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亮。
就像看了一场限制级电影,出来后找厕所的恍惚占据了我。就像一场美梦的突然结束,搁书里就是烂尾。
躺在树干上感受背后坚硬的触感,这才回了人间。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细碎的叶片中透出暖洋洋的黄,我抬手试图让大中午的太阳歇会,却发现手指上多了一个硕大红宝石戒指。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闹鬼了。
手扶着树枝正要跳下去,手指突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搁着了。
戒指上的红宝石飘出一丝红光,指向某处。
「支线任务:她的梦」
很好,系统也凑来热闹。
顺着红光走了很远,像撒了金片一样的森林穿行,顺着一条溪流溯行而上。正在我怀疑是不是会就这样一直走到水源那里时,红光指向地下,使我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个小土包,我思考了一会儿,扒开了松软的土包,毫不费力,就像本来就没认真埋一样。
有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谁杀死了她?
红光指向他的手指。
我把那枚戒指从脱下来,轻轻的举起女人骨感的手指,为她穿戴上愈发鲜艳的戒指。
除了土坑被阳光照的像是个红坑以外,什么也没发生。
晚上来多少有点恐怖氛围,大中午多少有点心理安慰。
众所周知,鼠鼠会打洞,我把土坑重新埋上以后,从旁边挖了点土加高,再拖了一块大石头镇压在上面。
鼠鼠传统坟墓成了。
“你的戒指我还给你了,坟墓给你夯实了,我寻思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落叶在我面前打了个转,稳稳的停在墓顶端的大石上。
润!
就在叶绿转身逃跑的时候,一抹红光带着指骨破土而出,浮空栏叶绿面前。
我跟戴着戒指的指骨对视片刻,缓缓举起双手,行法国之事。
指骨摇了摇,又指了一个方向,随后蹿进了我的口袋。
得,你说往东边走,我绝对不往西边走。
鼠鼠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茂密的枝干中。
有人深入就有人进入。
学者进入黑衣森林的第一天,是个暗沉的阴天。
他搂紧了被风鼓满的斗篷,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这片古老森林的警惕之意。
森林是活的。他不由得想起进入森林前,一位同行者的话。年长些许的冒险者在分别前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这些经验尚浅的后辈们,不要试图违抗森林的意志。有人追问其中的含义,但前辈只是打了个冷颤,挥挥手就离开了。
学者咀嚼着他的话语,也踏上旅途。
他当然知道魔灵的故事,除却那几本已经被他翻烂的官方正史外,在他所能找到的神神叨叨的文字记载里,从来不会缺少对森林魔灵们添油加醋的想象。
文学创作存在自由想象的成分,学者理所当然是这样认为的,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在对于魔灵脾气这方面的描绘,总爱运用夸张修辞手法的作者们是真的没有在欺骗他。
他苦笑着,缩着脖子躲进了拉高的衣领内。
本就不见天日的树海里此刻阴风阵阵,由远及近翻腾起了一层又一层汹涌的黑色波涛。照明用的灯火早已被扑灭,他犹如一只行驶在无边风浪中的小船,稍有不慎,随时要在迅猛的疾风中被无情掀翻。
年轻的冒险者抱紧了搂在怀里的行囊,在枝叶与沙尘飞扬的昏暗环境中眯起眼睛,试图辨认前行的方向。他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原路返回与摸黑前进同样艰难,魔灵的考验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为了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他必须在真正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等到风雨停了再继续赶路。所幸他记忆力还算不错,在脑海里认真回想了一遍之前记住的地图方位,确定了一个方向,迈步前进。
“‘莽撞不是失败的原因,怯懦才是。’”他低声念叨了一句书里看来的句子,为自己打气。要说心里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在魔灵的力量面前他实在过于渺小,只消它们动动手指头,便可将他掐死在这片荒林里。但世上又哪会有波澜不惊的冒险,即使是书中描写的英雄们,也是历经了千难万险,才获得胜利。现在只希望森林能看到他的决心,让他平安无事通过这里。然而愿望只是一方单纯的希冀,毕竟神灵向来有绝对的权力拒绝普通人的请求。风窜过林间,贴着地面上升回旋,切断柔软的草根和枝叶,朝他迅猛地扑了过来。
这可真是“惊喜”啊。
学者倒吸了一口气,再也顾不得观察脚下的地形,拔腿就跑。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在慌乱之中偏离了正路,要倒回去又被紧追不舍的疾风堵住,只能一个劲地往前跑。没过小腿的杂草拖住了他的速度,他只能低头拉住兜帽,狼狈地在风的间隙中左右闪躲。手忙脚乱间,几样东西从松垮了的行囊中掉出,落在了草地上,其中包括了一本旅行笔记。他大吃一惊,急忙刹住脚步,立刻折了回去,但风刃先他而至,在他的手还未摸到笔记时就直接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狠狠划开了几道伤口。他咬咬牙,往前一扑,滚过草地,顺势将笔记捞进了怀里,顺着倾斜的坡度一路滚了下去,居然就这样滚进了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内,直到撞在了坚硬的岩壁上才停了下来。
