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 1月26日 9:50
青空...蒙上了一层灰色。
那冬日末本应清柔的阳光,在此刻只剩无色的冰冷。
而世界一片狼藉。
站立于圣路易斯岛上,我看着眼前的惨状...
人们横七竖八瘫倒在地,如尸横遍野。
但我知道,他们没有死亡。
就像某类俗套的丧尸电影场景,可少了血腥与哀嚎,多了死寂与诡异。
而这些人们还有生存之望。
“教会...究竟为何要吸收整个巴黎的魔力?”
丽洁妲尔面露苦色地看着这副情景,无法理解那些教会的行为。
“口口声声敬爱上帝,维护圣经教义...而这就是其作为吗?”
她悲愤般说着。
...她,似乎很了解圣经。
可这是为什么?
那天她对皮艾尔主教的质问,我至今历历在目。
“我只感到可惜,这些人没死,我没法利用死灵术式,不然就能省更多力了。”
凯萨拉女士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屑一顾。
对于亡国的他们而言,除存续自我,其余的皆为虚无。
“...”
她们二人的理念有着根本性差距,而我们双方势力又存在种种矛盾,因此,她们水火不容。
“...丽洁妲尔,交涉交给我就好。”
而我需做好一定的平衡,这便是我的职责。
“...谢谢。”
丽洁妲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向我道谢。
“没什么。”
随后,我向凯萨拉女士走去。
河对岸...即是巴黎圣母院。
而行动前,我们需要快速侦查教会方面的人手情况。
凯萨拉女士已经派人在查了,等待侦查人归来,再制定合理安排进行突破。
...不能有闪失。
趁现在还有时间,再跟她作些交涉吧。
“凯萨拉女士。”
“威尔先生。”
她的兜帽遮掩着其面容,只展露下半张脸。
虽不清楚他们为何都是这副打扮,但是我也没必要去评价。
“...忽然发觉,你不仅懂法语,也同时掌握英语。”
方才与其交涉时,我忽略了这一点。
“的确,但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反倒是你...在面对一个刚刚才威胁过你性命的人时居然毫无惧色。”
她柔和恬静的声音与此前如出一辙。
而其言语也并非客套话,语气并不虚伪。
“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我平静回答。
“呵。”
她忽然冷笑一声。
“你是不是...有着如同‘毁灭’,‘破碎’般的经历?”
在她轻柔地说出这些话时,我忽然心里发凉。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内心被洞穿了?
这与丽洁妲尔的看穿截然不同,丽洁妲尔更偏于“推测”,而她...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
难道是“命运的魔女”的使徒...
...不对。
“命运的魔女”的使徒是什么?
忽然,一些违和感冲上了我的大脑。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而似乎...像是某些记忆?
怎么回事?
我第一次出现了这种心理作用。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这...这份违和...
“怎么了?没有的话,就当作我没问过好了。”
凯萨拉女士开口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猜得没错。”
‘毁灭’,‘破碎’的经历,早就在那几次战役与无数次行动中累积而起了。
“呵,你是否在疑惑,为什么我如同‘洞穿’了你的内心?”
她再次将我的思考猜出。
...但我此刻并不疑惑了。
因为就在我方才自沉思中惊醒之际...我瞧见了她脱下手套的动作。
“你的手伤痕累累,旧伤未愈便又划上了新损...且,用手套隐藏着。”
我答非所问般向她诉说。
“...喔,这倒是又一次令我惊讶。”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
“看来不必解释什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洁白却又满是伤痕的手,笑了笑。
她与我很像。
同样的经历,同样的处事不惊,同样的遮掩伤疤。
唯有一点...
她仍在经历苦难,而我早已蜕离了。
“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摆脱束缚你的枷锁。”
“...”
她没有言语,甚至没有看我。
但我相信她已经听进去了。
于是我不再多言,等待着行动的开始。
啊...不过细想来,我与她仍有不同之处。
她或许需要理解者,而我从不需要。
虽然她只是个少女罢了。
...
根据探查得到的情报,西堤岛的驻守情况为...
无人。
“这怎么可能?”
接到这个情况时,我感到难以置信。
“我也不相信,但情况...至少外部情况就是如此。”
凯萨拉女士平静地说道。
“凯萨拉女士,意思就是教堂外部并没有人驻留?”
卷提斯向她抛问道。
“没错。”
她很干脆地回答。
“有隐藏于暗处的可能吗?”
赫梅向她问道。
“有。”
她再次肯定。
此时,丽洁妲尔与芙丽丝,则是在不远处看着天空那道深渊般的黑痕,正思考着什么。
见她们没准备参与我们的讨论,我便继续说道:
“...但我们没有可失误的余地,要么仅派一支小队进行试探,要么...”
“轰——!”
我话音未落,一声几乎响彻云霄的爆鸣声自天际而来,令所有人为之一振。
“发生了什么!”
“看!那个超大型魔法阵又...!”
我听到了波兰魔法师们的惊讶呐喊。
我立即警觉地看向天空。
只见那道由空间制造而出向黑痕越发撕裂巴黎上空的苍穹,如黑潮涌入破碎的琉璃般势不可挡地侵略着。
轰鸣声随之而起,它...难道又要发动了吗!
