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骑士沐浴在窗边的月光之下，接近盈满的月亮的魔力被骑士划下的小小法阵引导，成为提炼的炉火温润地将果实本身的物质提纯稳定。圆形的以教廷文字为基础的符号摆成一个很标准的圆形发着光，释放着它运作良好的信号。
西琳眯起眼睛，像一只被勾起好奇心的猫。难得能看到这样运用魔法的人类。
语言作为媒介来说怎么样也比不上铭刻牢固稳定，月光的魔力彭湃不绝，眼前的骑士正在利用一个小小的魔法，诠释着少有人类能领悟的魔法真谛——和谐利用环境。
了不起，西琳在心里称赞，要不是那教廷魔法的符号，她都要忘了这家伙是圣殿骑士。
她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不算厚实的铠甲上繁复的法阵，这个级别的魔法铭刻也在彰显着眼前这个人的显赫身份。
教廷的高阶防御魔法，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也都可以称得上高阶，就算是西琳这种看不上教廷魔法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复杂和稳定。
塞西莉娅，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骑士还不知道坐在床边的魔法师在想什么，她把凝炼完成后可以随身携带的香料装好，递给面前的小魔法师。
“西琳。”魔法师开口，摘下兜帽之后露出了和塞西莉娅同样的银色长发，以及璀璨少见的金色眼眸。“谢谢。”
然后随手，魔法师把袋子受入了空间戒指。开口表示她终于受不了对方从白天到现在的好奇目光。
“怎么，偌大的教廷也没让圣殿骑士大人见过金色的眼睛吗？都盯着看一路了。怎么？怀疑我是异族吗？”
“啊，不是。教廷那边大多都是南方的本地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样的人种。有些忍不住……”骑士有些窘迫地解释。“再说了，异族又怎么样呢，只要是友好的人都是同胞。”
谁信啊，西琳用眼神传达鄙夷，教廷是什么货色她可清楚。
“这话从圣殿骑士嘴里说出来可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唉，边缘城市我们教廷的名声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谁知道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流浪法师。”
“对不起，但是还是请帮助我。米兰森林有死灵活动的迹象，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希望家园和平，这点我们是一致的，所以还请帮帮我，西琳。”
“你都知道是死灵活动了，我可不想这样死掉。”
“但是西琳看上去不像是很弱的魔法师啊，连默读和快速念咒都会，而且还是精灵语法师，我听说北方部落有很多厉害法师，因为在和很多异族的交界带所以会很多古老魔法，现在看来传闻或许是真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果然还是讨厌圣殿骑士。“你在威胁我？”
“没有。”塞西莉娅摇头，蓝色的眼睛透出真诚和些许迷茫，她不太懂眼前法师为何如此厌恶教廷，还是说单纯受到了月光的影响？“北方的传说很多，就算是教廷，也不会因为法师和异族接触学习魔法就逮捕他们，当然，也不会一言不合就逮捕混血。只要身上有着人类的血脉，都是神的子民。”
“随便你怎么猜。”西琳哼了一声，“帮你可以，别提教廷，懂了吗？”
骑士乖乖点头。
银色铠甲被她收入手上雕刻复杂的戒指里，能收纳武器的戒指其中的原理让西琳有些好奇。白色的花朵图案围绕细长的戒指，复杂的铭文自带防御机制，让人无法窥探全部纹理。大概是教皇什么的在上边加了结界。西琳看着塞西莉娅，褪去铠甲之后只剩下皮革和布料的皮衣，倒有几分像是猎人。银白的发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光芒，在下边，能看见锁骨和……等等，锁骨？