得救了。
虽然被磕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但学者总算摆脱了烦人的追逐。魔灵大概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他此刻还能听到上头呜呜的风声,不依不饶地在洞口盘旋着。无论如何,他现在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狗子从魔力中现出了身形,绕着他飞了一圈,担忧地查看起他的伤势。他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就着狗子散发的光,开始打量起自身所处的环境。
这似乎是个颇有年岁的洞穴。他在的地方是岩洞的最深处,深色的岩壁上似乎刻有文字的痕迹,随着时光的侵蚀颜色已不再艳丽如新,但依然清晰可辨。他眯眼辨认了一会,无果,只好转向他处。除开上方他滚进来的那条通道,还有另一条路延伸进黑暗中,通向了未知的方向。他停在路口,隐约嗅到了尽头吹来的潮湿气息。
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学者才敢将笔记拿出来,坐了下来开始仔细检查。老旧的书皮在狂风中无法幸免,已经被划出了数道疤痕,看得他一阵心疼,但内里的书页竟意外的完整,只残缺了几个边角。他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才靠着墙壁长长吐了一口气,真正安心了下来。
要是另一个人在一起就好了,也不至于一个人这么狼狈。他第一百零一次地起了想要同伴的心思,但无奈现实残酷地提醒现在他只有一个人。虽然迷路掉进了洞里,眼镜也丢了,全身还脏兮兮的,但好歹人没事不是吗?他安慰着自己,从行囊里翻出了备用的旧眼镜戴上,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又拿出了笔墨,打算把洞壁上的文字誊抄下来,带回去研究。
一声轻笑从背后传来。
他僵在了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只有远处呜咽的风声,和啪嗒啪嗒敲打在石头上的雨声。雨终于落了下来。他疑惑地扶了扶眼镜,怀疑自己是否将风声听作了人声。
抄完了字迹,他又坐了下来,搂着狗子,开始困得上下眼皮打架。走了一天的路,又遇到这么复杂的情况,任谁也得耗尽了体力。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之时,突然耳边又听到了一声轻笑,紧接着一颗石子咚地砸到了他的身上,直接把他给砸清醒了。
这下可就不是幻听了。
狗子瑟瑟发抖地往他怀里缩了缩,伸出小手朝空无一人的地方指了指,示意青年石头是从那边来的。他刚转过头去,另一块石头就突然冒了出来,在虚空中划过一个圆弧,落在了他前面几步的地方,蹦蹦跳跳地滚了几下,停在了他的脚边。
学者皱起眉头,捡起石头认真地研究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同样的,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对方的恶意。比起袭击,这更像是一场玩笑般的闹剧。
黑衣森林向来流传着许多古老的传说,在传说里,它会将意外死亡的旅人留在原地,他们充满执念的魂灵永生永世都会徘徊在这片林间,找不到出路,无法离开。
他倒是不怕鬼,若只是迷失的魂灵作怪,那他只会替他们悲伤难过,但是现在他的精神已经无法支撑他做出多余的举动了。想睡却不能睡,这实在过于折磨人。他顺手接住又一块抛过来的石头,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道:“别闹了好不好,要不我讲故事给你们听?”
无人回应,声音在洞穴里响了一圈,又荡了回来。他挠了挠已经足够凌乱的头发,明白今晚注定是无眠的了。青年自暴自弃地往后靠在了石壁上,一边轻轻拍着狗子的背,一边认命地开口。
漫长的旅途是从南方来的外乡人开始的。
“……年轻的冒险者尚未踏上广袤的大陆,便先遇到了大海为他准备的下马威。在足以掀翻巨型战舰的滔天海浪中,远古海兽露出了如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浑浊的眼珠紧盯着风雨中飘摇的船只,厉声尖啸,引得惊雷阵阵……”
“……迷雾漫延的沼泽中突然响起了诱人的歌声,轻声细语地唱着甜蜜的歌词,仿佛害羞的久待恋人的少女,用最魅惑的声音勾得人迷失在这片泥潭之中……”
“……攀到山峰顶端的那一刹那,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夕阳西落,群龙回巢,那一番胜景,他大概此生难忘……”
在学者的叙述里,冒险者渡过了海湾,走过平原荒地,越过高山峻岭,在流转的四季中见证了光怪陆离的世界。
“勇敢的旅人从不止步于眼前的困难,他在磨砺中逐渐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冒险者,但对未知事物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迫切想要追寻更多的秘密。”
他顿了顿,突然灵光一闪,忘记了自己正在讲述故事,自顾自地停了下来,开始在构思起新的章节。胡思乱想总是快乐的,等他捋了一遍思路回过神来,已经过去了许久时间。可惜这里无法生火,要不然他真想现在立刻就把脑内的想法写下来。更奇怪的是,方才一直在暗中捣乱的魂灵们似乎也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他试探性地扔了一下石子,只收获到了石块滚落到地面上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等再睁开眼时,眼角注意到了一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