而此时,丽洁妲尔与芙丽丝向我们奔来,还没等我们询问,便一齐向我们说道:
“空间魔法阵开始扩展了,它们正在增加魔力空间,为准备下一次吸取魔力做准备!”
“已经没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得阻止其进一步扩大!”
“立即进行进攻战术!争分夺秒!”
凯萨拉女士见状也不再准备作试探,而是快速组织队伍,开始向巴黎圣母院直接进行突袭。
“是!”
上一秒还在惊讶于那超大型空间魔法阵的波兰魔法师们立即冷静下来,有组织地站稳队列。
“快!你与卷提斯先生跟我一起行动,其他人去队列后方的远程与辅助队列,好了,所有人!跟我走!”
话音刚落,凯萨拉女士便义无反顾地于队伍的最前列带领魔法师们行动,而我与卷提斯也随之一同奔跑起来。
“遭遇突发情况怎么办!”
我们领队奔过连接圣路易斯岛与西堤岛的桥梁,我向凯萨拉女士问道。
“我们的队列是分散的,遭遇伏击也可散开,并且‘灵魂之火’可不是摆设,用其反击即可!”
凯萨拉女士快速回应道。
...她说的“灵魂之火”大概就是那些诡异的蓝火。
此时,我忽然想到一个计策...
“卷提斯!”
“在!”
“用法诗先保护前排的部分人,如果是伏击,那大概会有枪械伴身。”
“主啊,求您赋予我们坚铁的身躯!”
卷提斯没有二话,立即发动了法诗。
“哗——”
与此同时,一阵熟悉的风声传来。
我瞬间感到队伍的前排多了一层风一般的屏障。
是丽洁妲尔,她给队伍前排加了一层保护屏障。
“等等,这是什...”
“别着急,这是丽洁妲尔给我们设下的空气魔法屏障。”
“...明白了。”
凯萨拉女士没有多说什么,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扭头,再瞥了一眼天空。
“轰!”
不再是冗长的爆鸣,如今,随那魔法阵的扩展,其声音如雷电交织般轰鸣。
天空愈发暗淡,如同整个世界的魔力都将被其吸收。
而我们离那巴黎圣母院也越来越近,已经到达了圣母院后方的街道。
街道上与此前所视情境几乎如出一辙,大量昏迷的人群瘫倒于地,更由于附近有商业区且空间较为拥挤,因此这些瘫倒的人也减慢了队伍的行动速度。
但我们没时间在意这些了,我们只得踩着或是跨过他们,尽量迅速地向圣母院的前门进发。
我的枪早已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但...行动至此,我们仍然没有受到伏击。
...真的,没有人吗?
“砰!”
突然,一声枪响击碎了这一错觉。
紧接着,大量的枪响随其而至。
“砰砰砰!”
“敌袭!散开隐蔽!”
果然!不可能无人驻守!
我立即向一旁翻滚而去,紧接着,我感到自己似乎从几人身上滚过,且腰部撞击了到了什么,而等我的翻滚的动作结束,我睁眼寻找掩体时,才发觉自己躲入了一家服装店。
“顶住火力!”
我听到凯萨拉女士的命令声。
紧接着,我看到两道人影也随我一同躲入了这家服装店,且撞倒了好几处放置衣服的架子。
而在那些衣服随之倒下时,我看到了一个神情紧张的金发男子。
“卷提斯!”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在他听到了我的声音,向我看来之际...
“威尔先生!身后!”
什...!
“砰!”
我猛地下潜躲避。
我感到子弹的热流几乎从我左耳边擦过,再慢一步,我的脑袋就会被这子弹击穿!
“砰砰!”
我情急之下翻身,躲开了身后敌人连开的两枪。
此时,我的身体已经转了过来,余光正好瞥到我身后的人影。
“砰!”
于是我想都没想就开了一枪。
“啊!”
那人惨叫一声,似乎跌倒在地。
敌人大概没死!我得赶紧起身补枪...
“叮!”
“唔!”
一声剑击,一声血咽的呜呼。
“呼...”
我听到了卷提斯的吐气声。
等我抬头向那敌人倒下的方向看去时,卷提斯已经割开了他的喉咙,血染满地。
“您没事吧?来,抓住我的手。”
卷提斯提剑连忙赶到我身前,向我伸出手。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抓着他的手起身,向他感谢了一声。
“没什么,只不过这也就说明...”
卷提斯目光凌厉地看向外部的街道。
“果然是伏击。”
我接了他的话。
“砰砰砰!”
于此同时,外面再度传来枪声,同时,我看到好几位身着白袍的波兰魔法师从掩体中现身,向前方的街道冲去。
“他们还在交战!”
该死!
“威尔先生,我们也得走了!”
说着,卷提斯提剑,英勇地与那些魔法师们一同冲向前线。
“明白!”
我回应道。
但我没有立即跟上,而是扭头查看了一下身后敌人。
...一身军装。
究竟为什么...法国政府不惜以整个巴黎为代价也要与教会协作完成那个魔法阵?
毁灭一个巴黎,那对这个时期的法国经济不应该是毁灭性的打击吗?
...但我深知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我拾起掉落于地的M1886勒贝尔步枪,匆忙赶上了卷提斯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