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只小人鱼,她有着长长的,海藻般的头发,和一个漂亮的长尾,它们都流淌着银色的光辉。
她充满好奇心,长大一些后,她常常离开家,去到遥远的海域旅行。但她没有同伴,其他人鱼都喜欢待在温暖安全的水域里,不喜欢远行。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出发。
这一次,她来到了一片荒芜的海域,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动物的痕迹。小人鱼从前去到的地方,有繁茂的水底森林,有各种各样的、五彩斑斓的鱼,有凶猛的捕猎者,可爱的小鱼;或者是大片的沙滩和礁石,打渔的人类,和喜欢在沙滩上晒太阳的人类。
但这次,小人鱼什么也没有发现,这片海域静悄悄的,只有风拍打海浪的声音,和小人鱼自己游动的水声。
小人鱼四处游着,看见了这片海域的最后一块礁石,没有生物,也没有其他的礁石,只有这一块,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孤零零地露出水面。
小人鱼游到了礁石的身边,她发现,它的表面有许多贝壳的遗迹,还有曾经生活在它周围的小动物的痕迹,甚至还有被大鲨鱼撞击过的缺口,但这些痕迹都已经很老了,看上去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看来从前,这里也曾是一片热闹的地方,可如今,只剩下着一块礁石了。
小人鱼感到了一阵悲伤,她一样有着孤独的体会。小人鱼想:既然我见到了它,就让我来为它唱一首歌吧。
在人类的传闻里,人鱼的歌声是很美很但危险的东西,但其实,人鱼从来不会用歌声作为武器。人鱼的歌喉具有的魔力,能唤起沉睡的意识,只有心存邪念的人才会被蛊惑。
人鱼轻轻地唱着,歌声优美又富有感情,她想到了自己一路见到过的美景,还有一路孤独的心情,她把它们都唱进了歌里。歌声在海面回荡,只有礁石静静听着。
歌声慢慢停下了,小人鱼缓缓地游在礁石边上。忽然,她听到礁石发出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唱得真好。”
海面波光粼粼,眼前的礁石慢慢幻化,变成了一个披着黑衣的少年。
他的轮廓像是石雕般的坚毅,衣衫上还留存着贝壳的痕迹,灰色的眼神却很柔和。小人鱼呆住了,礁石少年又用那沙哑低沉的嗓音说:“你唱得真好。”
“谢谢......谢谢夸奖。”小人鱼回过神来,她有些羞涩,还从来没人夸过她呢。
“谢谢你将我唤醒,我已经一个人待了很久很久了。"礁石少年在小人鱼不远处游着,很温柔地跟她说。
”嗯....嗯。我也是一个人游了很久很久,才来到这里的。“
“我听出来了呢,在你的歌声里。”礁石少年游近了一点。海浪轻轻拍打沙滩,谈话声在这片静谧的海域消失了不知多少年,而今再度响起。
小人鱼感到一阵好奇,旅行的途中,她见过不少魔法的奇迹,但这是第一次遇到礁石化作人形,她睁大了眼睛看向礁石少年:”你......你是被我唤醒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呢?“
礁石少年微微笑了,他回答道:"我没有名字。”小人鱼好奇又疑惑地看向他,期待听到解释。
少年轻轻浮在海面上,向后仰去,一手搭在颈下,一手抬起遮住一些阳光。
小人鱼轻轻摆动银色的长尾,游在他近前,听到少年开口,声线沙哑却清晰:
”从前,这片海域是很多族群的栖息地,有大片的礁石,繁茂的海底森林,有很多可爱的小家伙们。这片海域原先也有许多礁石,我是其中之一。“少年闭起眼,好像在慢慢地回忆着,”原本是无声无味无色的世界,我却忽然有了一些意识,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先是听见了一些声音,杂乱,但很有活力。我就这样日复一日听着,感受白日的热闹和夜里的寂静,每天都是新鲜的。后来我也能感知到了温度,感受到小鱼在我身边游过,感受到庞然大物不小心撞上我。
”后来,这些感受都慢慢淡去,这片海域越来越寂静,我意识渐渐模糊,陷入沉睡,再醒来时,听到了你的歌声,这一次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于是就看到你在这里。“礁石少年侧过头看向小人鱼,对她微微一笑,”所以我也不知我的名字,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
小人鱼听得有些呆了,面前的少年也许已经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然而他的生命似乎才刚刚启程。她接着少年看向她的目光,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她上前轻轻拉住了少年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来。
小人鱼带着礁石少年游到附近的海岸上,阳光落下淡金色的波纹,远处天际染上一点橙红,小人鱼跟礁石少年并肩坐在沙岸上,临晚的海风拂过,小人鱼把湿漉漉的银色长发拨到耳后。
“我很喜欢坐在安静的沙滩上等待夜晚到来。”小人鱼对礁石少年笑了笑,看着慢慢收回光线的太阳,也开口同身边人述说起自己的经历:
“我们一族数量很稀少,因为一些传统,大多聚居在海底某一处地方,和海妖海巫他们做邻居。
”不过我们很少离开族群,我自出生起没有见过有族人离开。但我长大后,却成了第一个离开那里的人。“小人鱼微微荡起嘴角,耳边的发丝被风吹动,她侧头看礁石少年,发现他正用那双灰色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安静地聆听着。
小人鱼于是继续开口:”我从小就同大家不太一样,作为人鱼族的一员,我的好奇心太过旺盛了。“她语气略惆怅,”小时候喜欢到鲜有人迹的地方去探索,成年礼一过,我就同亲人朋友们道别,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夕阳的光线暗淡下来,晚霞同稀星争辉,小人鱼有点伤感起来:”有时候游到这样无人的沙岸边,我就会想念我的亲人和朋友,他们都很爱我,但是无法理解我出来旅行的想法。
”我在旅行中,更加发现世界的瑰丽神奇,不过没有人能分享这些。“小人鱼再次转过头去看着礁石少年,很认真地对他说:”所以很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月光升起,波浪泛起的泠光映在少年石刻般的面容上,染上清冷但柔和的意味。 他看着小人鱼,同样认真地回答她说:“我的生命太过漫长,但是并不鲜活,使我应该要感谢你,用歌声唤醒了我。”
少年垂下眼睫,似乎思索了一番,他缓缓开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同你一起旅行吗?”
小人鱼十分惊喜,她扬起嘴角,欢欣地同意了,”我愿意的!有你在的话,我一定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小人鱼游回浅滩,银色的发与长尾在幽蓝的海水中轻荡,显得极为美丽。她同少年讲起自己一路来的经历和见闻,语调活泼又欢快,让听者心中充满温暖的情绪。少年靠在岸边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上几句,音色低沉又温柔。月光愈亮,这片海域不再静谧,却依旧美好。
啪,童话书被合上。
“这是今日份的童话故事。”
“你讲给谁听?”营火旁的白色不明指骨发出疑问。
“谁知道?也许是营火精灵吧。”
“睡吧,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