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鼠的登场

作者:豆子FV 更新时间:2024/6/17 17:03:17 字数:2676

越过大湖,穿过圣林,来到领地最高处的悬崖边,一座大型神庙矗立其上,那祭坛的所在地便是满月女神的居所。

若能咬牙抵住进入圣殿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绕行去神庙后方,会发现在能够望见海面的悬崖尽头,生长着一棵堪称诡异的奇树。

那棵树乍看之下十分脆弱,可上面的枝杈却繁茂异常;肥嫩青翠的叶片细枝随风轻快地摇动,一簇簇地聚成一捧,莹白可爱的细小果实点缀其中;然而主干部分却细瘦嶙峋,干瘪的侧枝光秃秃的,树皮干枯灰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往下剥落鳞片。

不过,哪怕不考虑这片地界的特殊意义,它的景色也已足够令人沉醉。

幽静的湖泊上飘散着久久不去的浅紫雾气,月光为搭建圣殿的白色大理石染上淡淡的莹蓝,树叶的沙沙响声同远处的海浪遥相呼应,柑橘林与鲜花的芬芳被湿润的夜风轻拥入怀。但凡世上任何一位艺术家来到这月光下的隐密空谷,必会在第一时间出言赞颂,必会为自己竟能来到此地而感谢上天垂爱,也必会穷尽每一粒音符、每一个词语、每一滴颜料,来描绘自己所见绝景。

他们将不约而同道出此地的真相——这定是神明的居所,崇高的圣地。

然而月亮总是高傲又喜怒无常,月之圣地的禁忌更非寻常神明的领地可以相比。

擅闯圣林的异乡人将被作为祭品献给不容侵犯的月亮。

而我们可怜的鼠鼠呢?此时她正在这片月神领地的圣林中逃亡。

长达数日的东躲西藏理应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筋疲力竭,但来自眼眸之女王的力量让她体力尚佳,甚至能够像长居林中的自然生物那样,快速领略到躲藏和求生的诀窍。极寒苦地的女神将顽强的生灵之力给予了她在雪山的信徒。说来讽刺,这份异乡之神的力量既是让叶绿陷入大麻烦的罪魁祸首,也在这场生死攸关的逃亡中守护着她。

这片圣地的铁律是杀死一切擅自闯入者,而对于信仰异神的那些,碎尸万段也许都已是稍显体面的结局。

可能是终于被这位狡猾的异乡人惹恼了,今天追捕她的队伍换了一人指挥。叶绿偶然瞥见了那人一眼:对方全身被密不透风的深蓝长袍裹得严严实实,连脸都被特殊的深色面纱完全罩住,无从判断性别或年龄;那人头上还有一顶纯金打造的花冠,样式似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一种树枝,枝条间还散落着些小颗的珍珠作为点缀。

假如叶绿有幸见过神庙后悬崖上的这棵圣木,一定能够一眼认出那花环的象征。

不过搜捕长官的那一身衣袍已经足以让叶绿猜测对方身份——那人的地位一定不低,比起寻常护卫更可能是某位高级祭司。祭司们总是博闻强识的,也许此事将有些回旋余地。

更重要的是,这些过惯了奢华生活的贵人,他们通常打不过自己。

嘈杂的人声逐渐远离。借助那些高低起伏的山石和灌木丛,叶绿将追在身后的人群甩开了些距离。面前原本茂密的树林却变得稀疏起来,她已经不知不觉绕到了神殿的侧方,甚至接近圣地尽头的悬崖。

她放松了些,往悬崖的方向走去,想看看有没有顺着山崖爬下去的办法。

一束闪着莹蓝光辉的流弹擦过她的脸颊。叶绿回头一看,蓝丝绒长袍的祭司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一群寻常护卫和魔法师打扮的人也逐渐跟了上来。祭司举起法杖,在头顶划出一圈,排成圆阵的尖锐飞刀直接出现在空中。

在那支法杖往前挥动发射辉剑的一瞬间,叶绿顺势往侧面一闪,又在地上翻滚几下。那人的动作很快,才放下一半的法杖立刻化作半透明的长剑,往地上直直劈砍而去。叶绿又往反方向一躲,勉强避开了致命的一击,手臂却被剑尖重重划伤,不断往外渗血。

