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睁开眼，眼前是挂着黄灯的天花板，一根电线吊着它，风吹动它让左右晃动忽明忽暗。
“哈、哈。”
江舟感受到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沁出冷汗忍不住的开始喘气。
他用还有知觉的右手把自己撑了起来，靠在了背后的床头直立起身子然后触电般离开床头，过了一会缓缓靠过去。
江舟看清楚了这里，白色的被子墨绿色的墙纸，两边是用于遮挡的淡黄色帘子，床的左边摆着带血的刀具。
‘该死的，还算有点人性昂。’
自己刚做完手术，双腿被裹上了石膏和夹板，，左手被包扎后静静的靠在一边。
低头看去，胸口前缠起来了厚厚的纱布，看起来就像一个裹胸的女子。
江舟扯开嘴角笑了笑，很好，自己算是活了下来。
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自己应该会落下病根，以后估计得当个瘸子了，左手也许无法抬到九十度。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活下来了，只要活着就有继续落子的可能性。
他要好好处理这个烂摊子，虽然刚过来就饱受疼痛和折磨，但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有意思，他喜欢这里。
“吱呀！”
大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外面套着白大褂里边穿着正装的透顶男子，这里的男人似乎上了中年都很容易秃顶。
“看来我们尊敬的康斯坦丁先生恢复的还不错。”
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脸上含着些许笑意。
“是的医生，感谢你从死神手里把我抢了回来，我很高兴还能看到你。”
江舟扯出一个微笑，朝医生伸伸手。
“给我一支烟可以吗？这是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可怜人的请求。”
“哦！当然可以！”
医生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拿出一支塞进江舟的嘴里，从白大褂上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给他把烟点着。
“虽然我不知道哪里是地狱，但我想你刚从拘留室内爬出来不是吗？进了那里的人还能出来确实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
医生从床边放满刀具的架子上伸出手摸向了二层，这个架子有两层，江舟刚刚只看到了顶层的刀具。
他从那里拿出一个册子，向上翻开几页看向正在深吸香烟的康斯坦丁忍不住皱眉。
“康斯坦丁先生，我想你现在不能抽烟，如果你还想要你的肺的话。”
江舟从嘴角拿下香烟笑笑，命差点都没了还管肺？
“多谢你的关心医生，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你的全身都受到了不同的创伤，我们帮你把骨头接了回去，给你的伤口消炎，说实话在给你接肋骨的时候我从没见过这么黑的肺先生。”
江舟靠在床头静静的抽着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看向正在看病例板的医生。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是说，我尊敬的克利夫兰警探会对我做什么？”
“嗯，我想克利夫兰警官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因为你的家族和防剿局达成了某种交易，他们要在今天中午把你运到城郊码头。”
医生把视线投向康斯坦丁，看向他的肋骨。
“说实话先生，我遗憾的告诉你你的肋骨只是被我粗略的拼了回去，毕竟它断了，我没办法把他们合起来，有太多的碎片嵌入了你的肉里边。”
“没关系医生，你做的很好了，虽然我现在就像被十几个大汉轮流办了一遍一样。”
他接受这个结果，根据他残缺的记忆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现在还没有那种给患者打钢钉接骨的技术，光是把他肉里的碎片取出来应该都耗费了面前这个男人很多精力了。
“很有意思的说法先生，那就这样，烟头直接丢进旁边的盘子里就行，会有护士来处理的。”
医生笑了笑指着一旁放满刀具的盘子，转身离开了。
江舟坐在床榻上静静的抽完了这支烟，随后把它放在托盘里碾压。
