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传说中的第一个法师传下来的童话，正是他的经历，他的一切。”
随着她最后一段话的结束，故事终于迎来了大结局。
“我们并不知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走遍各地传授人们神秘的知识，用以丰收或驱逐野兽。想学习魔法的代价也仅仅是听一回童话，这是个传统。”
“那小卡特会回来吗？”叶子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他早就通过某种相似性找到回家路呢。”
“不过就算有，我们也见不到了，没有人可以活上几百年。”艾玛摇了摇头。
“叶子，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什么。”叶子愣住。
“阳光，草地，妈妈。”
这下子我输给大自然了。
“阳光，草地，鼠鼠。 ”艾玛闭着眼感受了一番。
“很清新和自然的感觉呢”
“你想变成小动物吗？”
“小动物是什么样子的。”叶子好奇的问道。
“动物，是这个样子。”艾玛手上一阵白烟升起，当烟气消散，一只油光水滑的松鼠出现了。
松鼠一个纵跃从艾玛手中跳下来，正好落在叶子的面前。
“只只”松鼠发出叫声
叶子缓缓伸手靠近松鼠，快靠近的时候猛的一抓。
手穿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没良心大人的笑声。
叶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迷惑。
“这是幻象，你抓不住的。”艾玛随手一勾，松鼠化为白烟。
“我想学这个。”叶子大声说道。
“要变出我这个松鼠是会很辛苦的，不过你可以先试试这个小玩具。”
艾玛去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沙盘。
里面有很精细的山水河流，仿佛能听到水流的动静，栩栩如生。
“拿上这个棒子，想象你正在沙盘里面。”她递给了叶子一个跟沙锤差不多的棒子，上面甚至有猫耳朵。
叶子拿上棒子闭上眼，不过一会，你能看到他缓缓的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艾玛，如果这时候碰一下叶子会怎么样？”我询问道。
“不会怎么样，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可是安全的儿童教具，可不是什么暗杀用品。”艾玛笑道。
“你看，他已经进去了。”她指了沙盘的某一处，我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里面有个小人正在蠕动。
“这样，你来看我这个。”艾玛嘴唇蠕动发出微不可查的声音，召唤出了一片镜子
上面照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庞，而是一条鳄鱼。
动物大世界开演。
让我们换一个视角看看。
叶子是一条鳄鱼。
丑丑的鳄鱼。
鳄鱼有豆青色的硬壳，皱巴巴的，密集的田字状裂痕。睡在动物园特别准备的池塘里，池塘边有绿色草坪与高低不齐的蝴蝶花，正午太阳出来的时候，微风抚过花丛，有些蝴蝶会无意间飞过铁丝网，它们把一动不动的叶子当作石头，施施然停在他的鼻尖。
叶子决定吃掉他们。
他很孤单，但蝴蝶不是他的朋友。
曾经他有个一同伴，但是他并不太好。
叶子在午睡中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这条鳄鱼被封住长嘴巴，被铁钳桎梏住四肢，被两个人像抬祭品一样抬进木盒子里。
叶子吓得又把眼睛闭上。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皱眉。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叶子睁开眼睛，一只灰毛兔子蹲在他面前，露出两颗亮闪闪的大板牙，在啃一根胡萝卜。
叶子于是叹了口气：我在午睡。
“我知道。” 兔子说，“我就想看看你。”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好吵啊！叶子想着，又把眼睛睁开，中午太阳好大，咔嚓声停下了，兔子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啦！”兔子挥舞着残缺的胡萝卜：“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好不好！”
叶子伸出爪子在眼眶下一抹，一爪子眼泪水。
“鳄鱼流眼泪不是因为难过。”
他们并排趴在池塘边，叶子半个身体浸泡在冰冰凉的水里，半个身体浮出水面，在热乎乎的草丛里搁浅。雨林里，空气灼热而安静，他周围全是蝴蝶花，蟹壳青、琥珀黄、血滴红的，花瓣被灼热的太阳煮熟了，发出一种焦甜的熟食气息。
“鳄鱼流泪，因为要定期清理眼睛里的脏东西，并不是因为难过。”
“原来是这样。”兔子又从筐里掏出一根胡萝卜，双手捧着，支在两颗门牙中间。
“你懂的真多，鳄鱼都像你一样吗？”
“我不知道。” 叶子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快睡着了。“这些东西也不是生来就懂的，都是别的鳄鱼告诉我的。”
兔子又来找他了。
兔子用两颗大大的门牙，把腐木啃出一个小洞。
洞太小，兔子太壮，挤掉了脑袋顶一小撮毛。
夜里有蟾蜍与蝉交织着聒噪，白天被太阳油煸过的蝴蝶花发出暖烘烘的、很好闻的味道。
兔子跑到池塘边蹲好，“叶子！叶子！”
鳄鱼无声地浮出水面，池水裹着一些破碎的腐叶片顺着他欺负的沟壑往下流淌。叶子看了他一眼，兔子知道那一眼正审判他的生命，他见过他吃掉活蹦乱跳的家禽，窜天的鸣叫中留下一地羽毛，还有蝴蝶，叶子吃它们，咔嚓咔嚓，像兔子咗咬怀中的胡萝卜，咔嚓，咔嚓，然后芳香四溢。
兔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月光散落，他浑身兔毛浸泡在柔和之中，灰扑扑的，还秃了一角。
“他们说我不是小兔子，我看起来太壮了。”兔子说着。“我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壮，从前我和他们都一样，比萝卜也大不了多少。”
“你很小。” 叶子纠正。
“不，跟其他兔子比起来，我像一座小山。”
鳄鱼被他逗笑了，露出两排尖尖的锯齿状的牙齿，在月光发出生冷的光。
“兔肉好吃吗？” 叶子对他磨牙。
“你来试试？”兔子龇牙咧嘴。展开两只小短手——一个拥抱的姿势。
“你来试试吧。”
“就那么一次，试完我就死了。”
叶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鳄鱼连兔子都吓不倒了呢？那个死去的同伴曾对他说过，鳄鱼是动物之王，是很恐怖的存在，为什么现在连这种威严都没有了呢？
没有威严的话，他还剩下什么东西呢，丑丑的两排牙齿，丑丑的一副皮囊。
“其实我是只白兔子，只不过稍微有点脏，看起来像灰的。”
兔子想了一会儿，得意地透露：“我叫兔子。”
叶子瞪着他，面无表情。
他又开始流眼泪，好像眼睛里进了什么东西，他一边流泪一边想：兔子，只是一个兔子。
兔子的兔子。
叶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叫他兔子
兔子给他带了胡萝卜。
鳄鱼也应该吃一些胡萝卜，能活得久一些。
前天隔壁的一只猴子变得有些忧郁，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用头砸中了一块大石头，吓哭了好几个小猴子。
兔子知道了这件事，趴在鳄鱼的脑袋顶问：我帮你去看看吧。
叶子摇头。
“也许是最近他们搬家，搬太多次了吧。”
叶子尝试着吃了一根胡萝卜：过一阵就自己好了。
“真的吗？”兔子问。
叶子点头。“真的。”
“还有一条鳄鱼是怎么死的？”
兔子的爪子抚摸着鳄鱼眼睑下犹如皲裂的皮肤，源源不断的泪水落在他掌心。
兔子丢掉胡萝卜，捧住那些眼泪，他低头舔了一口，咸咸的，原来鳄鱼眼泪与其他动物眼泪尝起来是一样。那样一捧，澄澈透明，犹如宝石。
“他跟我不一样哦。” 叶子用一本正经的夸张语气说：“他的皮肤有特殊的花纹，所以他才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