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 1月25日 20:00
“咚...”
闷响。
但这次再不是空间魔法的施放,而是回家的闭门声。
“...好累。”
丽洁妲尔先一步把我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同感。”
所以我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据赫梅所言,我身上的损伤实在太过严重,她的治愈魔法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完全做到治疗,需要大约两天的持续治疗。
不过,我很庆幸。
没有她,我现在便是死尸一个。
但...这件事对目前状况而言还不算什么。
主要是...
“在宅邸那遇到的波兰魔法师不是凯萨拉女士的队伍,且...父亲的魔法居然源自波兰...?”
卷提斯懊恼地喃喃自语。
...此即现状。
堪称疑云重重。
好在,当凯萨拉得知此消息后,她经过一番思虑后,决心与我们继续达成同盟,准备找个时间与我们一同离开巴黎,前往林地宅邸。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我们的归途问题,也能同时得到一个强大助力,可谓好事成双。
且,她而后也将死灵术式的问题一并作了解答。
而原本,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们应开一次会议作整理。
不过...
“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
赫梅疲惫地说道。
...我们实在太过疲倦了。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接收了这些情报信息,此时身心俱疲,也已无心思考,即使体感而言此时于我们而言应只是正午,但困意与疲劳早就堆积如山,难以抗衡。
所以,我们默契地没有进行更多言语,只想各自回房,快些休息。
“啊。”
就在我们都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芙丽丝忽然发觉了什么。
“衣物怎么办?”
“...”
全场静默。
经由她的提醒,我们这才想到了摆在我们眼前的各种生活问题。
还没吃饭,一身脏乱,浑身衣物破损。
一瞬间,各式繁琐的事情开始充盈脑海。
“啊...”
我们全员皆不禁头疼了起来。
“呃...各位,先从一个个做起吧。”
卷提斯苦笑了一下,向我们建议道。
“...没办法了。”
认命吧。
于是,我们开始了平常的作息生活。
...
“唉...呼...”
在所有闲杂事解决后,我似跌坐般坐在房间的床上。
身体很沉重,关节处隐隐作痛。
...像是提前步入老年人世界。
“...威尔,能...扶我一下吗?”
我听到一声温柔但低迷模糊的女声,循声看去,只见到一个长着一副姣好面容的黑发少女,正昏昏沉沉地半睁着眼,且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般。
“你这是...”
我起身,双手托起她的双臂,将她扶稳。
“呃...呃...”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快无法与困意抗衡了。
我看着她几近闭上的双眼,还有她此时穿着的睡衣...
“要不你先睡吧。”
我给出了这个提议,并且伸手,把床上那个她一直带着的黑袍抓起来,想给她披上。
“不...”
她忽然迷迷糊糊地将脸埋在我的怀里。
“...”
都这样了,她是想做什么呢?
“幽伦...琳...”
这个名字...
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
看来...她想讨论一下关于死灵术式的事。
不,准确而言,是她的姊妹的事。
而看她如此,似乎并不想留去明日缓缓相谈。
“...我明白了。”
...不过,以她现在的样子,可不是能作讨论的模样。
“丽洁妲尔,虽然这不是什么好提议,但,介意吹点冷风提神吗?”
我微笑着向她说道。
“...嗯。”
她轻声回应了我。
好,那既然如此...
我遂把黑袍散开,披在了她的肩上。
...但我总觉得这件黑袍略显单薄了。
“你先等等吧,我再去拿件大衣来。”
要是她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转过身,向门边的衣架走去。
“唔...”
而就仅在我踏出一步时,我听到了一声迷糊的低喃,同时,我也忽然感受到了...一丝轻柔感环绕过我的腰间。
“...!”
...什,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不,平静下来吧。
“呼。”
半秒不到,我便平复了心情。
“丽洁妲尔?”
我扭过头,查看背后抱住我的她究竟意欲何为。
“唔...嗯...”
迷糊的呢喃,对应了她此时几乎闭上的双眼,与贴着我的后背,苦苦支撑的她。
...她快昏睡过去了。
“唉...”
我挠了挠自己的头。
“来吧,我苦撑着的可怜搭档。”
我取走大衣,随后将她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
1888年 1月25日 21:00
冷风呼啸。
每至冬季,当想提神时,我会尽量不用咖啡因,而是利用冷风激活自己的大脑。
而这一方法不出所料,仍然效果显著。
此时,我们坐在后门门口的台阶上。
“咳...”
已经清醒了的丽洁妲尔为缓解方才的尴尬与羞耻,遂假咳了一声。
“头脑清晰了吗?”
“当...当然,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她将脸颊故意偏向一边,侧脸微红。
“哈哈...”
我笑笑,将大衣盖在她身上。
“总之!忘了刚才的事。”
她这才扭过头,羞涩地看着我。
“嗯,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所以我便顺了她的意。
“什么都没有,嗯...”
