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闵在雪渣子里蜷成团，手中豁了口的陶碗盛着半两晨霜。巷尾老乞丐拄着剥皮杨木过来，杖头系着的铜铃铛响得瘆人——上个周他刚被这个所谓丐帮堂主扔进冰封的渭水，就因为他没交够每日三十枚五铢钱的"供奉钱"。
"茂陵街不许摆无字冤幡。"
老丐踩住邱闵冻紫的脚踝，见他空荡荡的碗底，那只瘦得皮包骨的手猛地抓住邱闵的衣领。
碎帛上歪扭的"元始二年"墨迹随雪沫纷飞，邱闵暗骂自己该用简体字写年号，西汉人哪看得懂王莽定会启用的新历。
朱雀门市鼓响了三遍，邱闵抱着碗缩进槐树洞。远处丞相司直的车驾正碾过雪泥，几个褐衣小吏挥着黄籍册驱赶流民。他猛地咬破指尖，在里衣划下"建平四年大旱，田宅尽没"的隶书血字——这身肌肉记忆的仿汉隶体，还是当年临摹《曹全碑》练就的童子功。
"郎君这血书..."抱狸猫的贵女忽地驻足，鬓边金步摇在邱闵头顶晃成虚影。他立刻按照流程捂脸抽泣。
当首枚被剪边的恶钱落入陶碗时，邱闵的哽咽噎在了喉头。
就一天时间，破碗被铜板填了一个半满。一旁的乞丐们看得眼馋。
第二天，常安城各处好地方都被跪着的乞丐占满了，剩余要饭的乞丐都被同行卷疯了，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会写字的乞丐真的不多。
邱闵的草鞋陷进未央宫墙根的泥淖里，背后"骗子"的叫骂声惊飞了栖在鸱吻上的乌鸦。那商贾模样的男人撕碎了他新写的"河平三年疫丧双亲"帛书。
"小弟啊..."
蜷在排水陶管里的身影发出幼猫般的呜咽，邱闵扳过小孩肩膀的手突然剧颤。
那破烂的衣衫下，遮不住的淤青遍布全身各处。
“那些官差今天到处驱赶乞丐，就这么点钱，回去的话，又会被那死老头折磨了。”
……
这是他来这里后认的大哥，刚来那两天他不肯乞讨，被老乞丐饿了两天，还是这个大哥给他偷了一个馒头。
“我看你是新来的，这个馒头就给你吃吧，我知道你以前估计是个富贵人家，吃不得脏东西，这不是我捡的，这是我比赛赢来的，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我会罩着你的，记住，我叫旺财。”
刚才的感激被一个名字搞到一秒出戏，邱闵看着这身高还没有他高，右手还废了的“大哥”，表示了感谢。
“别叫旺财了，听着像条狗，叫王财吧，听着就有钱。”
“对了，你一乞丐和谁比赛送馒头啊？”
“跑步，我跑第一，那官差第二，卖馒头那人第三名。这地方我可熟了，各种小路了如指掌。”
……
于是邱闵拉着王财去了城门附近乞讨，他们俩就站在门口，看着有人给钱就送一句吉祥话。
旁边路人看着一个哥哥带着弟弟出来乞讨也不容易，不光有给钱的，甚至还有人想收邱闵当下人，但他拒绝了，因为那人只要邱闵一个。
这一天，邱闵的破碗装满了，从下午开始，凡是路过的都给了点东西，甚至有人眼睛都不眨的就扔进去一个上好的玉佩，吓得邱闵赶紧追上去还给对方。
晚上，邱闵先私藏了大半在茅房门口的土里，然后上交了剩下的九成给老乞丐。
深夜，邱闵正在被窝里数钱，突然在最下面发现一张非常现代化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如你所愿”。他询问一旁的王财，但王财好像看不见这张纸。再问别人，得到的也是相同的回答。
他怀着满肚子的疑问，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和同桌正在课堂上开小差。
“你说，要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无缘无故地给我一块钱，那该有多好。”
“无缘无故收钱的职业，怕是只有乞丐，你想去当乞丐？”
“滚犊子，你才当乞丐呢！”
邱闵猛地从梦中惊醒，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梦想成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