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类女孩一直在库鲁伊的家里住着。这对和库鲁伊一起务农的农夫同伴们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这三年来谢莉丝偶尔会在库鲁伊下工较晚的时候带着自己做的盒饭去田地里找他,让他不会空着肚子干活。她一直都是大大方方地去,大大方方地回,完全没考虑过避嫌。久而久之,库鲁伊家里养着一个贤惠的人类女子一事也在农夫精灵之中传开了。
到了同居第三年的某一天晚上,库鲁伊下工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和关系要好的几个农夫伙伴一起去村子里的酒馆聚餐。第二天是下雨天,他们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平时没什么机会喝酒的男精灵们打算畅饮一夜,不醉不休。
库鲁伊也是爱喝酒的男人,朋友们一劝酒,他就不懂得节制。再加上好久都没品尝过酒精的味道了,这下更是肆无忌惮地敞开了喝。精灵们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一直喝到了深夜。
「嗝....」
「我....我不能再喝了...」
「我也是....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一个劲的向嗓子眼里顶...呕...」
「哈哈,你们喝太多了啦...」
其他几个朋友都已经醉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时候,库鲁伊还是十分平静地笑了笑他们。不是他喝酒时偷奸耍滑少喝了几口,无奈他的酒量实在是太高了。和他的朋友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每次喝酒都是以库鲁伊将所有人喝趴下为结局。为了对抗库鲁伊,朋友们私下也有进行过提高酒量的练习,本指望今天可以罕见地看到库鲁伊喝高的样子,但依然在库鲁伊的海量面前败下阵来。其中一名已经把脸喝到通红,站都站不稳的男精灵不甘地拍着桌子,发着牢骚
「又是库鲁伊这家伙剩到最后,真可恶啊!嗝...我说,你小子的酒量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也教教我们呗」
「我没有刻意练过啊,大概是天生的吧」
「呜哇,出现了。酒席上最惹人厌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千杯不倒体质。也就看在我们和你是多年的工友的份上才不和你计较,但你这个样子是没办法讨别人喜欢的哦,库鲁伊。小心以后没人请你喝酒」
「有什么关系,我们只不过是个耕地干活的农夫,每天就是定点在田地和家两边跑,哪有什么机会和陌生人喝酒」
「那可说不准,也许未来你的子女飞黄腾达了,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对象,到时候你还不是得多参加一些应酬?如果把什么贵族大人喝出个好歹来,小心影响你家孩子以后的仕途哦」
「哈哈....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啦,什么子女...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呢」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们这些人里面距离结婚最近的就是你哦」
一旁的工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库鲁伊白了他一眼,显得置身状况之外的样子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在工友看来,库鲁伊完全就是在装傻充愣。他自己不愿意承认,那就当众戳穿他
「别装了,你家不是住着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类吗?她在你家待了好几年了,怕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什....你说谢莉丝吗?你想多了吧。她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
「她对你没意思,但你又如何了?你对她有什么看法?」
「诶?我对她?这.....」
库鲁伊一时犹豫了一下。但就是这片刻的犹豫,让其他工友们都找到了起哄的好机会
「就是就是,咱们都是男的谁也别骗谁,家里住着一个大美女,你心里一定乐开花了吧」
「还是说其实你是基佬?或者性冷淡?」
「才不是咧!」
面对朋友们七嘴八舌的胡乱猜测,库鲁伊急忙大喊着为自己正名。他可不希望传出「库鲁伊其实喜欢男人」这种莫须有的谣言。他确实是个健全的男青年,取向也自然是美丽的姑娘。
但是,对于「为家里住着一个美人而感到高兴」一事,他却无法爽快地否决。
谢莉丝负伤不久时库鲁伊确实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伤员来照顾。但在她早已痊愈,同居了三年的如今,他眼中的谢莉丝也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我对谢莉丝.....倒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啦....」
「我猜就是!你个闷骚男!」
「有什么办法啊!就算养个宠物养了三年也会培养出感情的吧!更何况是个大活人还是个异性,我怎么可能还保持冷静!」
「嘿嘿,你是不是私下拿她当材料撸过?」
「......................就那么两三次而已」
「哈哈哈哈!你的本性果然是个禽兽啊!库鲁伊!」
「闭嘴!真要说的话男人都是禽兽!你们谁也别说谁!」
虽然没有喝醉,但陪着这些醉汉胡闹,库鲁伊也不知不觉被那股放飞自我的气氛所感染,变得口无遮拦起来。工友们看库鲁伊终于说了实话,顿时哄笑起来。
不过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于取笑库鲁伊,毕竟都是常年的伙伴和挚友,他们只是希望库鲁伊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虽然库鲁伊自己不说,但工友们早就看出了库鲁伊对谢莉丝有爱慕之心一事。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既然库鲁伊已经承认了,工友们也不再瞎说,而是开始认真地讨论起库鲁伊的将来
「我说库鲁伊,你打算让那个女孩在你家住多久?已经三年了,难道你想让她就永远住下去?光是给你做饭和打扫卫生可不算是交了房租了哦」
「我也不知道啊,她自己也没说什么时候离开,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毕竟她是受伤之后被我捡到的,她现在也没钱,我总不能翻脸不认人把她扫地出门吧」
「我们倒也不是叫你把她赶走啦...只是她一直住在你家里,你也没办法和其他女人谈恋爱了不是?如果把女友带回家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你也对她有意思,她也不想走,你不如就娶了她呗」
「什........么?」
工友的发言出乎了库鲁伊的预料。他像个木桩子一样呆在原地。
「是啊是啊,你娶了她,她住在你家里也名正言顺了,你的终身大事也有着落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
