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有钱，我几乎脱口而出：“有钱的话，为什么还要去那种地方？”
她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我的话说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反应，而是微笑着说：“能为什么呀，就因为虚荣呗！我一个农村里出来的女娃，看见别人用五六千，甚至上万一个的手机，七八千的电脑放着吃灰，几千一套的护肤品用到一半就扔，就好像，自己有花不完的钱。但是我呢，只能用她们扔掉的，不要的，回头还要被人问，你在农村没见过这些吧？家里没给你买过吧？这个牌子的你以前没用过吧？”
她的脸上始终只有笑容，但是我听在耳朵里，心里却不是滋味。
“所以呀！”她将虾滑一个一个放入锅里，“人不能向命运屈服！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我可以选择更好的自己。如果我把所有能做的，能够做到的，都做了，也都做到了，但是我还是无法改变命运，那我至少不后悔。”
她将煮好的肥牛卷放入我的碗里，微笑着，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她嘴里说着虚荣，但面对人生的勇气又让我感觉敬佩。我只低头吃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就不该说起这个话题。
“喂。”
“嗯？”我抬头看向她。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愣住了，就这么看着她。
她撩起耳边垂下的鬓发，上一秒还是十分认真的表情，下一秒突然噗嗤一声，腼腆地说：“傻乎乎地干什么，我又不是要你娶我，你看你这样子。”她夹起一块鱼豆腐，呼呼吹着气，然后放在了我的碗里，“我就报个恩，别多想哈！”
我点点头，完全不敢多想。
女人，只会影响我修炼的速度。
这顿饭吃着，没吃出多少滋味。明明肥牛卷号称是和牛肉来着。
回到小屋，我立刻开始修炼。没有了怨鬼的干扰，聚魂幡中鬼气提炼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但是浪费的鬼气也增加了许多。按照我的理解，这应该是身上佩戴的八卦阵所带来的压制效果，就好像是在马车上装了一个重物，稳定性提高了，但是马更加费力了。
我在想着，要不要再去一个屠宰场试试，上一家的猪几乎全收走了，能提供的鬼气有限，那是不是可以考虑增加猪的总量，来提高鬼气提供的速率？
想到就去做。
现在拥有五十万的初始资金，我开始采购一些书上所说，用来布阵的入门级物品，但是有些东西花钱买不来，就头疼了。比如十年以上的老竹子，比如十年以上的枯骨。竹子还好说，枯骨我咋整，跑去掘人家的祖坟？算了算了。这种缺德事我可不敢做。
我是一个有原则的邪派，哪怕现在这个派只有我一个人。
要不我给我们门派起个名字？
我上网查了一下，十年以上的老竹子还是可以买得到的，为了防止店家骗人，我干脆买了号称三十年以上的老竹子，二十六块钱一根，真便宜。
剩下的就是枯骨了。
要不，考虑去偷化石？
脑子一抽，直接上网搜。我大概是第一个，靠网络修真的邪派成员。
还真有！
网上有专门的化石标本出售，价格从二十块钱到几百万不等。
就离谱。
最便宜的鱼骨头化石套装，竟然只好几千块？一套五十个？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猪的鬼魂能够提炼鬼气，但无法进行役使（主要是语言障碍），那么是不是鱼的枯骨也能够拿来布阵，但是无法交流？
话说，我布个阵，需要交流么？
真烦，这种时候就应该给我来个师傅带一带的。
找店家聊了一会，店家承诺绝对是十年以上的，不然也没法成化石。按照店家的意思，鱼化石其实不难找，海滩、海岛挺多的，就是年份有些不敢确定，但是十年还是有保证的。
那没啥问题了。买它！
鬼能想到，这种入门级的阵法，我特么一万块不到就把材料买齐了。
修真，真便宜……
到了晚上，我如约来到娱乐城。许老板从下午开始，就隔一两个小时打我一次电话，生怕我晚上不来了。现在八卦阵被我取走，娱乐城再也没有对那女鬼构成威胁的存在，许老板越发看重我，才一刚来，就亲自接待。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没喝酒的许老板。
然后，许老板就给我介绍了一位“道友”。
“陈先生，你好，你可以叫我李神父，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李维。”这位咖啡色头发的神父面带微笑地说。
我有点懵，但还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手。
许老板笑着说：“中西合璧，相信今晚就能够将那个贱货彻底消灭！我要让她永不超生！”
一旁的李神父微笑道：“我会让她回归主的怀抱。”
许老板哈哈笑道：“神父，那是个怪物，是个魔鬼，是要下地狱的！这种东西，怎么能进天堂？”