自己应该一早就把剑弄出来随身带着,叶绿想。召唤那把螺旋大剑的法术无疑会暴露自己,她在前几日的逃亡中都没有试图使用黑焰。

早知自己要沦落到这等境地,还自作聪明地弄反追踪手段做什么?她当时就不该动那多余的脑子。

她需要能够引火的东西……要足够干燥、最好是木材一类……

叶绿的目光在一片混乱中投向了那颗枝干枯瘦的怪树。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又附身躲闪几下流弹和飞刀,跑向悬崖的最边缘。

祭司的攻势突然变得猛烈,挥舞晶石长剑的动作已经近乎疯狂。叶绿只有一次机会。她伸手向细瘦的枝条一扯,一簇带有白色果实的绿色枝条被他拽了下来。

举剑正要劈砍的人此刻却彻底僵在了原地。

叶绿趁机将黑焰的力量注入枝条,却发现怎么都无法点燃。

蓝袍祭司似乎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形,将法杖用力往地上一拄。叶绿感觉身体一轻,竟直接飘到空中,几根魔法丝线飞来捆住他的手脚,连带手中的枝条一道捆扎成束。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么扔下悬崖时,她却被拉近人群所在的方向,用力摔在地上。

“神圣的金枝已被折下。”

站在最前方的祭司稍稍向她颔首,依然沉默不语,身旁一位月白纱衣的女祭司却开了口。

“决斗将在枝条完全变成金色的满月之夜举行。”

两位侍女松开叶绿的手脚,并仔细地扎好那一小束枝条,为她佩戴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

“请英勇的挑战者前去住处好好休养,”女祭司伸手示意下山的方向,“以便为命运之战做好准备。”

无面祭司向叶绿微微鞠躬行礼。她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摘下覆面之物的打算。

满腹疑问的叶绿被侍从们簇拥着离开神庙所在的悬崖——她一下子从被追杀的闯入者成了圣地的贵客。

叶绿被带到一间带有中庭花园的漂亮宅子里;侍者们恭敬地送上奢华的餐食和美酒,还有不少人在加急打扫房屋并添置生活用品;当然,为她更衣和沐浴的企图被叶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只是让人今晚不要再打扰自己,待所有侍从离开后,才去浴室简单洗了洗身子,处理了一下这几天身上的细碎伤处,又从一堆昂贵的衣料中随手拿出一件,撕下布条,给那道魔法长剑造成的伤口草草包扎一下。

比起剩下那些过于豪奢的吃穿用品,叶绿更无法拒绝卧室中那张柔软的羽毛大床。她在躺下后几乎立马就睡死过去,第二天临近中午时才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叫醒。

“是谁在那儿!”长久的风餐露宿和眼眸女王的力量让叶绿的警惕性比常人高出数倍。

“希望您昨晚有好好歇息,”擅自闯入卧室的人却向她欠身行礼,“我只是来给您送上一些药物。”

“呵,毒药吗?”叶绿没好气地对吵醒自己的人讽刺道,“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

“是不是毒药,想必我这种‘没安好心的人’说了不算。好在之后伤口因为魔力残留而感染致死的人也不会是我。”

“这种小伤根本没所谓——”

那人打了个响指,叶绿手臂上胡乱缠绕的布条便自动脱落——手臂的伤口已经隐隐有化脓迹象,仔细凑近观察,还能看见上面覆着一层怪异的莹蓝油膜。

一罐药膏被重重放在床头,叶绿揉了揉眼睛,这才有闲心仔细对这位神秘人好好打量一番。

站在自己床头的是一位女性祭司。她应该比自己年轻不少,而且从任何角度看来都足够养尊处优。祭司身穿蓝色辊金边的薄绸长袍,柔润的棕色卷发披在肩头,颈子和手臂露出的白皙皮肤光洁如象牙。她还留了点小毛刷似的纹身,让那张昳丽的精致面孔多出几分故作成熟的滑稽。面前的人也许是刚才被自己的话惹恼了些,她的眉头正微微皱起,灰蓝色的眼珠冷淡地瞧着叶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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