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无尘扬起金剑,金剑抖出一道剑花,数道金光雷霆般轰击萧厉天的恐怖的刀气,数声闷响之后,空气凭空爆响,肉眼可见的空气波浪澎湃爆发,萧厉天脸色苍白,深吸一口气,喉咙泛出一丝腥甜的滋味,震惊的看着宫无尘。
宫无尘站在不远处,手中紧握金剑,尘埃之后却一尘不染,一副悠然自若的神态,萧厉天丝毫没有感觉到宫无尘气息混乱,相反是一片平静,萧厉天不禁的颤抖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
这还是他熟悉的宫无尘吗,当年慕容教主的义子,一个让人瞧不起的粉面小生,一个如蝼蚁一样活着的人,如今已经成长成让他都为之恐惧的地步了吗?
萧厉天不禁的后退了一步,眼前的宫无尘让他莫名的可怕,想起出来之前,祝金博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小心应对宫无尘,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原来祝金博早就感觉到宫无尘的变化,虽然拿捏不准他的修为,但也绝对达到了让他忌惮的程度!萧厉天有些懊恼,果然还是自己大意了,自己为何如此轻视宫无尘。
“这就不行了?亏你还是六大护法中顶尖的高手”
宫无尘冰冷的盯着萧厉天:“本来我亲自出马是为了除掉祝金博那老贼,想不到他竟然让你过来充当替死鬼,不过也好,先除掉你,我看他祝金博还能猖狂多久!”
说罢身形一恍,宫无尘猛然出现在萧厉天身前,手中的金剑挟雷霆之势,猛地落下。
萧厉天只感觉一道炙热的气息向头顶百汇挥下,刹那间,犹如死亡一般的冰冷包裹全身,萧厉天混迹江湖多年,大小争战无数,还从未如此直接的感受死亡。
萧厉天猛然后退,就在那一刹那,金剑落下去的剑芒竟然将身后的虚空划出了一道波澜,身后二十步开外的假山轰然被削成了两段………
青峰山崖之上,激昂的琴音犹如千军万马,欧阳荨端坐在山崖绝壁之上,一身白衣胜雪,衣袂翻飞,肉眼可见的白光风刃剥削山崖,石壁上不停的坠下碎石。
虎啸龙吟的剑气在空中回响,那风刃纵横的地方隐约地看到两个轻快身影,在悬崖峭壁之间跳跃缠斗。
庄厉和风逸寒立足于山巅绝壁之间,群山嶙峋于足下,庄厉阴枭的脸上带着轻蔑:“就凭你们,也妄想杀我!”
“庄厉”,欧阳荨冷冷说道:“我等今日前来并非清算前仇,而是阻止你为祸武林,我等今日就是死在这断崖之下,也必须阻止你”
“哈哈哈哈”,庄厉负剑而立,嚣张的冷笑:“阻止我,就凭你们,本座纵横江湖十数载,问鼎南域武林,想阻止我的人太多了,就凭你们两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风逸寒面不改色,冷剑一横:“庄厉,多行不义必自毙,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哦,是吗”,庄厉不屑的看着风逸寒:“风大人得到的指令应该是任我们黎月教内斗削弱势力,怎么今日不顾朝廷指令擅自行动,就不怕他日责罚,若是再被送入昭狱,你的那位刘大人可有把握保你出来?”
“果然”,风逸寒愤恨的盯着庄厉:“难怪刘大人让我们不予理睬你们内斗,原来是你们暗中买通了朝廷中人?”
庄厉不屑的冷哼:“亏你在官场混迹多年,竟然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不愧是张道真的弟子,个个都是蠢蛋木驴,蠢的无可救药!”
“你闭嘴!”,风逸寒愤恨的怒吼。
“哼”庄厉负剑而立,身下峰峦起伏,罡风刺骨:“收起你那可悲的侠义之心吧,黎月教这些年历经宫无尘之乱,为何还能如日中天,还不是朝廷暗中帮助,制衡中原九大派和西域武林,朝廷才不会管什么公义,他们要的是相互制衡,我虽不是帝王,却也知道这就是帝王之术,而你,事到如今还不清不楚,不是蠢蛋木驴又是什么!”
