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行驶在肮脏的街道上，这里的街道都是由石子、煤渣一类的东西堆砌而成，每次下雨都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煤油味。
现在是白天，街道上没有出现秃顶老男人和失足小姑娘的饭后运动，大部分人都在工作。
街道上大部分都是冶炼工厂和铸造工厂，不远处的大烟囱缓缓的往外吐着黑烟。
“听我说John，我们今天晚上会在火药酒吧开一个庆祝会，家族的人都会为你回来而感到开心的兄弟。”
迈尔斯哈哈大笑起来，道路上就他们一架车，行人在一旁快速离去，大家都认识这辆车。
这个时代的车都是外头用支架架起来一层防雨的布匹充当车顶，运行前需要有人在车头处用类似撬棍的东西猛的拉动好让发动机运行起来。
这架车能坐四个人，没有窗户。
江舟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冶炼工厂往外喷出的火舌，看着那座庞然大物用它的鼻子喷着黑烟，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嘿John！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迈尔斯布满的朝江舟看去，随后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路。
“是的迈尔斯，我有在听，希望今天晚上的聚会不会让你喝个烂醉，就像那个老男人一样。”江舟笑着回应，指了指大白天就在巷子里呕吐的秃顶中年人。
“该死的，你别把我和那种家伙对比，我才不会这样。”
“那你会一边烂醉一边对着陪酒女的嘴巴伸舌头是吗？”
“谢！别提那件事情了！”
迈尔斯有些恼火的拍拍方向盘，后面的两人则是小声笑了起来。
在江舟拾取的记忆里就有一件事，在他们刚拿下外城区的保护费后迈尔斯喝了个烂醉，他拿着酒瓶在桌子上扭着屁股。看到陪酒女就跳下桌子抱着人家的头就把舌头往里面伸，然后吐了那个陪酒女一身。
“该死的，你们别笑了！我让你们忘了这件事！”
迈尔斯恼羞成怒的朝后面吼着，后者不收敛反而大笑起来，在开颅者帮里没有那种太强的上下尊卑概念。
“对了John，给你。”迈尔斯右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护身符递给了江舟，这就是防剿局那些家伙想要的东西。
“算你还有点脑子，如果他们拿到东西我赌一镑他们今天晚上就会抄了我们的地盘。”
江舟右手接过放在自己面前仔细观察起来，这是一枚黑色的石头雕刻而成的小菱形护身符，石头的中心镌刻着不知名的铭文。
大小不过三指宽，摸起来有种冰凉的感觉传回指尖，上方的铭文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悠悠黑光。
‘为什么李斯特会想要这种东西，还让防剿局密而不宣小心行事？这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瞅了好一会没看出什么，江舟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他现在没穿上衣下边只穿了一件条纹状的裤子。
‘威尔梅尔很快就会知道他拿到的东西不是真的，到时候我面对的麻烦就大了，肯定不能直接把东西送回去。’
江舟右手捏着质地奇怪的护身符，只要这东西在他身上，筹码就有。东西最后肯定会送回给防剿局，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让他们拿到，这看自己的心情，在李斯特把威尔梅尔革职之前自己肯定是安全的。
“查尔斯，跟我说说最近帮派遇到的麻烦。”江舟看着窗外淡淡的开口，他需要仔细了解这个帮派的运行，之前只是作为打手在这里现在他要坐上第一把交椅。
“好的John，最近我们的地盘被剪刀手帮的人夺取了一些，鳄鱼酒吧和情人舞会都被他们纳入麾下。”
查尔斯顿了顿，似乎在权衡该不该说。
“他们似乎知道了你被警探抓走了，开始不断的往我们的地盘里面扎。”
‘剪刀手帮看到我被逮了肯定乐坏了，我手里管着一批不要命的家伙相当于帮派里的中流砥柱。’
“继续说。”江舟没有做出回应。
“最近防剿局的那群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大肆在我们的地盘上搜捕，抓了很多奇埃尔人，他们大部分都是起义军的人。”
‘起义军？这股势力在伦敦周边很活跃，自称要打倒昏庸的首相，驱逐那些没良心的吸血鬼。’
“讲讲昨天的事情，昨天你们开会了吧。”
“喂John！都过去了没必要讨论这个问题吧？”
迈尔斯突然出声打断正要说话的查尔斯，他了解这个兄弟，睚眦必报的性格要是知道了凯文不支持救他，他会直接把凯文埋了。
