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三月后>
充满污秽的红灯区,到处弥漫着纸醉金迷,但属于自己的快乐,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
身穿棉大衣的邋遢男人走入一个污秽的小巷,尽头的破烂铁门上闪烁着粉色的霓虹灯,门口站立着性感的女人,两人没有视线的交错,男人无声地走了进去。
另一个阴暗的走廊,地面上是暗红色的污渍,不断闪烁的昏黄灯光照射在他土黄色的帆布鞋上,随着男人的脚步,灯光照射的位置也缓缓上移,浅蓝色的牛仔裤,扫过踉踉跄跄的双腿,包裹住臃肿的肚子,划过佝偻的上身,照在邋遢的胡茬,最后,闪动在杂乱的头发上,灯下,是一个厚重的铁门,也许是感应到了男人的到来,它如同残疾的老兵般,缓缓向一侧打开。
“那是公主带来的吧......”
沉默之中夹杂着窃窃私语。
“流民,你竟然来了?”
紧张心理与畏惧目光的氛围混合在一起......
“嗝~来喝酒......公主也在?看来喝不上了。”
站在与他搭话的女人身边,被叫作流民的男人看向被众人避开在一旁的两位少女。
红发的少女正欢快地跟银发少女说着什么,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证明了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而更令四周的人惊讶的是,银发的少女竟然伸出手按在了对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而其中有些人沉默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公主也只是个孩子啊,有一个引荐者也不错。”
“再小的恶魔也是恶魔,恶魔带来的东西是我们凡人无法评判的。”
流民回答道,正巧,银发少女的目光扫到了他身上,流民轻轻点了点头,而公主注视了几秒后,继续安慰起夜笙来——别人眼中的安慰,对于她来说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含义。
很快,众人围起来的小型斗兽场被打开了,许多少男少女被推了进去。
“那我走了。”
夜笙说道,然后不等公主的回应就跑开了,公主站在原地沉默着,许久才走到流民身边,没等后者有什么反应,流民身边的女人就一脸惊恐地离开了。
“有人甚至怀疑你还是不是一个活人。”
流民突然说道,语气仿佛一个邻家大叔一般。
公主没有回应他,等了好久才说道:
“我早就死了。”
流民轻轻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到位于斗兽场边缘的红发少女身上。
他希望那个女孩活下来,活到最后,他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公主第二次有了自己所珍视的人,上一次的失去令她变成了银发的恶魔,如果这一次再次失去,公主会变成什么样,无人知晓。
他想,上边的人也一定是这么想的......除了......
笼子打开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考,一头发了疯的河马冲进斗兽场中,那通红的双眼以及嘴边的白沫证明了它被下了药。
虽然比起其他猛兽,河马在陆地上要稍微笨重一些,但是......
两发子弹可放不倒这家伙。
在思考的时候,巨兽已经咬住了一个跑得稍慢的少女,巨大的牙齿穿刺了她的腰间,斗兽场上边的人在叫好,但流民却在寻找那名红发少女的身影,然后他就看见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场景......不,公主也注意到了,或者说,公主只注意到了夜笙。
“你......”
少年捂着鲜血直流的小腹,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夜笙用少年的衣服擦净手上的蝴蝶刀,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当少年刚刚看见她掏出蝴蝶刀的时候,心中的恐惧更甚于那头河马。
没人知道少女是怎么将蝴蝶刀带进来的,这是禁止事项,每个人进来前都会被搜身,而夜笙......
也许是某人的关系吧。
这种作弊行为,如果在往常,会直接杀掉那个引荐者,不过......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可能再让万屠岛和公主交恶了,虽然现在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但,太子,确实是背叛了万屠岛,还是带着端脑一起。
谁也不知道太子和博士是怎么想的,最后见过他们两个人的,只有公主,或者说,只有公主活着。
而公主,她绝对不会背叛万屠岛......
因为她就从来没属于过万屠岛,在她发出公主宣言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公主,就是世界的公主。
当然,除了当前局势,就仅是因为公主性格的原因,也是万分不能招惹她的,万屠岛虽然有许多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变的就是......
力量至上。
谁能战胜公主呢?
她的能力,她的思维,她的行事准则,根本没有人能够干涉,至少在万屠岛中是如此。
看着斗兽场中与那头河马一起屠杀着的红发少女,流民感觉后背发凉。
为什么呢?明明有一个公主就够了,为什么连她的引荐者......
怪物带来的,就一定是凡人不可招惹的存在吧。
还有三人,再死三人,第一轮选拔会就可以结束了,而此时,刚过去三分钟......
奖励道具刚刚落下,落在斗兽场中央,但没有人有精力去拿起它。
被巨兽追赶,还要小心不要被那个红头发的“疯女人”捅刀子。理所当然地,夜笙轻松地拿到了手枪。
“两发......”
看向又一个被撕碎的可怜儿,夜笙笑了笑,在流民以为她要用手枪解决剩下的两个名额时,夜笙却退到了一边,欣赏起了这人间炼狱。
她当初为什么要害怕这副光景呢?
少女心中泛起了疑问,公主似乎也是喜欢这个样子吧?
令人作呕的血肉,令人厌恶的哀嚎,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冲击着少女脆弱精神的恐怖光景......
为什么要喜欢这种东西呢?
可是公主喜欢。
那......
我也喜欢。
夜笙的内心喃喃自语,即使胃里翻江倒海,她也强迫着自己睁大双眼,直视着这一切,大口呼吸着。
这是,多么令人厌恶,多么恶心,多么恐怖的......景色啊。
夜笙身体颤抖着,用手捂住了嘴巴,仿佛在忍耐什么。
在最后一人被野兽的巨齿撕碎,在河马因异能而死亡倒下,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夜笙笑了,放肆的,毫不掩饰地笑:
“哈哈......啊哈哈哈......我感受到了,我明白了,公主,我明白你了。”
放下掩面的手,露出夜笙泪流满面,悲伤却又癫狂的脸:
“是啊!公主!我感受到了!这令人作呕的光景为何如此令人痴迷!这令人厌恶的场面为何如此令人欢喜!这令人恨不得立刻逃走的恐惧感为何如此令人驻足!!”
没有看向公主,但确实是在向公主倾诉,随后,精神状态很明显不太对劲的夜笙向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举起了尚未使用过的手枪:
“它......让我知道,我还是一个人啊,一个还有感情的人。”
“磅!!磅!!!”
两声枪响,三人倒地,其中两人是刚刚一直互相扶持,终于活到最后,相拥在一起的情侣......
“我对你的爱与恨......将更甚如此。”
丢掉枪,夜笙麻木地向已经打开的出口走去,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发出谩骂或是叫好。
有的人看着离场的夜笙,有的人看着沉默的公主。
而站在公主身边的流民,手却有些颤抖。
太像了......不,又不太像。
公主是那种能藏住自己的人,可这个红头发的小女孩可不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在某种意义上比较熟悉公主的流民看来,万屠岛的恶魔岂止是带来了一个凡人不能招惹的存在。
而是另一个......哦不,应该是恶魔的另一面。
她们仿佛互为对方的镜中人,她笑你笑,她哭你哭,她在沉默中带来毁灭,她在癫狂中带来终结。
她们仿佛又为对方的另一面,她静你动,她亲你恨,她在理智中隐藏疯狂,她在狂妄中埋下平静。
你爱之物便为我妒之物,你厌之物便为我灭之物。
爱你之物便为我毁之物!厌你之物便为我永世终结之物!
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
有它物又何难?
回到看台上,身体颤抖着与公主交谈的少女。
未曾死亡却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