风逸寒脑袋一片空白,指向庄厉的长剑,也缓缓落了下去。
“风公子,不要听他胡言乱语”,眼见风逸寒心绪紊乱,欧阳荨冲他大喊:“朝廷怎会容忍他这样的人,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庄厉看了一眼欧阳荨:“你这贱婢,我放你一条活路,你竟然还敢回来杀我下属,若不是我当年劝阻五毒教旧部的人,你早就死了”
“你休在这里蛊惑,就算你真的阻止,也不过是怕破坏你毁灭天绝九宫的计划吧”,欧阳荨冷冷说道。
“好,很好”,庄厉面色异常冰冷:“今天我就彻底除掉你这个天绝九宫的余孽,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阻止我!”
南域总舵府上,一番高手对战之后,早已一片狼藉,木莺轻轻的挥舞衣袖,铁骑和血骑倒在裙下,脏腑震碎而毙,虽然是幻月阁的顶尖高手,但也不可能是木莺的对手,六大护法个个修为都在六大派掌门之上,否则区区一个黎月教又怎么可能和中原武林抗衡。
另一头,宫无尘已经收起了金剑,淡淡的看着面色苍白的萧厉天。萧厉天半跪在宫无尘面前,一败涂地,目光中还闪烁着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功修为!
难道这就是《魔衍太经》的真正力量!
萧厉天全身筋脉已经震断,强提一口气挺到现在,魔衍太经源自苗疆密宗,自黎月教创建百年以来,能够练至大乘的也只有开宗立派的祖师段凡,多年来魔衍太经从未有人练成,那晦涩难懂的经文与其说是武功心法,倒不如说是修仙的心决。
宫无尘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真的练成了魔衍太经。
萧厉天喃喃自语:“没想到你的修为,竟然在我们之上”
宫无尘叹息了一口气:“萧护法,亏你毕生为慕容修天鞍前马后,却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你以为这掌教之位真的是巧取豪夺而来的吗,你错了,我在杀死慕容修天那一刻,是他传位于我的”
“什么”萧厉天抬起头盯着宫无尘:“你休得胡言,慕容教主怎么可能传位于你这种忘恩负义,弑父夺位的卑鄙小人”
“哼,我忘恩负义不假,弑父夺位也不假,但是慕容修天的遗书也不假”
宫无尘冷冷的盯着萧厉天:“他为何要将掌教传给我这个忘恩负义,弑父夺位的义子,那是因为他死在了魔衍太经之下,听懂了吗?黎月教创立百年,我是段凡之后第一人,我隐忍十五年,秘密修炼魔衍太经,未曾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一丝修为,我谋杀慕容修天,策划十年,未曾被你们发现一丝痕迹,我雷霆夺权,统揽全局,让你们六大护法不敢轻举妄动,就凭这样的智慧和天赋,我凭什么不能成为教主,这一切慕容修天看在眼里,他相信我,以我的谋略和修为定能一统天下,将黎月教发扬光大,所以才传位与我”
宫无尘冷冷的说道:“反观你们,我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故意暴露我所有行踪,结果你们呢,刺杀我的计划漏洞百出,就连我身边有木护法跟随都搞不清楚,就你们这种智慧,还有祝金博那个的缩头乌龟,竟然也有脸窥视掌教之位”
萧厉天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无力的倒在地上,涣散的目光仍然带着极度的绝望:“不可能,不可能,慕容教主,这怎么可能是真的,不可能……”
一代大护法萧厉天,追随黎月教一生征伐,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宫无尘冷冷的摇了摇头:“愚蠢呐,就这么替祝金博那老鬼而死,我都替你惋惜”
宫无尘看着木莺:“咱们走吧”
木莺奇怪的问:“去哪里?”
“回去呀,该杀的都杀了,还在这里干嘛”
宫无尘说道:“这又不是姑苏城,谁愿意在这穷乡僻壤待着”
“什么,走?”木莺惊讶的问:“那庄厉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
“呵呵,你以为六扇门的人和欧阳家的那个丫头会放过他吗,朝廷的人出手,咱们更应该回避”
“那么南域总舵呢,岂不是群龙无首……”
木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对,应该说从他离开黎月教总坛那一刻起,一切都尽在掌握。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难道!