然而神父却摇摇头，“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用自己的身体取悦了我们，她应该上天堂，这样，在我们也进入天堂之后，才能继续享受她们的服务。”
卧槽！这位神父，神逻辑啊！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一身神装的许老板便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剩下我和李神父大眼瞪小眼。因为昨天晚上出了事，许老板也不好安排人来接待我们，只说抓了女鬼，再让我们好好享受一番。至于是怎么个享受，就不知道了。
我心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找杨兴了。
杨兴已经从医院接回来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种事情在医院也没什么帮助，还不如来许老板这里吃点好的补一补。
“你当时在女鬼的身体里？”我一边和他吃着糕点，一边问道。
杨兴端着茶壶，一边给我倒茶一边笑着说：“在，也不在。”
“和我还要玩这种？说人话！”
“啧啧啧。”杨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是被烫到了，龇牙咧嘴一番，而后才说：“鬼这种东西啊，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我那便宜师傅，和我说过一些。这鬼呢，和人一样，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想法，也有不同的能力。不过殊途同归吧。昨晚那女鬼为什么能这么久都没消散，原因我大概是知道了。她呢，身体里面有一个空间，可以把人抓进去，然后慢慢在里面将人的元气吸干。”
我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老弟你打伤了她，我也不可能从里面破开她的空间逃出来，说到这里，还要感谢你救命之恩。放心，老哥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这个恩情，我会还的。”他拍拍我的肩膀，仿佛欠了人情的人是我。
我心说就你那本事，还说还人情？典型的神棍一个。一说到神棍，我看向不远处，正在读圣经的神父，小声说：“你怎么看他？”
杨兴撇撇嘴，哼了一声，“抢生意的贼头！”
我皱起眉头，“我问的是这个？”
“哈哈哈，当我没说，当我没说。我的意思是，这群人别的不会，天天嘴上挂着上帝，整天就知道让人信上帝。一开始的时候，会给你点甜头，给你东西，给你钱。然后跟你说，你得到了帮助，还有很多人需要你的帮助，然后找你要钱。这套路，啧啧啧。”
“这是不对的！”李神父合上圣经，“我们都是主的羔羊，如果不能互相帮助，只会被狼群吃掉。这个，其实和你们东盟古时候常说的【钱财乃是身外物】是一个道理。舍弃那些钱财，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是一种美德，会得到主的称赞。”
杨兴不以为意，“主会不会称赞我不知道，但是却养肥了你们这群人！”
“这位朋友，看来已经被撒旦蛊惑了啊。你的罪孽很深，你需要忏悔！”神父微笑着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迷你版的圣经，“拿去吧，不要钱的。”
杨兴嗤之以鼻。
眼看话不投机，神父只是笑笑，回到了之前坐的位置。杨兴喝完杯中的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一块桂花糕，吃到嘴里。
我则拿起手机，刷视频。
一直到十一点半，依旧无事发生。
杨兴已经睡着了，毕竟被女鬼吸了这么久，身体有点虚。我勉强还算精神。另一边，李神父却似乎毫无困意，他十分认真地看着圣经，就好像非要把每一个字都能背下来一样。
中途许老板来过一趟，难得他今天一直没有喝酒，可惜陪我们聊了一会就走了，临走之前，给我和李神父一人一张卡，里面有什么自然不用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一晃神，再看手机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看来，我刚才是睡过去了。再看那神父，依旧是认真看书，好像整个人都没什么变化一样。
“你不用睡觉？”我有点惊讶于他的精神。
“我今天上午才睡醒，睡眠时间很充足。”他如是说道。
明白了，是个夜猫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连串急促的哨声突然将我惊醒！
我连忙站起来，这是我们商量好的信号，这说明，娱乐城内有人遭遇了女鬼的袭击！
我默默将手伸进衣兜，手掌贴在八卦阵上。神父站了起来，不慌不忙地合上圣经。
“我要去保护主的羔羊了。”说完，他推门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