“放轻松迈尔斯，我不会怎么样的，你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还能做什么？”
江舟用肩膀撞了一下迈尔斯，给了查尔斯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天知道，你手底下那群会吃人的家伙会做什么。”迈尔斯小声嘟囔着。
查尔斯看了一眼托马斯，见托马斯一脸不在意后开始说了起来。
“昨天迈尔斯召开了家族会议，凯斯汀、凯文、我和托马斯都到场了。”
“等等，凯斯汀来干什么？”
“她说她也是帮派的一员。”
江舟想起了那个姑娘，在帮派里姑且算是迈尔斯的妹妹，整天喊着女性也要有为帮派干活的权力，不能天天给那群臭烘烘的家伙洗衣服。
前身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他固执的认为女人就该去给男人洗衣服做饭，少参合这些帮派上的事情。
见江舟问完没说话，查尔斯继续说了起来。
“凯文的建议是先息事宁人，先让你在里边待会，东西在我们手里不用担心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凯文一直很看不惯我这个没脑子的家伙，想让我吃点苦头老实点。’
“哎呀，他只是想让大伙过上安宁的日子，凯文没什么坏心思的，他一直为了帮派付出不是吗？”
迈尔斯生怕江舟会生气，看他不说话连忙给凯文解释，凯文一直和他不对付。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江舟摇摇头。
“凯斯汀建议我们把东西交出去，然后在码头和他们交易，先把你换回来。”
“是她让我去找个雕刻匠把东西弄出来的，她怕那群家伙反悔。”
查尔斯刚说话迈尔斯就补充道，作为帮派老大有必要维护好成员之间的关系，康斯坦丁一直不愿意让凯斯汀参与帮派的事情。
江舟点点头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街道上行走的人们。
“迈尔斯让我们和他一起去，然后就是刚刚发生的了。”
‘还算有点脑子，没把东西直接交出去带了两个人防范他们，这家伙也不是烂好人嘛。’
“好了伙计们，我们到家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路边，这里的居民楼都是成片成片的连接在一起，通过楼梯上下楼层，这里有一间屋子是他的。
托马斯和查尔斯先下车，拉开江舟的车门把他抬了下来，迈尔斯则是没有下车。
“好好收拾一下，晚上来火药酒吧，我们需要一场放纵的晚会伙计们，祝你们过的愉快。”
迈尔斯杨杨眉毛，一踩油门扬长而去，查尔斯兄弟把江舟抬回了房间里放在了床上，随后关门离去。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平常需要在保护的区域里巡逻防止有人闹事。
江舟躺在床上，淡蓝色的瞳孔无神的看着天花板，还能行动的右手从下到上抚摸着身上的伤口，最后停在了脖颈。
他很明确的记起来了，自己死了，或者说John死了。
那一刀精准的割在了他的脖子，鲜血从身体流到地下汇聚成小泊，面前是癫狂又兴奋的笑容，每次伤害都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或许是回家了，回忆如泉水般涌入他的脑子里，从小到大混杂着两个人的记忆，他有点累。
双眼慢慢闭合，眼前逐渐朦胧，困意和黑暗覆盖了整间房。
黑暗的世界里，江舟慢慢的走过了自己三十年和John的二十二年，二者如同水里混入鲜红的液体最后缓缓交融。
“扑棱、扑棱！”
一只灰色的飞蛾拖着鼓胀的肚子从他面前飞过，然后是千万只飞蛾如同海潮一般穿透他的身躯。一只巨大的蜈蚣驻足在江舟面前，江舟只能抬头仰望它，它的脚在不安的上下摆动。
两条触须在左右晃动，它没有眼睛，整体呈灰白色，身上的甲片随着庞大的身躯晃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他好像知道这个梦。一条盘在山岭之顶的道路，亮银色的大气——
“吼！”
它的嘴朝着江舟怒吼，拱起来的身躯如龙一般朝着江舟下坠，紧接着布满獠牙的嘴将江舟一口吞进。
江舟猛的起身，淡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惊惧，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到床上。左手紧紧的攥着脖子上的吊坠，掌心渗出汗水让吊坠变得温热。
‘这是什么梦，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大的蜈蚣吗？’
江舟取下脖子上的吊坠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似乎是被煤油灯的灯光反射了，吊坠散发出悠悠黑光。
