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九黎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敲门的下人打断了。
城内中小贵族见越来越多的大贵族向白廿一和平王府投诚，且朝廷在元夏的耳目没有任何想要处理白廿一的风声，也纷纷送来粮食愿作赈灾表明立场。
干掉了甘府这一朝廷如此重视的关系却没有被朝廷问责，甚至一点反应没有，就算是瞎子也知道白廿一的实力深不可测。
那这些本就是墙头草的贵族们该怎么做，也不用任何人去告诉他们了。
现在，白廿一需要去处理这些事物了。
“王爷……那我……”玉九黎拉住被下人叫过去的白廿一，她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没有问清楚。
白廿一的过去，他的病，以及……
玉九黎隐约察觉到的……感情。
白廿一回身，墨染的长衫衣角轻轻拂起，他微微俯下身子，摸了摸玉九黎的头。
“小狐狸，我可能要去忙一会啦，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吧。”
“……那你早点回来……我给你去买药……”
“嗯。”白廿一的手抚过玉九黎的狐耳，带上金丝水晶眼镜，随着下人出门。
玉九黎看着白廿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之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她好像现在……不怎么排斥白廿一摸她的耳朵了。
毛茸茸的狐耳上残留着白廿一冰凉的体温，玉九黎用手重新将它捂热。
她有些难过。
白廿一的病……为什么治不好？
为什么……他的过去……那些谜团的答案……又是什么？
玉九黎看着街上因为分发赈灾粮款和过冬麦种而渐渐增多的人群，与前日空无一人完全不同，百姓们熙熙攘攘着，在舒定方部下和平王府下人们的调度下有序地排队领着粮食，又是一番感慨。
也许白廿一这样做，才是劫富济贫吧。
她坐在椅子上，尾巴从右腰处挤出来，玉九黎看了过去。
这才多久，居然就长长了这么多吗？
褐金色的大尾巴落在椅子边上，玉九黎一只手都抓不起来了。
这么些天，尾巴好像变了。
原本似乎以橙黄色为主，但这段时日里，尾巴的颜色似乎在向红褐色转变，如同……燃烧起来的火焰一般。
只是末端，仍是有一缕雪白。
玉九黎抚过她的尾巴，有些痒痒的感觉。
在摸到尾巴根处的时候，她停住了。
那是白廿一留下的金印，说是为了帮助她掩盖妖的身份而画下的。
可白廿一不是灵骨尽失吗？为什么……他还会障眼法？
玉九黎的脑海里又多了一个谜团。
她突然感觉，自己和白廿一呆在一起将近两个月了，她却没有怎么认真地了解过他。
这个淡漠而又冷静，仿佛将一切都置于掌心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过去……真的只是一个纨绔王爷吗？
玉九黎把茶杯里早已凉透了的的水喝完，跳下椅子，戴上斗笠走出茶楼。
白廿一在带她来的时候就已经付过钱了，茶楼老板推脱几次，还是收下了，所以她不用再付一次钱了。
玉九黎在街上晃悠着，午后的阳光没那么烈了，越过斗笠洒在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温暖。元夏城在昨夜之后仿佛活了过来，有粮食领，有种子种，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只有玉九黎，还有些伤感。
她抬头望了眼太阳的余光，不长不短的影子拖在身后。
玉九黎避开人群，从人数稀少的小巷里走过，停在了一家药堂前。
托武望商会的福，这些店铺又重新开张了。
玉九黎走了进去，店里只有一个抓药的小哥和两三个客人，其中一个带着斗笠，样子有些眼熟。小哥零零散散地整理着木柜里的药材，给来买药的人们称量着重量。
可能是救济粮还没有发完的缘故，药店的人只有这么少。不过能重新开业已经很不错了。
“这里还有些什么药？”等前面一个人离开，药堂内只剩她和小哥一人时，玉九黎压低斗笠，变换着声线说。
因为有可能被人认出来，玉九黎现在的心情不想让她和其他人过多交谈，所以她戴上斗笠，改换嗓音，伪声成更小一点的孩童声线。
“客官，有些药可能没有了，但大部分常见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您看您想要什么呢？”
“有川贝、百合、麦冬和黄芪吗？”
“我看看。”小哥说完，回身去拉药柜，一番翻找之后，他有些无奈地说：“实在对不起，黄芪只剩半两了。”
“那就都拿吧，再拿一点鱼腥草、白术和玉竹。都要二两。”
小哥转身去拿，用油纸包好称量之后，交给了玉九黎。
“这些一共多少？”
“不用钱，客官。有个人已经帮您付过了。”
“哦？”玉九黎疑惑地转过身去，出了药堂大门，却发现那个人背靠在药堂的门柱上，见玉九黎看过来，微微掀起了斗笠。
林鸢？
“好久不见，小狐狸。”
“林鸢？你怎么……也在这？”
“看你带着斗笠四处走，猜到你是来药堂了。”
“你跟踪我？”玉九黎想起林鸢刚刚没有买药材，感觉她像是在跟踪自己。
“这哪叫跟踪啊？我也只是出来随便转转，正好碰上了而已嘛。”林鸢递过来一个纸包，玉九黎接过将其绑起来的细绳。
“这是？”
“药堂是不是少些药材？我从商会库里给你捎了点儿。”
“你这绝对是跟踪我了吧……”玉九黎不傻，哪有人这么巧过来，还正正好给自己带来了缺的黄芪？
“不论怎样，谢谢。”
“嗯。怪礼貌的嘞。”
“林鸢……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丝，喜欢吗？”林鸢笑了，眼神落在玉九黎的丝袜上。丝袜在阳光下更显晶莹，包裹着玉九黎的肉腿，透着淡粉。
“……谢谢你。”玉九黎有些无语，那天上午林鸢确实是送了她一双白丝，但之后其实主要是和白廿一回房对话。
她突然想起来，那时林鸢应该是提前在和白廿一商量甘府的事，不然之后那天不可能那么默契。
“但你找我，不是因为这件事吧？”玉九黎知道林鸢只是在聊些弯弯绕绕的，但她想直接进入正题。
“小狐狸还挺聪明。”林鸢伸手想摸摸玉九黎的耳朵，被她一下子拍开了。
不过玉九黎没注意到，一股细到不可察觉的黑色气息宛如丝线般从林鸢被拍开的手指尖缠绕上了她的小臂。
“……有话直说就好。”
“唉，你是不是和他呆久了被同化了，怎么也和白公子一样不解风情呀？明明很漂亮的呢。”林鸢佯作惋惜，但随后又笑了，“最近那场对北狄的仗大获全胜了呢。今晚安郡王府会召开庆功宴了，我要回去了，这不是来和你道个别嘛。”
“和我道什么……”玉九黎忽然反应过来，林鸢话中有话。
“王爷他……不去？”
“他怎么会去呢？他要是去了，这元夏，不就白来了嘛。”
“你说对吧，小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