西琳终于意识过来转过身去，拿起旁边的枕头向对方砸过去。
“嗯？”
“别突然脱衣服啊！”
“可是，这里不是旅馆吗？”习惯了风餐露宿的骑士有些不解，她好久没有真正洗个澡了。从王都到这里，有足足十天的路程。
这是什么新的风俗吗？还是他们这些战士都这么神经大条，西琳又窘迫又疑惑，并下定决心下次要买个风俗大全回去。
……
也许是这一天有了太多风波，塞西莉娅在窗前看地图的时候，魔法师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熄灭油灯，让月光布满房间。夜已经深了，连月亮的光辉也已经变弱了。但是很明显，魔法师还是被狂乱的月或者别的东西绞得睡不着觉。
塞西莉娅什么也没说。她笨拙地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魔法师，她那身袍子是三十年前人们都不穿的样式了，太过扎眼。
虽然说她能帮着挡下神父和管家的疑惑，可是也架不住人多人杂。
她坐在窗前，想了想，从戒指里拿出一把破旧的木琴。那是她在路上好奇买的。
西琳是被琴声搞醒的，或者说，是听到琴声才没有装睡的。人类的声音，教堂魔法的波动，和将近满月如潮汐的能量吵得魔法师根本睡不着。舒缓的琴声像是某种牵引的细线，将杂乱的魔法能量串起来形成美妙的乐谱。
是北地的某种民谣，不像教廷音乐对主神的称赞，只是柔和地感激春天的到来，河流的融化，万物的复苏。粗犷的音律没有多少严密的章法，简单而随意。
看到西琳起身塞西莉娅就停止了旋律，只是蓝色的眼睛盯着对方笑了笑。
真漂亮。西琳莫名其妙地想感慨，不由自主地想让她继续吧。但是还是忍住了。
“我在路上学到的，吟游诗人说这是白狼战士们传唱的歌谣，他们在北地的野外与狼群共舞，据说巨龙也会为其让路。抱歉，吵到你了吗？”
西琳摇摇头。褪去铠甲的塞西莉娅像是个吟游诗人，或者是个猎人。
猎人接下来的话让西琳拉响警钟。
“西琳小姐不是这里的居民吧。你的行为有些太奇怪了。”
“……”
“唉？先别急着念咒语啊，我不会出卖西琳的。”
“那个……无论西琳小姐有什么秘密，现在我们是同伴，所以我觉得我有帮助你的义务。要拆穿你的话，刚刚在神父大人面前我就这么做了。我不会询问西琳有什么秘密的。”
魔力的聚集停止了。金色的眼眸停止了发光，不过还是闪亮璀璨。
“刚才你故意的？”魔法师好像终于转过弯儿来。
“嗯，教廷当然没有那么开放，哪怕是教廷的战士。西琳你太不熟悉现在的人类社会了。对了，那个袍子也尽快换了吧。”
空间里弥漫着寂静，魔法师看上去有些窘迫，又有些气愤。好吧，是她自己太粗心了。
“……谢谢。”西琳决定信任这家伙了。伪装了这么久她也累了。“我会帮你的。”
“由衷感谢。”
“你看到的一切都别说出去。”
“那是自然。”
这会儿倒又像个骑士了。不过无所谓了。西琳的手指发光，凭空凝聚起月的魔力，画下隔离的法阵。看得塞西莉娅有些发愣。
“接近满月的狂乱能量也有规律的，只有你们人类的蹩脚法师才会跟它对着干然后骂它狂暴凶恶。”
“啊……”
“你们那些蹩脚法师的东西还不如吟游诗人。现在，唱吧。”
于是塞西莉娅附和着琴声清唱着。柔和随意，她的声音悠扬，让西琳想起曾经到过的广袤无垠的草原。勾起人想要远行的渴望。西琳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人是不是也一样游历八方，所以才如此热爱而渴望。
“塞西莉娅，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对方却摇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教廷。”所以就算只是年轻的圣殿骑士的独自试炼，就算知道报告大概率带着什么密谋，塞西莉娅依旧很开心。
“……这样。”
“你没有战马？”
“骑士就一定要有战马吗？”
“就你一个人？”
“我可是很强的。而且，现在不还有西琳了嘛。”
“……我可只负责带路，出什么事情你自己扛着吧。”
“好的。”
“……”
“西琳是魔法师吗？”
“无可奉告。”
“唉？明明我回答了那么多！”
“闭嘴，去睡觉。”
……
面对自然要保持谦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