她看了看肩边的大衣。
“谢谢。”
她微笑着向我说道,看来已是恢复了平常的丽洁妲尔。
“不胜荣幸。”
我佯装绅士地稍行一礼。
“所以,你想跟我谈谈你的姊妹,幽伦琳的事咯?”
我把话题拉回正轨。
“嗯,没错。”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于月光下,我瞥见了她那蓝灰交织的眼瞳。
“...还记得凯萨拉的描述吗?”
她偏偏头,问向我。
“...当然。”
...“死灵术式是波兰魔法协会创立的根基,是不曾断绝的伟大魔法”
仅仅这么一句话,便包含了大量信息。
“看来...幽伦琳的魔法,在她消散后...便好好得到了传承...”
...我记得,“传承魔法”对于一位魔法师而言,是其存在过的证明,也是其毕生所求。
但丽洁妲尔此刻的脸色...可没有这一席话中含带的,哪怕一点的欢愉。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忧郁,多疑,且极难与他人交流...而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将魔法传出去的方法...早已显而易见。”
...教会。
丽洁妲尔,芙丽丝。
她们,被称为“魔女”的她们,都曾受教会的酷刑折磨。
而由此推断,想必...是应幽伦琳饱经苦难,迫不得已才将死灵术式的魔法告知了出来。
“...唉。”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息。
“...我无法想象,她那魔法传承而下的波折,会蕴含多少鲜血,多少争斗,多少丑恶的人心...”
此刻,她紧握双拳,语气愤怒...而无奈。
“...明明我们创造这些魔法的初衷,完全就不是为了这些。”
她低下头,声音渐渐微弱。
...这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她是如此纯粹的魔法师,不愿以魔法作争斗,不愿以此谋利,不愿背叛其本意,只愿向着魔法的真理,以始终如一的追求向前迈进。
...正如心怀高尚的理想主义者,而现实的丑恶一次次冲击她们的创想,妄图要吞噬她们的心意。
而她们需承受现实,磨砺心性以坚定她们理想的一切。
这一切,也只能她们...不,丽洁妲尔她自己承受。
“...”
...但明明是如此。
“诶...?”
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往我身上靠了靠,做了一种安慰性的拥抱。
...我本不应去打扰她的。
这是她自己需要走的路。
但...
“我会陪着你。”
不知怎的,我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
她缓缓抬起了头。
“无论此后你感到了何种痛苦,遭遇如何不幸,或者想要挽回,改变什么时...我会陪你度过这一切。”
我向她笑了笑。
“就如同现在这般。”
我耸了耸肩。
“...哈哈。”
丽洁妲尔先是一愣,随后,温柔地笑了一声。
“你啊...有时我还挺搞不懂你的。”
“哦?”
“初遇时,帮了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且不接受报答,不怪罪拉你入局的我,陪着我一次次冒险,理由也回答得不明不白...时而深沉老谋深算,时而却单纯得无可救药。”
她笑盈盈地眯起双眼,托起脸颊,不紧不慢地对我说着。
“喂,怎么感觉你说的都是缺点?”
“哪有。”
她笑得似乎更灿烂了些。
“这可全都是独属于你的,最耀眼的优点。”
月光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她模糊的身影。
冷风划过,带起了她的几丝发缕。
而在那抹飘起的黑发停滞时。
目光再次聚拢。
我看到了,一双泛着金光,衬着淡粉色的柔和双目。
...奇怪。
我莫名地,被她的目光吸引了。
这不是1920年代时在莫罗丽庄园时,被丽洁妲尔那双悲伤哀恸的深蓝抓住的恐慌感受。
而是某种...与此截然相反,令人不禁稍起涟漪的感受...
...我说不上来。
“哒。”
忽然,一声微小,但足以破坏全部氛围的响声从后方传来。
“嗯...?”
我与丽洁妲尔扭头看去。
声音的来源是...我们身后的门。
...不对,是门后。
也就是说...
“啊...啊!”
丽洁妲尔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表情凝固。
“赫梅小姐你怎么突然...”
“...刚刚不知为什么身体激动了一下。”
“...已经毁了。”
三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
“咚...”
随后,门被缓缓推开了。
“...抱歉。”
开门后的第一句话,是协助我疗伤的灰发魔法师。
“啊哈哈...”
无奈苦笑的,是那长相俊美的金发男子。
“...”
一语不发的,是一如既往清冷平静的金发魔法宗师。
“不...”
丽洁妲尔的声音在颤抖,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了。
“不要啊...!”
她绝望地蹲了下来,将大衣把自己完全包裹住。
见到此情此景...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呃...”
而我也深感尴尬。
“唔...嗯?”
郁闷的丽洁妲尔忽然发觉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威尔,这大衣,好像不是我的?”
她的声音从颤抖,逐步转向了疑惑。
“...是我的。”
我如实承认。
“...”
“...”
短暂的沉默后...
“哇啊——!”
我的大衣回来了。
...是被甩在了,我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