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爱

作者:豆子FV 更新时间:2024/9/19 22:13:38 字数:2437

阿泰尔承认,他确实不擅长和他人打交道。

人类都是狡诈的生物,所以尽量不要接触;魔族人对强者常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应付起来太麻烦,所以需要接见臣子的事物都让马利克代劳了。他不知道这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在他加冕的那天,看着城堡下数不清的百姓们,阿泰尔便知道自己注定不能像书里的勇者那样在世界各地冒险,与各种各样的人见面,在打败坏人后接受众人的欢呼。

佣人们总是来来往往,所以就让他们都留在首都的王宫里了;宫殿附近有太多平民,所以就在国境边上建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号王宫;大臣们可能忍受不了他的性格,所以就由马利克提交建议,再由马利克带回都城传达并处理。

他喜欢研究各种事物,却不喜欢和同类相处,他喜欢《勇者艾吉奥传奇》,却不喜欢亲自出门冒险。

因此,当马利克突然说要让某个可疑人类进入王宫时,阿泰尔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想不想打个赌,”年长的魔族反而用问题回答他的疑问,“如果你跟他说了话,哪怕一句对话,你就要答应我外出一下午。”

“他到底是谁?”年轻的魔王谨慎询问,他几乎能看见魔王身上的戒备与焦虑都实体化成了铠甲,厚厚地裹在他四周,“你凭什么有这样的信心?”

“相信我,你会想看看这个人类的。”马利克只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一句,便让他去准备准备。

阿泰尔回到房间,戴上所有自己研发的袖珍武器,然后在房梁上使用了他十分擅长的隐身术式。

马利克果然没有去追踪他,而是一本正经地将那个人类请进来,亲切地喊出他的名字。

等等。

“艾吉奥·奥迪托雷先生。”

“您的事迹无人不知。”

“代表国王来祝贺阿泰尔王登基。”

他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与那些传说的年龄倒是对得上。身后背着把剑,虽然剑鞘用布包着,但剑柄看起来像极了书上的插图。

不愧是人类第一出版社,品质保证,图画得很准确,包裹八角尖尖,下次还会再来买。

与插图不同的是,男人没有留那种浓密的络腮胡,只是有一些碎胡须,眼神也比图画更加深邃,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成熟男性独有的魅力,如同醉人的陈酿——

接着那位被称为人类最强勇者的男人轻笑起来,温柔地应和马利克。

阿泰尔眨眨眼。随即后知后觉地捂住脸,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在隐身状态。

然后马利克请对方稍等,自己起身向图书馆走去,似乎是想把阿泰尔强行带过来。阿泰尔算了算时间,暗暗命令附上自己气息的魔偶在原地再等待几分钟,然后绕路去后花园,引开马利克。

根据这座城堡的规则,只要阿泰尔还是城堡的主人,马利克就不能用法术定位到他,只能靠询问佣人加上直觉来对魔王进行围追堵截。因此在马利克发现上当之前,阿泰尔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他从房梁上下来,溜到柱子后整理好衣服,做了三个深呼吸,又倒着背诵了一个冗长且无用的繁琐咒语。

在自觉万事俱备后,魔王解除魔法,郑重地走了出来,在勇者面前坐下,又非常郑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对方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阿泰尔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人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犹豫片刻,在脑中临时排练了两次的台词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滑了出来,只不过完全变了调。

他问:“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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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停片刻,来分析一下魔王的脑回路。

作为追完了勇者系列所有内容的铁粉,阿泰尔自然也会对艾吉奥的个人生活抱有好奇心。勇者虽然迷倒了万千女性,也会在旅途中和各种女性调情打趣,却从没有和那个人真正发展关系,这便是勇者系列一大谜题——勇者究竟有没有心上人。

然后,刚刚看完《公民大会俏佳人》的魔王对于其中主角们是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喜欢男人的桥段记忆犹新。尤其是真相大白后,男人被陶片放逐前的自白:“没错,我既是外邦人也是基佬!”

时过境迁,现在除了基佬自己以外已经没有人会用“基佬”称呼这类人。但男人所在的外邦,据阿泰尔考证,其中一部分领土正是勇者艾吉奥所在的国家——也就意味着勇者可能是“偏向另一边”的人。

他们应该发明一个合适的词来称呼这个群体的。阿泰尔忍不住在紧张的天人交战中抽出几秒钟腹诽道。

假设艾吉奥的确没有伴侣,而且正在寻找一个男**,那就意味着阿泰尔也有机会。虽然他从不知道恋爱的感觉,但当他想象自己和艾吉奥在一起做书里情侣会做的事情时,阿泰尔并不觉得恶心。

最后是马利克的动机。他破天荒地将艾吉奥邀请进城堡里无非是三种可能:他想杀了艾吉奥;他需要和艾吉奥协商国家大事;他早在边境就认出了艾吉奥,于是想用阿泰尔最感兴趣的勇者来治疗魔王的社交恐惧症。第一种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而如果艾吉奥真是代表他的国王而来,必然不会只身一人从最偏僻的边境进入,马利克也不会一直向阿泰尔隐瞒勇者的身份,这样一来,自然就只剩下第三种可能。

综上所述,当阿泰尔开口时,他的大脑已经想到了最后一步,可他的心还留在勇者的帅气样貌上。于是在思维错乱导致的机体不协调中,魔王嘴一瓢,问出了“他认为”最关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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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吉奥也承认,他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年轻人吓了一跳。他正准备喝茶,一个人影便从柱子后面闪了出来,来到桌前。他有着金褐色的头发,亮金色的瞳孔,嘴唇上那道隐约可见的疤痕更加印证了艾吉奥的想法——他或许已经忘记了,但艾吉奥还清楚地记得在两位国王会谈期间,他在后花园闲逛时捡到的小孩。

那么这就是现任魔王了。他想。

结果还没等艾吉奥开始寒暄,青年突然一拍桌子,把男人吓了一跳。

“你喜欢我吗?”他问。

“当然喜欢。”即答。

人类的喜欢是有很多种含义的,此时此刻勇者想到的是十多年前还缠着要自己抱的金发小王子,那让他想起自己的弟弟。他自然是喜欢小孩的,如今魔王虽然脱了稚气,眉眼间却还是小时那种可爱的样子。

可惜在魔族的文化里,喜欢这个词显然并没有那么多歧义。

艾吉奥没想到魔王就这样愣在了原地,他有些奇怪,于是朝对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魔王突然消失在原地。

几分钟马利克回到大厅,心平气和(兴高采烈)地邀请勇者在此留宿。秉着“眼下对于人类来说越危险的地方对我就越安全”的想法,也出于对魔王的好奇,艾吉奥爽快地接受了这份提议。直到夜晚降临,勇者坐在床上,打开背包里的书本开始阅读,也没再见到过魔王的踪迹。

与此同时,魔王寝宫。

“马利克,”阿泰尔把最后一份文件交给法师,“我觉得我恋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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