库鲁伊也不是想标榜自己有多么清心寡欲,倒不如说能和谢莉丝成为恋人的话他还求之不得。但库鲁伊却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的信心。
「我,我确实是喜欢她没错....可是谢莉丝呢?她这三年来对我的态度一点都没变。如果人家没看上我呢?我提出这种要求惹她生气了的话该怎么办?我只是一个除了耕地什么都不会,没钱,相貌也一般,更没有任何优点的农夫,我凭什么向她表明爱意?我们真的门当户对吗?我对她还什么都不了解...」
「怕什么,女人这种生物,只要男人表现得强硬一点,有男子气概一点,她们自然就会被吸引了。我和我老婆就是这么结婚的」
「你家太太和你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当然愿意接受你啊。可我和她才认识了三年而已....」
「不管认识了几年都一样啦。你要是一直当个缩头乌龟,女人永远不会接受你的哦。既然她对你没什么明显的态度,那你就主动出击嘛,只有破局才能看到希望」
「.............」
库鲁伊很明白朋友们是在关心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原本库鲁伊只认为依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对谢莉丝表白的话完全是道德绑架,用不正当手段强迫对方接纳自己的卑劣行为。为此,他打算将自己的恋情一直藏在心底直到谢莉丝离开这个家的那天。他是精灵,谢莉丝是人类。不同种族之间的爱很难结出善果。但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库鲁伊改变了初衷。他喜欢谢莉丝,他无法想象谢莉丝离开自己,对陌生男人投怀送抱的画面。如果真的目击了这一幕,库鲁伊毫不怀疑自己会因为嫉妒而失去冷静。
沉思再三之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我会向她表白的...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就向她表明我的心意!不管她接不接受我!」
「好!好志气!这才是爷们嘛!如果你们以后真的走到一起了,办婚礼的时候可别忘了叫上哥几个啊!我们兜里也没几个子,但我们届时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捧捧场!」
「我会的!到时候你们可别托词不来啊!」
「行!来!兄弟们!为库鲁伊难得开窍而干杯!」
「不是吧,你们还喝?你们如果躺下了我可不负责送你们回家啊」
就这样,充满男人们的欢声笑语的酒席继续了下去
♦
从那一天开始,库鲁伊就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要向谢莉丝传达自己的爱意。不管谢莉丝有什么困难和烦恼,他都愿意与谢莉丝一并承担。分担她的痛苦与不安。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浪漫的良辰。终于,在女神祭即将举办的消息传入库鲁伊的耳朵里时,他意识到机会终于来了。
抱着紧张,忐忑的心情,库鲁伊向谢莉丝提出了一起参加祭典的邀请。谢莉丝也欣然同意了。等烟花照耀着大地的那一刻,库鲁伊拿出自己生平最大的勇气,向谢莉丝告白了。
「..............」
听完库鲁伊的话语,谢莉丝先是一阵许久的沉默,然后她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向库鲁伊确认道
「..............什么?烟花声太大,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谢莉丝会怀疑自己的耳朵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库鲁伊不介意再说一遍
「请嫁给我吧,谢莉丝。我的老婆非你不可」
这下,谢莉丝完全听清楚了。她再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以干瘪,苍白的语气回答
「...原来如此。对于在你家吃白饭的我,你的要求是让我献出身体,和你发生肉体关系来补偿吗?也罢。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果你贪图我的肉体和贞操的话,尽管下手就好。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你想侵犯我,我也无力抵抗。」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你是什么意思?」
「也许你会觉得很困惑,很唐突...但我真的爱上你了!我想与你一同走完剩余的人生,我想和你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这和你在我家白吃白住什么的毫无关系!我看中的是谢莉丝,你这个人本身的存在!」
「.......」
「我,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恋人,但是我不能忍受你和我之外的人擦出爱情的火花...我想要你只看着我一个人!我也会永远永远只爱着你一个!相信我吧!谢莉丝!」
「我不是不信你....但你让我稍微处理一下信息好吗?」
谢莉丝叹了口气。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被这个看似老实的精灵视为异性。身为魔王的她一直都将征服世界视为自己唯一的目标,根本无暇考虑什么恋爱。她认为自己只要有弟弟和天下就够了,剩下的都是身外之物。事到如今被男人求婚什么的,完全让魔王乱了方寸。
「....也就是说,你喜欢我?」
「是的!」
「你喜欢我哪里?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招男人喜欢的地方」
「我喜欢你不拘小节的性格,喜欢你贤惠的居家能力,喜欢你有困难不想麻烦他人,自己默默承受一切的胸襟,我喜欢你远超一般女性的胆识,我喜欢你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我喜欢你波澜不惊的表情,我喜欢你说话的语调,我喜欢你较小的身材,我喜欢你美丽的五官,我喜欢你的一切!」
「啊啊!够了!不要说了!」
此时的谢莉丝的脸,已经因害羞而涨的血红。再让库鲁伊继续说下去的话自己恐怕会因羞耻过度而死。谢莉丝赶忙阻止了越说越上头的库鲁伊。
一直以来都只被他人敬仰,惧怕的大魔王,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作为一介普通的女人来看待。这让谢莉丝感到一阵的不适应。她尴尬地向库鲁伊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有被这样说过,所以有点慌神了...你放心吧,我以前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恋爱之情。你这么欣赏我,我很开心。你让我察觉到了我自己都不自觉的魅力」
「那,也就是说?」
「但是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开心是实话,但是谢莉丝并不能接受库鲁伊的心意。她是一国之君,更是有着心怀天下的报复的霸主。而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农夫,而且是谢莉丝最看不起的精灵。魔王怎么可能会糟践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委身于如此低劣下等的存在?