‘是这个鬼东西搞的鬼？’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能正常行动了，右手则便的和常人无异。
‘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按照我的伤势来看，我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这是个宝物！’
江舟用右手擦去额头的汗水，手里的这个东西绝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自己的伤势居然好的那么快，简直闻所未闻。
之前一直饱受疼痛折磨让他没办法静下来思考，李斯特让人来搜寻这个小玩意的出发点就很奇怪。这里是工业城市之一，这里盛产枪支和矿产，如果自己像剃刀党一样盗取了枪械引来防剿局的针对就罢了，可是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
李斯特为什么要让人来找这么个小玩意？还不让防剿局声张，怪，太怪了，这个东西绝对有自己想不到的用处。
“砰砰砰！”
“John？你醒了吗？迈尔斯让我来接你去火药酒吧，今天有很多人会来给你庆祝！”
托马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中带着点急切。
江舟把吊坠挂回脖子，往外高声喊道：“知道你急着去品尝那里的烈酒了，说真的，你应该等我把衣服穿好。”
“好吧，快点，那群混蛋可不会等你这个主角登场再喝酒！”
本想小心翼翼的把左腿移到地上去衣柜找衣服，可是把腿放在地面上时没有传来熟悉的剧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麻的感觉，就像自己扭了一下一样。
‘这个东西现在还不能给防剿局，它是个一等一的宝贝！’
江舟双目微微眯起，他的算盘是和防剿局谈判后借他们的手收回被剪刀手帮夺取的地盘，现在得改改了。
走到房间角落的衣柜，熟练的寻找起自己需要的衣物。
白衬衫，背带短裤，套上一层黄黑格子马甲。一身西装再往马甲口袋挂上怀表一头，把怀表塞进外套的口袋里，一个痞气十足的黑帮成员出现了。
江舟很满意这副装扮，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黑帮领导者该穿的衣服。
推开门，托马斯惊讶的看着他，随后嘲笑的说他是内城区的老爷打扮。
“John，你的腿好了？”托马斯看着站的笔直的男人有些疑惑。
“没有，现在的我就是街边乞讨的瘸子。”江舟笑笑，拍拍托马斯的肩膀。
“好了小伙子，我们该出发了对吧？”
提到出发托马斯的脸就挂上了笑容，这个脸上长满雀斑的男人似乎只对喝酒有意思。
二人下了楼，门口停着一辆家用车，是上午那架，他们开颅者帮只有这一辆家用车。
江舟稳稳当当的坐到了后排，从袋子里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多三分。
“John，你这身风流的装扮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找一镑的小姑娘来上一次一样。”
“少废话，这才是一名开颅者帮成员该有的样子。每天穿着肮脏的白衬衫会让人看不起我们，而我们要做这外城最大的天。”
‘外城最大的天吗？John这小子挨了一顿打怎么变的文质彬彬的。’
托马斯嘴里嘟囔着，现在这个时间正是老男人们出来找失足妇女在街边寻欢的时间。
江舟随意看去，没有灯照亮的阴暗角落里不乏前后运动的男人和女人。
‘这样可不行，我第一个要整治的就是这个，大街上就这么饥渴，找个桥洞的功夫都没有吗？’
他转过头，不去看这些伤风败俗的场景，心里已经在思考怎么掌握开颅者帮了。
重活一次对他来说就是重新再从地底爬上山巅，这个过程很有挑战性，也很有意思。
‘不知道这个世界，我能爬多高呢？这一次，挡在我面前的都要死。’
车子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江舟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面孔，他们拥抱着打趣着。酒吧里被温暖的灯光覆盖，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朝江舟问好，江舟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有意思的生活终于要开始了。
他把递过来的一杯烈酒一口饮尽，酒吧里欢腾着、喧闹着、眼神却冷如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