‘开颅者帮果然没有放弃我，看来迈尔斯那家伙还有点良心，他们和防剿局达成了某种交易换我回去，看来东西要物归原主了。’
他回忆起来了城郊码头的情况，那是一条最多容纳一条船的河，外城区的冶炼工厂通过它来排泄污水和运送货物。剪刀手帮和他们则是用这条河来运送违禁品去别的城市进行交易，再从那里把钱运回来。
这个时代有蒸汽火车，但是运送价格昂贵，比起高昂的成本和要承担被抢劫的风险，他们更喜欢用这条小河。
‘如果是在那里交易，我想应该是用小船把我和东西交换，防剿局用小船把我送过去，同时他们再用船把东西送回防剿局手里。’
至于为什么在城郊码头，江舟认为那里是四不管区域之一，在双方的管辖范围之外。
所谓的四不管就是不管黑帮交火，不管违禁品走私，警察们把它视为管辖范围外不管，帮派们把它视为中立区域不管形成了所谓的四不管。
在这里进行交易可以避免双方带人交火，因为此地空旷只有几座用于存放船只的库房，如果大批人马前来双方都会看见。
‘如果东西交出去了，自己固然能回到帮派里，但是对方拿到手后用别的方式继续针对开颅者帮的话自己则会束手束脚。’
江舟无奈的苦笑一声，没办法，前身是个莽子，这不是把把柄往人家嘴里送吗，这么大一块肥肉谁看了不咬。
‘首要目的是回到帮派，其次才是东西，如果我回不去所有都是空谈，毕竟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回来。’
如果这次交易失败，那自己就会失去利用价值，而帮派内部则会乘机内乱寻求和平，防剿局一方也许会不择手段的向开颅者帮拿回东西。
想到这，门又被打开了，进来的是脸色阴沉的克利夫兰。
“尊敬的克利夫兰警官，我想你一定遇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是吗？”
江舟靠在床头嘴角微微翘起，一副颇为得意的模样，这很符合他莽子的形象。
“该死的老鼠！你应该庆幸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克利夫兰大步向前朝着江舟的肚子就是一拳，打的江舟吐出一口唾沫。
“早知道你会被换回去，就不应该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反正他们要的是你，我们又没答应要给他们怎么样的你不是吗？”
江舟没有说话，他的目的就是激怒克利夫兰。
“没必要这样不是吗克利夫兰警官，你们要的只是东西，而我只想活命。”
江舟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一拳牵动了全身的伤口。
“算你运气好，那头死肥猪说要把你送回去，不然你会明白我的残忍。”
克利夫兰冷冷的看着他，那头死肥猪居然说要治疗他，简直是天方夜谭。依他之见根本没必要治疗这只老鼠，只需要留口气送回去拿到需要的东西就够了，这种人根本不配活着。
他拍了拍手，门应声推开，几名警卫鱼贯而入一字排开站在床尾。
“把我们尊敬的康斯坦丁先生抬上车，我们要出发了。”
克利夫兰说罢转身离开，几名警卫把他抬了起来一同走向外面。
‘该死的，知不知道我是筹码啊！不会轻点吗！’
江舟心中怒骂，这群狗东西下手没个轻重，粗鲁的架着他的四肢往外抬。
看着周围变换的景色在护士们诧异的眼光中被抬出走廊，出了门江舟被粗鲁的丢进了一架车内。
“瞧瞧这是谁？多狼狈啊，尊敬的康斯坦丁先生。”
副驾驶肥胖的警探讥讽道，开车的是克利夫兰，江舟被丢进后车座粗鲁的立起，他的旁边坐着一位面色冷淡的金发男子。
“很高兴你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威尔梅尔警长，希望这次交易能够愉快进行。”
江舟靠在后座盯着前座说。
这里的车驾驶位在左侧，副驾在右侧，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开车的克利夫兰的侧脸。
“你最好祈祷你们开颅者帮的那群老鼠不会耍什么小花招，不然你应该很难活着回去。”
威尔梅尔笑着说，即将完成任务的喜悦让他秃顶的头显得有些红润。
车子被缓缓发动，内城的水泥路干净平坦，驶出内城后则有些崎岖，这里的路是用煤矿渣填的。
过了一会，车子缓缓的停了下来，坐在江舟旁边的男人率先下车，然后一只手托住他的腋下把他拖了出来。
江舟看到了河对岸站着的人，为首的是迈尔斯，后面站着一胖一瘦是托马斯和他的弟弟查尔斯。
他被架着走到了河边，肮脏的河水上漂浮着一艘小船，对岸同样如此。
“威尔梅尔警长，你看，什么时候开始呢？”
对岸的托马斯笑着说，查尔斯在他的旁边展开了手掌，一枚护身符样的石头被绳子挂在他的指头上。
“很好，我把他丢进船里，你们把东西也丢进去，我们一起推过去。”
威尔梅尔喜笑颜开，是那东西，他见过东西的画像，上头居然会搜寻一枚小小的护身符还不允许声张。