「咦?为什么?」
本来看到一丝希望的库鲁伊急忙问道。而谢莉丝只是冷冷地甩给库鲁伊一个残酷的事实
「因为我讨厌精灵」
「诶?」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一直都没有说。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反感你们精灵。反感到看见精灵就想吐的程度,反感到每天都在质疑为什么精灵这种下等生物还没有灭绝的程度。并不是说你这个人有什么不好,这纯粹是我的个人意见。所以我是不可能把自己交给精灵的。」
就算会被库鲁伊讨厌,被他逐出家门,谢莉丝也要把话说明白。就算自己真的要结婚,谢莉丝也只能想到魔界里的高官贵族等配得上自己的存在,绝不会考虑精灵农夫这种全身插满翅膀飞上天也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的劣等种。
「.....」
很显然,谢莉丝刚才的那些话伤到了库鲁伊的心,让他哑口无言了。谢莉丝知道这对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便安慰他道
「你是个好人,库鲁伊。我相信你用心去找的话,一定能找到更适合你的女人。不要把目光局限在我身上,多扩展一下自己的见识吧。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不」
「嗯?」
「不要!我才不要去找别的女人....我的眼里只有你!谢莉丝!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本以为自己直截了当地发表一番种族歧视的言论之后,对方就会对自己产生反感之情或是知难而退。但万万没想到库鲁伊不仅没有受挫折,反倒更加坚定了他非谢莉丝不可的觉悟。这反倒吓了谢莉丝一跳。她怀疑库鲁伊是否没有听清,或是错误理解了自己的话语,于是又说了一遍
「你有听我说话吗?我说了我最讨厌精灵....」
「我才不在乎!如果你讨厌精灵的话,我就拼尽全力改变你的看法,让你喜欢上精灵....至少让你喜欢上我!」
「诶诶诶!?」
「谢莉丝!」
库鲁伊十分激动地把手按在谢莉丝的肩头,大声喊出自己那雷打不动的心意
「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
「你.........」
谢莉丝怎么也没想到库鲁伊竟然是这样死缠烂打的男人。这三年来的同居生活中完全不见一点苗头。堂堂魔王竟然被这个男人的气势所震慑,一时语塞。看着库鲁伊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谢莉丝许久才回过神来,对于他的这种执著,谢莉丝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库鲁伊,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男人...我再确认一遍。你想和我结婚,对吧?」
「是的!」
「这也就意味着,你并不否认你对我的身体有所企图,对吧!」
「是的!我想亲手夺走你的处女之身!」
「你还真不知羞耻啊喂....你觉得我会同意这种事情吗?」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来硬的!」
「终于暴露本性了啊,你个变态。果然男人都是禽兽!」
「是的!我是禽兽!顺便一提!我想要八个孩子!」
「不要擅自推进话题啊你个混账!......哈,心累,真是拿你这种下头男没办法...」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莉丝也明白口头拒绝是没法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了。与其用嘴说,倒不如将计就计。
「好吧,我知道了」
谢莉丝慢慢把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挪开,换上了一副缓和的语气
「我没办法一下子就接受你的求婚。但看在你对我这么专一的份上,我就给你机会吧。一年。一年时间之内,如果你能让我爱上你,我就嫁给你。无论多少个孩子我都会给你生。但如果一年之后我没能爱上你,那我不仅要拒绝你的求婚,我也会离开你,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你接受吗?」
「好!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迷上我的!」
库鲁伊果真上钩,果断同意了谢莉丝提出的条件。这让谢莉丝心中暗暗窃喜
「呵呵....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我是不可能爱上你的。不管你会做什么,我都会在一年后不痛不痒地说一句我不爱你,然后光明正大地甩了你,叫你无话可说...」
心中打的是这个算盘,但嘴上还是要演一演戏。谢莉丝挤出一个假笑,对库鲁伊伸出了手掌
「那么接下来的一年就请你加油咯。我拭目以待,库鲁伊」
「我会用尽一切手段俘获你的芳心的,谢莉丝」
库鲁伊也伸出手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从那一天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为期一年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同居生活,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