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就麻烦了。”
名为克莱莉丝的白发女孩腼腆地笑了笑。她随即转过身。才转过身，她又突然转了回来，眼神有些游离，问道。
“请问这位‘显化师’小姐该怎么称呼呢？”
“叫我‘夹板’就好。”
“‘夹板（slint）’啊……”克莱莉丝的眼神飘向布满硝烟的上空，“真是个好代号。后摇鼻祖乐队和Rust最好的ui库的光芒都在你身上闪耀呢。”
似乎是见“夹板”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又补充了一句。
“嗯，不用太管，只是我自言自语而已。”
说完，她就把头转了回去，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夹板”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开始动了起来。她很想说服自己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被这个母吸血鬼给控制了，但是她最终沮丧地发现，是自己的恐惧在推着自己走。恐惧是她无法思考任何事情，只能让她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服从这个雌小鬼的指令。
“哦，忘了说了，那本书是本身只是一本笔记本，封面是绿色的，皮革制的，有一个扣子。里面的内容是我近十年来关于魔法的研究，主要的研究方向是空间和魔咒学。我的字迹的话……人类的语言和血族的语言都有，很多时候都是混着写的——大概可以理解为有些人英语和汉语混着写吧。”
克莱莉丝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走在后面，“夹板”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些言语都擦着她而过，并没有在脑中留下任何印象。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她三心二意，而是因为她处于什么都听不见的状态。
“不用担心哟——如果是担心我加害于你的话，我早就动手了。我只是希望在遇到一些还游荡在这里的大头兵的时候能帮我解决一下对方。我现在无论如何还是不太适合直接出现在血族的眼睛里的，所以，还请麻烦一下，可以吗？”
“可以。”
或许是因为克莱莉丝实在是喋喋不休得有些过了头，“夹板”一片空白的大脑中，总算是浮现起了几个念头。
……她表现就像是一个刚刚找到了一个朋友的孤独的小孩一样。内敛，羞涩，但是渴望分享。
……她看起来好像很孤独？
……不，这绝对不可能！
这个念头很快被她的大脑丢到一边。在她的观念里，吸血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凶神恶煞的就不说了，哪怕他们其中有一些看起来有着上流社会的气息，都只是在掩盖他们对于生命本身的不尊重和不知恶为何的罪恶。
克莱莉丝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甚至扯到了她近十年来研究的内容。光是听到只言片语，“夹板”的头都疼了起来。这不是因为来自两个文明不同知识体系迥异的专有名词带来的困扰，而恰恰是因为“夹板”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词，而这些名词在组织要求学习的心灵显化的前沿科研杂志中出现过。
当初，这些抽象的东西看得“夹板”痛不欲生。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东西居然会在一个异乡人的口中听到如此前沿的研究。
“无论怎么说，开尔文场的模型都比我想象得更加接近于实际空间的样子——其实我也算是早有预料了，毕竟我之前做的那个空间建模纯粹是为了做个传送门所以才完成的，其中细节充满了很多‘将就’的部分。现在能够继续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吧……”
“这个……”
突然，先前救治的少女在后面扭扭捏捏地发出了声音。克莱莉丝淡然道。
“问吧。”
“夹板”问出了自己压抑了许久的问题。
“你究竟是来人类社会做什么的？”
就连“夹板”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把这句问题问出口。她停了下来，准备迎接可能会突然袭来的攻击。
对于“夹板”来说，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正因如此无论如何，她都得搞清这个疑似皇族的吸血鬼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而且我早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程度的问题根本就没必要怕……
她渴望着眼前平静地飘荡着的银白色长发能够突然变得狂乱，她渴望着眼前的这个母吸血鬼能够展现出些许本性。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克莱莉丝甚至都没有为这个问题驻足。
“隐居。”她说道，甚至还带着些自嘲的语气，“找个自认为可以摆脱那些因缘的地方，隐居下来。”
“然后呢？奴役这里的所有人，去建立自己的绝对的堡垒？”
“夹板”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身躯。她的预感是对的，克莱莉丝停下了脚步，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过头，好似直接把头扭断看向这边，愠怒隐忍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里，视线的温度急剧下降。
“我没有那么无聊和庸俗。”
她的语气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在这平静之中多了几分隐藏的胁迫。
随即，她转回了头，指着一个巷子说道。
“麻烦来了。沿着这条巷子走三百米，能够看到一伙还觉得这里能捞点什么的蠢货。如果放任他们行动，大概在十分钟以后，他们会有很大概率发现我们。”
“知道了。”
“夹板”啧了声。
似乎是担心“夹板”误会了什么，克莱莉丝连忙补充道。
“只是麻烦你而已。对于我个人而言的话，事情可能反而没那么麻烦。
“显化什么的也请自由自在地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觉得受到威胁什么的就对你发难。”
“这可是你说的。”留在克莱莉丝身边的只剩下了一句飘荡在空中的话，巨力在地上产生了条条龟裂。克莱莉丝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天空。
“从暗物质中汲取力量吗，但感觉又不完全……”
……
托克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的是好炸了。
“真是没有想到啊，在这种地方，居然能够淘到大贵族留下来的魔法物品。诶嘿，让我看看，今天这本书能卖多少钱？”
他充满贪欲的意识逐渐迷离，身体却下意识地抱紧了装着绿色皮革封面的笔记，全然不知那急速迫近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