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翠柳楼,万福伸了一下懒腰:“刘大人还真是辛苦,竟然要连夜返回,看来京师哪里又出了什么事了”
风逸寒没说话,满脸阴郁,万福看着风逸寒的脸,摇头苦笑:“当年靖难之战后,朝廷一直紧盯江湖秩序,化龙山之战牵连三省,死伤数千,早已惊动京师,在朝廷眼中,那一次江湖混战不低于一次兵变”
“若朝廷围剿,则兵伐向内,劳民伤财不说,也绝非人心所向,刘大人任其内斗消耗,也不见得是坏事,况且官府监视执法,岂容他们伤及无辜”
风逸寒说道:“若地方官府真的能监视执法,为何黎月教两次动乱死伤近万,所谓内耗,不过是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不加干涉而已”
“你我身在朝中,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此事我们只管听从刘大人命令即可,风大人,我知道你侠义心肠,可是对待黎月教的事,不可节外生枝呀!”,万福好心劝告。
风逸寒满心思绪,几乎没有听到万福的话,今夜的交谈让他感慨万千。
他出自武行世家,自幼便向往闯荡江湖,维护公义,行侠客之道,弱冠之年便拜师终南山张道真门下,向往的便是那救人于厄,振人不赡的侠义本质。
可一个草莽江湖的侠客,又怎能扫尽天下不平,况且天下之大,纵然他有心维护公义,又怎能扫尽天下。
他最终选择供职三法司,是因为他们专纠劾百司,明辨是非,为天下耳目风纪,这才是他来到六扇门的目的。
可是如今,他却逐渐成为了皇权集中的鹰犬,这还是他当初向往的侠义之道吗?
风逸寒心中泛堵,只能无声叹息。
“前面怎么这么热闹?咱们过去看看”,万福眼见前方人头窜动,围堵起来,好像有什么热闹。
万福拉着风逸寒也挤了过去,拨开人群,只见河中小船花团锦簇,烛火莹莹,中间端坐着抚琴的白衣女子。
女子轻装素雅,一身白衣胜雪,在船上静静的抚琴,琴声悠悠,女子仟仟玉指弹奏出的美妙琴弦,仿佛来自天籁。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悦耳动听的琴声合唱,余音绕梁,让人心旷神怡,风逸寒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凝望着那花船上的女子,三千青丝如锦缎,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女。
那白衣女子带着面纱,看不见容貌,却显得绝代风华。
天下间竟有如此女子!
风逸寒颇为动心的凝望。
那样美丽卓伦女子在花船中,本就是一幅美好画面,在加上动听的琴音,让人错以为这纷乱繁华的人间集市是天府瑶池,风逸寒心潮澎湃,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这是谁家的姑娘,弹的这一手好琴”
旁边观赏的游人也不禁赞叹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女子是姑苏城一大世家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只因家道中落,双亲亡故,才来到咱们这穷山恶水当起了歌姬”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就这么进了青楼”
“什么青楼,你以为这姑娘是残花败柳,我告诉你,人家是卖艺不卖身,这千丰府多少才貌出众的富家公子都想独占美人听上一曲,都被谢绝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听闻那林家大公子出了五百两白银但求这女子为其独奏一曲也被拒绝了,啧啧,五百两白银,够咱们一家老小半辈子吃喝,这姑娘也没动心,当真是个奇女子呀”
风逸寒听闻此言,更加瞩目那女子,低垂鬓发斜插碧玉金步摇,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虽看不见面纱之后的容颜,但一定是出水芙蓉,貌若天人。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一曲毕,繁华街市万籁俱寂,女子缓缓起身,对岸上的看客屈身行礼。
“好”不知哪个听客一声拍案叫绝,惊醒众人纷纷叫好,整个河堤两岸拍手声络绎不绝,女子行礼谢之,举止端庄大雅。
风逸寒也跟着鼓起掌来。
“好一曲乐府诗经呀,听得人骨头都酥烂了”,万福打趣道。
女子带着侍女上岸,准备离开,不知哪里来的浪荡公子叫了一声:“小娘子莫走”
,那女子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公子,您叫小女子有何贵干?”
只见那浪荡公子一脸**,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那女子。
他的仆人更是一脸猥琐:“小娘子这就走了?我家公子的兴致可都被你勾出来了,你这一走让我家公子去何处找你啊”
女子低声说道:“多谢公子捧场,但今日演奏已结束,如公子还有雅兴,不妨明日再来”
“不成不成,明天,那还要让我等那么久”,公子的好色的盯着那个女子:“不如小娘子今日就随我回到府中弹上几曲,如何呀”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扑了过来。
风逸寒十分气愤,正要上前制止,却发现那女子几个轻盈步法,就让那纨绔子弟数次扑空。
那浪荡公子还未等说啥,那恶仆倒是心生懊恼:“你这小娘子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公子在本地也算是个有脸面的人物,平日里多少姑娘倒贴我家公子都看不上眼,如今看上了你本是你的福气,你倒是扭捏起来,你个烟花女子装什么贞洁烈妇”
女子听闻此言面色愠怒,粉拳紧握,那柔弱身姿竟隐隐散发骇人杀意!