木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宫无尘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难以琢磨:“想到了?你真是冰雪聪明,难怪我越来越喜欢你”
宫无尘木莺抱在怀中,惹得木莺一阵娇嗔。
两人飘上马车,宫无尘冲着外面喊道:“小子,你死了没,没有就赶紧出来”
不远处吓得两腿哆嗦的赶车小厮跑了过来,惶恐的看着宫无尘:“主子,您您真的是……”
“是什么是”
一枚大金锭飞到小厮怀中:“只管赶好你的车便好,其他的少打听”
小厮咽了咽口水,这是他几年都赚不来的钱,小厮想了想,跳上马:“主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先去城外,那些丫头该醒过来了吧,把她们扔下可不好”
“好嘞”
马车踏出总舵府,向城外奔去。
青峰断崖之上,风逸寒捂着胸前被剑气撕开的伤口,略带担忧的看着不远处的欧阳荨。
欧阳荨琴弦绷断两根,十指尖的鲜血沾满琴弦,柔弱的她更为艰难的盯着不远处的庄厉,庄厉冷哼一声,手中长剑沾血,冰冷的盯着他二人。
庄厉虽没有外伤,但气息早已凌乱,殃及经脉,毕竟是得到张道真和欧阳萧真传的两个人,都倾尽全力想至自己于死地,几番激斗之下,就是他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庄厉的样子略显狰狞和兴奋,自从欧阳萧死后,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杀得痛快。
欧阳荨低声说道:“风公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联手也不是庄厉的对手”
“你有什么办法?”,风逸寒问道。
欧阳荨说道:“我们处于下风,是因为他对我们武功路数极为了解,毕竟他和你的师傅,以及我的父亲都曾倾力一战,但是七弦碎空剑还有一招,这一招却是我自创的,绝对会让他措不及防!”
欧阳荨坚决的说道:“能否让他接近我十步之内”
“十步之内?”风逸寒皱着眉头:“那你岂不是更加危险!”
“相信我”欧阳荨的眼神中闪烁出绝对的自信:“只要他接近我十步之内,他必死无疑!”
风逸寒思酌了一下:“好”
“遗言说完了吗?说完了就上路吧”
庄厉腾身跃起,龙行剑挥出,数道剑气斩向风逸寒,风逸寒身形一恍,飞快退身,先前立足于脚下的石峰被剑气击碎,风逸寒长剑一挥,剑影自虚空闪出一连串的剑花,闪闪剑光宛如万千长剑同时挥出,剑气劲风搅起一阵波澜,庄厉飞走崖壁,长剑向前一探,龙行剑一式白虹贯日,直取风逸寒心口。
风逸寒大骇,横剑抵挡,两剑锋芒重叠,层层剑涡自两人之间乍现,剑气锋芒逼迫两人,庄厉冷酷的脸上露出不屑,风逸寒挣脱庄厉的剑涡,纵身后退。
庄厉还未等追上风逸寒,另一头激昂的琴声响起,数十道风刃迎向自己的周身要害,庄厉抓住岩壁,奋力的斩碎飞袭而来的风刃,那些风刃犹如无孔不入的飞蝗,让庄厉都无法挣脱。
“啊”
一声怒吼,庄厉周遭爆发剧烈的真气,生生震散犹如跗骨之蛆的风刃。
真气反噬,那一头的欧阳荨口吐鲜血,无力的趴在古琴上。
“荨儿!”
风逸寒心中一痛,飞身逼近庄厉,剑势明显加快,剑芒缤纷闪耀,快若游龙,封杀庄厉的周身要害,一团剑涡飞起,剑光纵横三丈之外,纷扬的劲风横扫山谷。
眼见欧阳荨受伤,风逸寒一咬牙,虚空划出一声剑鸣,身形掠至庄厉身前,两人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数朵剑花。
叮 叮 当,数声兵刃交错的颤音,风逸寒的长剑被振飞出去,腹下一阵撕裂的绞痛,惨烈的抛飞了出去。
“哼”
庄厉不屑的冷哼一声,飞掠至欧阳荨身前,剑锋一转,龙行剑闪烁异样光华,直刺欧阳荨心口,眼见庄厉的剑锋展开,欧阳荨一种巨大的压力袭来,仿佛周身几大要穴都笼罩在庄厉的剑芒之中。
风逸寒惊慌的爬起,不顾腹中剑伤,想要阻拦庄厉的这一剑,但为时已晚,就算风逸寒快如闪电,也无法阻止这一剑。
那一刹那,风逸寒仿佛看到欧阳荨在冲他笑,一种抱歉的笑容。欧阳荨信手一挥,古筝横于身前,她运足真气拨动琴弦,出其意料,这一次不是纵横天地风刃。
只见数十道细若蚕丝的琴弦自琴底射出,刺向庄厉,庄厉大吃一惊,竟然不知道七弦碎空剑还有这样一招,然近在咫尺,庄厉已经无法躲避,眼见数十道琴弦穿透身体,撕裂的剧痛席卷全身。
琴弦伤口虽然细小,但几乎全都洞穿脏腑筋脉,内脏的血顺着琴弦流淌,庄厉跌落在地,痛苦的吼叫。
庄厉的剑气穿过欧阳荨的身体,数道血光在她身上惨烈的绽放,欧阳荨口吐鲜血,趴在琴上,雪白的衣衫惊现大朵大朵的艳红,犹如花开一般。
欧阳荨咬着牙,猛然抚动洞穿庄厉身体的琴弦,真气在庄厉体内爆发,撕扯他的脏腑,庄厉一口鲜血喷涌,长剑驻地,支撑着惨烈的身体,洞穿身体的琴弦几乎震碎了他的四肢百骸。
庄厉一声怒吼,猛然挣断了琴弦,庄厉双目赤红,头顶发带崩断,披头散发的样子仿如厉鬼,欧阳荨没想到庄厉的修为竟然如此强悍,即使震碎筋脉脏腑,竟然还有余力!
