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来干什么?”
“据说白公子带来了不少粮饷……说是帮将士们提振士气。”
“什么?!”白念封面色瞬间暗了下来,玉九黎看不见白念封的表情,只知道身边的气场突然灰暗了下来。
“让他进来。”
“是……是,这就去请!”
那个汇报的士兵见主上如此神情,当即就拔腿溜了出去。过了一会,白廿一进来了。
“参见郡王。”
白念封见白廿一有样学样地也说着什么郡王,心里却不是被恭维的滋味。
这家伙是在早上的突袭中唯一完美应对北狄的入侵的,此刻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自己的地盘发粮饷,是想挑战他的权威?
更关键的是,这弃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要是敢开郡王的仓给这些士兵发粮饷,他忤逆的可是父王的意思!
“属下来汇报战情。”
白念封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假扮出一副庄容相对:“说。”
“今日卯正,夷狄率两队三百余人侵略侧翼,臣旦晓便已出营,顺部下三位谋士之策,周旋反复,借侧翼险要地形奔驰往来,克敌三百人,只余十数奔逃,大获全胜。”
白念封本就在气头上,听到白廿一如此像是炫耀战功一般说着他那边的战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囿于白廿一那边确实是唯一完胜的大军,只好说道:“知道了。”
“兄长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白念封惊疑不定,本来念及他制胜北狄的份上准备把私发粮饷的事情缓半日再说,但这家伙是看出自己的不满了?
于是他顺势说道:“有。你为何私发粮饷?不知在这灾年,军队也需要与民同担吗?!”
玉九黎听着白念封义正严辞地说着这话,有些气得发笑。
与民同担?那安郡王府那场盛大的宴会也是与民同担?
以军队需要粮饷的名义在灾年还加派赋税,却根本没有用在军队上,反而是塞进了自己的腰包,也叫与民同担?
“兄长息怒,臣知晓这灾年困窘,理解望京的难处。可私下里听闻军士们欠饷多日,又处北狄南犯之际,唯恐士气低沉,只好自作主张私发粮饷,还望兄长恕罪。”
“舒将军那边你也发了?”
“发了。”
“什么?!”
“兄长,舒将军处是精锐部队,不发,难克夷狄啊。”
白念封听到舒定方那边的部队也发了粮饷,意识到白廿一很可能是要破坏他强迫舒定方选边站的计划,此时更加恼火了。
可刚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走到这个家伙身前,却又听白廿一开口:“兄长,臣知道兄长希望舒将军为安王所用,但臣有别的想法,还望兄长取纳。”
“呵,私发粮饷可是重罪,念及兄弟一场没治你的罪就不错了,我凭什么听你说?”
“凭臣实际用五凤楼和臣的钱粮,却以安郡王府与兄长名义发的粮饷。”
什么?
白念封一时愣住,这家伙愿意割自己的肉,却以他白念封的名字发饷?
他疯了?
白念封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灭,他开始认真思考白廿一的目的。
“说。”
白廿一见兄长脸色缓和,便起身环绕着营帐略走两步,顺势靠近玉九黎,使了个眼神让她进来,一瞬间,玉九黎将之前听闻的全部告诉白廿一,白廿一稍作片刻,说:“臣不瞒兄长,臣毕竟是安王府上的子嗣,自然是想帮兄长拿下军功,顺理成章地继承父王的位子的。”
“你想要什么?”白念封清楚,这个一向不被重视的弃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自己,但他不清楚白廿一到底想要什么,他的条件是什么。
“五凤楼。五凤楼是臣经营数年的心血,还望兄长继承安王爵位之后,放五凤楼一条生路。”
“哦?”白念封听此,虽觉得这条件甚微,但却有理。白廿一这家伙确实所有名声都基于五凤楼这一处财产,以他的脑子又不可能不猜到等他白念封当上安王必然染指五凤楼,此时提出这个条件,倒并不无理。
但他白念封何许人也?假装答应一下就行了,五凤楼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起心思?至于白廿一的那个方法,他倒是想听听。
“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臣以为,这次北狄南犯并不难以解决,臣以您的名义将粮饷补上,再将军营后撤,依照舒将军等人的布置,便可轻松御敌,到时候暂时假意相信舒将军,兄长先不出兵,先仰仗舒将军的力量,一仗将夷狄击溃,之后立刻将他雪藏,剩下的由亲兵处理。这样一来,只要在战况书上动点手脚,既可以保住军功,又可以消耗舒定方的实力,再次将他逼至不得不选择一方的境地。如此一来,兄长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白念封没注意到玉九黎悄悄跳入白廿一的袖中,只是听了他的话,沉思数秒。
白廿一说的,确实可行,而且照他所说,比自己死撑不发粮饷,以北狄来倒逼舒定方的计策确实要好上许多。
但他可不能现在就给出回复,这会有失他的颜面。
“若兄长想明白了,臣也给兄长准备了两策上与父王的信函,到时兄长做好了决定,便可拆开,选择一封送给父王。”白廿一忽然走到还在沉默的白念封旁边,轻声说道:“请兄长相信我,兄长是父王钦定的继承人,我不会起任何别的想法,只求鼎力相助之后,兄长能留五凤楼在我手中,这就够了。”
“哦?”
白念封狐疑地瞧过来,却只见白廿一留下两卷信函,抬起营帐的帘幕,准备出门,回头只说了一句:
“还望兄长,衡量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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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白廿一结束巡视与探查,终于回到自己的营帐,将玉九黎放了出来。
玉九黎早就憋了一肚子问号了,现在有了独处的时间,便一股脑问了出来:
“王爷,你为什么要帮白念封啊?”
这是最让她疑惑的问题,白廿一倾自己和五凤楼的钱粮去帮白念封,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还有,王爷为什么要咱去探他们说了什么呀?为什么要……”
白廿一忽然捂住了玉九黎的嘴,门外的一声脚步让玉九黎瞬间知道该怎么做,她摇身隐匿,只见一个卫兵走了进来,送上一封信纸,说了句“舒将军来信”便退了出去。
玉九黎解除隐匿,困惑地望向白廿一,白廿一拿起信纸,拆了起来。
“让你去打听舒定方和白念封的谈话,只是为了确定他会选择哪一封信函交给父王罢了。”
“啊?王爷这也能知道?”
“多亏你的情报,我才能拿出那两封信函。”
玉九黎不解,却看见白廿一抖抖袖子,掉出了三个信函。
我去,他准备了这么多?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白念封不管有没有听我的话,父王都示意让他采纳舒定方的建议布置军队了。很快就会有一场大胜。”
“啊?”玉九黎要绕晕了,这些人之间的交流,她完全搞不懂。
“不过不用着急,事情会一件件明了的。我更好奇的是,你什么时候能猜到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白廿一说,“就像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给舒将军留的那一封信函,写的是什么吧?”
白廿一展开舒定方派人送来的信函,上面只有一行字:
末将舒定方谨记白公子恩情,日后若有机会,必当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