松自信地挺挺胸,“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哦!”
“你是他知音?”
“小妹你以为为什么《窥要宝章》正本没了?——那是云琼子自己毁了的,留着只会干扰后来者修道,云琼子比谁都清楚!所以!”白劲松自大地指指自己,“我就是他的知音!”
“嘻嘻!这么说来,将来我和二哥是不是该改叫大哥‘白松子’——啊!‘云松子’了?嘻!这个好听!”
“不仅好听,还好吃是么?!”白劲松笑着瞪了她一眼,“我还是喜欢当老大——还是‘白老大’好听!”
“嗯嗯嗯,白老大,白老大,你喜欢那就白老大呗!”对大哥这有些俗气的品味,白华梅很是无奈。
“那《军神兵法》呢?”白墨竹问,“那个也不担心?若是落到瀛洲人手里……”
“怎么?担心瀛洲人打到中原来?”白劲松嗤笑,“撮尔小邦,怕个毛!”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他们真不自量力打过来,”白墨竹认真道,“同时有兵法相助……”
“《军神兵法》就算送他们一万本,免费,他们也用不了——就算所有瀛洲人人手一本,也没用!“
“啊?!为什么?!”白墨竹惊讶,“大哥你知道《军神兵法》内容?你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