欧阳荨咬着牙,自琴下摸出雪亮短剑,飞扑向发疯的庄厉,几乎迷失心智的庄厉哪里发现冲过来的欧阳荨,短剑刺入他的胸膛才回过神来,庄厉口吐鲜血,不可思议看着插入心口的短剑。
“你!”。
欧阳荨怨恨的盯着这个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用力的推着短剑,和庄厉一同掉向山崖倒去。
“荨儿,不要”
风逸寒连跪带爬的冲向山崖,想要抓住她,却再也无法碰触,那一袭白色身影,带着庄厉坠入悬崖,犹如云朵一般在指间溜走,从此天人两隔,咫尺天涯。
“不要”,风逸寒趴在断崖之上,嘶声力竭,悲痛无比。
如果有那一日,公子,你可曾愿意带我浪迹天涯。
公子,小女子恐怕要辜负公子的恩宠,无法陪你浪迹天涯。
数日之后,风逸寒站在欧阳荨当初坠崖的地方,手中捏着那块凝脂白玉,痴痴的凝望云端。万福站在他身后,不免伤感起来。
“这几天我们已经动用了所有人手寻找庄厉和欧阳小姐,山崖下是急流水潭,坠崖时他二人均受重伤,而且山下常有野兽出没,恐怕欧阳小姐已无生还希望了”
“不许胡说”, 风逸寒声音颤抖,也许,他也早就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风逸寒思绪万千,晚市河畔,他被她的琴音打动,自此暗生情愫。
密林之中,看见她御琴如兵的英姿飒爽,再到后来命运多舛的脆弱,
那半个月里,她怅然若失的迷茫和凄楚,还有胭脂亭醉酒的绝代风华,短短数月,她人生的大起大落都有他的见证。
那一曲《洛女赋》是萧婉笙为欧阳萧独创。
一生只弹奏一次,寓意一生只爱一人,不管萧婉笙和欧阳萧的故事有多唏嘘,这曲只对心仪之人弹奏的曲子却永恒不变。
她以为他不知道,可是调查了当年所有事情的风逸寒怎能不知。
浪迹天涯,去看边疆大漠的日落,还有五岳的云海日出,荨儿,你怎可以负我。
“公子,刘大人已经多次催促我们赶回京师,在这般拖延,怕会耽误大事”
万福继续说道:“不如你我先返回京师,寻找欧阳小姐的事情先交给丁寺丞”
庄厉和他最得力的两个舵主都死了,黎月教似乎还未派人接管庄厉的领域,现在整个南域武林群龙无首,各方面势力蠢蠢欲动,朝廷当然会密切关注。
万福看见风逸寒仍然没有任何反应,暗中叹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今天早上一个小厮送过来一封信,让我亲手交给你”,万福把揣在怀里的信交给了风逸寒。
风逸寒低头看了看,信封上没有署名,打开一看,是一首娟秀的诗。
花间酌酒邀明月,不诉离殇化自悲,
醉笑陪君千杯饮,蚀梦清欢人易醉,
莫叹江湖百怨生,嗔痴儿女风中泪,
浮华权贵非我愿,浪迹天涯琴相随。
风逸寒眉头舒展,终于露出了笑容。
“怎么了?”,万福看到风逸寒终于笑了,不解的问。
“没什么”,风逸寒淡淡的说道:“万福,麻帮我转告刘大人,卑职辜负刘大人的苦心栽培了”
风逸寒掏出三法司的令牌,交到万福手中。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去哪里?”,万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风逸寒笑道:“去找她”
浮华权贵非我愿,浪迹天涯琴相随,不,应该是浪迹天涯君相随才对,荨儿,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风逸寒立即下山,策马狂奔,逐渐消失在古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