周遭那些看客也不敢多言,大概这主仆二人仗着家世到处惹是生非,众人敢怒不敢言,也就嚣张跋扈惯了。
“好一个纨绔之徒,竟敢当众欺辱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显赫公子”,风逸寒站了出来,怒视着主仆二人。
“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家公子的事情关你何事?”,恶仆怒目圆睁,颇有些狗仗人势。
“我是何人没必要和你这狗奴才交代,你们这等飞扬跋扈,真以为没人敢管你们了?”
那公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位兄台,你管的太宽了吧,不过一青楼女子,我又谈何欺辱”
“闭嘴,谁是你兄台,什么青楼女子,这姑娘家明明是卖艺不卖身的歌姬,你这整天混迹烟花柳巷的登徒子难道不知道,如今在这里刁难人家,寻强求之欢,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公子,当真是恬不知耻”
众人也起哄的嘲讽起来。
那公子气得脸色发白:“哪来的混账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旺财,给我好好教训他”
“得嘞公子”那个恶奴卷起袖子抡圆了拳头,就向风逸寒打来,看那身形和力气明显也是练过几年武行的子弟。
风逸寒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快步上前,一推一掌一拳,轻松将那恶仆打倒在地。
“好小子,你竟敢和我动手,看我不找人收拾你”,那公子胆怯的后退几步,丢下那恶仆飞快的跑了,周遭的看客拍手叫好,仿佛为众人出了一口气。
众人各自散去,风逸寒回头看着那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摇了摇头,行礼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那女子颇为感动:“公子若明日有空不妨来此地,小女子单独为公子弹奏一曲,以谢公子今日解围”
风逸寒笑了笑:“姑娘你太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已”
女子动容的微笑:“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风逸寒”
“风公子,小女子记下了”那女子说道:“小女子家中还有琐事,风公子,告辞了”
女子告别之后,便匆匆离去。
风逸寒忽然发现地上一枚白玉玉佩,风逸寒捡起来,应该是那女子落下的,抬头竟不见那女子身影,好快的步伐!
风逸寒皱了一下眉头。
远处的白衣女子面色清冷的看着看风逸寒,隐隐的感觉到风逸寒不太寻常。
“小姐”身旁的侍女轻声呼唤了一声,欧阳荨回过神来,接过了古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要事去办”
说罢轻身而去,犹如缩地成寸一般,隐遁夜色之中。
“哈哈哈,还是公子艳福不浅呀”,万福全程笑脸旁观:“多少浪荡公子但求和这女子独处听琴,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出英雄救美,就获得芳心了”
风逸寒笑了笑:“万福,你可别取笑我了,那女子不简单”
“看出来了”,万福收敛了笑容:“那女子看似柔弱,实则修为过人,只不过隐忍修为,若非公子你刚才站出制止,刚才那对恶主仆恐怕要倒大霉”
风逸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估计我和她很快就会再碰面了”
“公子还真打算喝她的花酒?”,万福打趣道。
风逸寒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走?”,万福问道:“已经这个时辰了,还要去哪里?”
“东黎府!”风逸寒嘴角微微上扬。
东黎府,黎月教南域总舵府上,整个府上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人。
庄厉气宇轩昂的坐在堂上闭目养神,旁边坐着一身红衣的丁敏瞳,二人眉头紧锁,仿佛在等着什么。
新掌教宫无尘即将到来,而他到来的准确时间,武功修为,这类情报直接关系到接下来的计划成功与否,今晚祝金博会从总坛前来商议此事,此时的庄厉格外的谨慎。
与此同时,没有任何人发现,大堂屋顶上匍匐着一个白色身影,欧阳荨离开千丰府夜市就快马加鞭赶到这里,时间如此紧迫,庄厉肯定坐不住了,这个时候过来打探情报是最佳时机。
几个呼吸之后,正在闭目养神的庄厉猛然睁开双眼:“来了”。
房顶上的欧阳眉心一紧,以为庄厉发现了自己,丁敏瞳看了一眼庄厉,空荡荡的大堂之上,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什么人?”丁敏瞳迅速抽出腰间的断魂鞭,挡在庄厉身前。
那二人并未轻举妄动,丁敏瞳心中大骇,她自问早已掌握周遭变化,不想这二人竟悄无声息的近身左右,而自己浑然不觉!仅仅转头刹那就凭空出现,这是何等修为。丁敏瞳不禁冷汗连连。
“哼”,庄厉到是满不在乎,淡淡的说道:“都这个时候了,金尊者还不肯出现,差遣两位前来是何意图?”
那二人身形魁梧,一身煞气逼人,两人身上穿着黑铁鳞甲,半边脸带着犹如恶鬼的獠牙面具,两人上前抱拳说道:“我家主子不便前来,特差遣我二人前来协助庄总舵主成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