“当然，我们开颅者帮一直言而有信不是吗？合作愉快。”
迈尔斯从查尔斯那儿拿过护身符，走下阶梯来到小船旁。架着江舟的男人也是如此，河的两岸修葺了三阶阶梯方便工人运送货物。
“三、二、一！”
迈尔斯倒数三声，双方同时把行动，江舟被推进了小船上躺着看着天空，威尔梅尔露出喜色，东西被迈尔斯丢进了船里。
江舟感觉到了自己的缓慢的移动，以这条河的宽度用不了两分钟他就能飘过对岸。
‘真的会有那么简单吗？呵，克利夫兰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如果我没猜错，在他们拿到东西的一瞬间就会朝着我开枪，而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他停了下来。
‘三、二、一！’
“砰砰砰！”
江舟应声用右手猛的撑着船板打了几个滚，滚到了船尾，他听到了迈尔斯愤怒的声音。
“该死！你们这群不讲信用的混蛋！”
“哦我尊敬的迈尔斯先生，什么时候，老鼠也配和猫谈生意了？”
威尔梅尔戏谑的嘲讽，身后的两人果断朝着迈尔斯三人开枪。
迈尔斯迅速蹲下身体，托马斯和查尔斯从腰间拔出一把左轮对准了威尔梅尔。
“威尔梅尔先生，你知道吗？我是开颅者帮的神枪手之一，你信不信在这个距离，我能一枪打爆你想要的东西。”
查尔斯冷冷的盯着威尔梅尔，东西被他们巧妙的放在了船边，就算他们打不中东西也会因为冲击掉进河里。
“我当然相信，这不过是一个玩笑，何必那么紧张呢？”
威尔梅尔依旧笑眯眯的，肥胖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隙。
‘该死的老鼠，克利夫兰这个饭桶！三枪都没干掉一个躺在船板上的残疾人！’
他心中怒骂着，手伸进了西装的口袋。
“别动！我不保证下一枪不会打在你想要的东西上。”
查尔斯冷冰冰的把左轮上膛，下一步他只需要轻轻的扣动扳机威尔梅尔的东西就会碎掉或者掉进水里。
“别紧张，我只不过想抽支烟，你们还不把敬爱的康斯坦丁先生抬走吗？”
威尔梅尔笑着掏出一盒香烟，又从口袋拿出一盒火柴点燃，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迈尔斯迅速上前把江舟架起来，大步往上走，如果克利夫兰铁了心要杀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我赌，你不敢。’
江舟嘴角微微上扬，他现在背对着克利夫兰无疑是把最好的射杀机会递了过去，但是他们不敢赌查尔斯的枪法。
投鼠忌器，讳莫如深。
“很好，交易愉快。”
威尔梅尔拿到了东西，那枚护身符被他紧紧的纂在手里，随后挥挥手三人上了车扬长而去。
“长官，为什么刚刚不让我杀了他，我可以一枪杀.....”
“闭嘴！你这个废物！刚刚他躺在船板上你怎么没有杀了他！”
“就算东西掉进了河里我们也可以打捞，我们完全没必要让他.....”
“如果被冲走了呢？如果被掩埋了呢？如果它被那只老鼠打碎了呢？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车内威尔梅尔愤怒的训斥着克利夫兰，这个愚蠢的下属居然想让他背锅，克利夫兰默默的看着前方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深邃似乎是思考着什么。
“踏马的！迈尔斯，你给老子轻点！”
运河畔江舟忍不住怒骂道，这个粗鄙之人一点也不知道轻重，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用力的拍自己的背。
“我的好兄弟，我终于把你带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迈尔斯显然很高兴，旁边两人也是面露喜色。
“东西呢？你真的交给他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可要宰了你。”
江舟看向迈尔斯，迈尔斯则是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当然不会就这样给他们了？那群该死的猪猡居然这么对你！东西我找了雕刻匠随便找了块石头刻的，至于符文是我自己临摹的！”
‘迈尔斯什么时候有这种脑子了？是凯文出的注意吧？’
江舟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无奈的笑笑，随后四人坐上车，迈尔斯高兴的大吼大叫，后面的人则是有一嘴没一嘴的汇报帮派发生的事情。
‘现在，该我执棋了。’
江舟听着旁边的二货哈哈大笑，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