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帮我个忙。”
“不帮。”
“你都不听听我要你帮什么吗？”
“我是死神啊，你们找我还能是为了什么？可是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人死之后魂魄回归天地，只有那种执念极深的魂魄才会依附于凡间的某样物品上继续存在。但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一万人里都遇不到一次，怎么可能……卧槽！你还真碰上了！”
“我就说那女孩命不该绝。”
“什么女孩？我说的是你所在的杨州城旁边的河水里的一座石狮子，上面有一个数百年前淹死在河里的和尚的魂魄依附着。”
“那混蛋是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赶紧让他滚蛋！”
在冲着同事发泄一通之后，食神重新将意念放回到了掌柜身上。
这个她央求睡神修改了五天五夜的化身是自己所有化身之中最满意的一个作品，也是最接近于她真身的一个作品。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本人的魅力值就不太高，导致化身也没什么吸引力，才会被这个小家伙给拒绝。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
他能苦中作乐，不代表他就喜欢吃苦，尤其是现在也乐不出来了。
不过吼这么一嗓子到底是管用的，至少把压抑着的情绪给调动起来了，以至于被吼的掌柜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先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还没来得及滴落在地，便被冻结成冰晶。
“不喜欢，为什么不跟我走？”
“我……”
“你妹妹死了，你很难过，这我可以理解。但是若你也跟着一起死了，那就再也没人会记得，记得她曾经在这世上来过。”
“记得又能怎样？又有谁会记得我们这样无足轻重的家伙？”
“杨州城外的那条河里有个石狮子，是数百年前的一位佛学大师雕刻而成，他一生雕刻了无数精美的雕塑，门下弟子无数。但是一场大水，冲垮了寺庙，冲走了石狮，也淹死了他。数百年过去了，朝代都更替了两次，但是依旧有人记得这位大师，依旧有人继承着他的衣钵。”
“可我不是什么大师，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只是个小乞丐罢了。”
“我没说吗？那位大师在出家之前也只是一位小乞丐罢了。”
一旁的刘鹤表示，这事儿他也是头一次听说，人们只关心大师成名之后的光辉，没人去在意他是从怎样的泥沼之中挣扎而出的。
“而且他也有个妹妹，因为哥哥太有名而被人记住了名字，只要还有人供奉着哥哥，妹妹就能有一份香火。”
大水来的时候，这对兄妹被冲散了。哥哥在死亡之后，由于担心妹妹，魂魄才会依附于石狮之上，久久不肯离去。
得知当年妹妹没有死，成功得救之后在这里嫁人生子，其后代至今还居住于杨州城中的消息，哥哥便了却执念，魂归天地。
这些情报全是死神告诉食神的，他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能用上。
“所以要跟我走吗？”
“……好！”
叶群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那么你从现在开始就要称呼我为掌柜。”
“是！掌柜。”
“现在让我们回家吧。”
家……这对叶群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
在他的想象之中，家应该是一个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场所，结束一天的劳作之后回到家中，能看到喜笑颜开的家人，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至少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
看着眼前狭小的店铺，叶群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之前来这里要饭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进到里面一看才发现：这家店是真的小啊，小到只能容纳下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和供一人通过的空间。
“掌柜，我们要睡在哪里？”
这屋子最里面就只有一个食盒跟一副壁画啊，连张床都没有。
话说这儿连厨房都没有，掌柜平常卖的饭菜是从哪儿变出来的？
“跟我来吧。”
掌柜拉起叶群的小手，向前一跃，竟是带着他穿越进了壁画之中。
这是一副山水画，在山脚还有着一座二层楼阁。
两人进入画中以后落地的地方，便是这楼阁的门口。
“你想住一楼还是二楼？”
叶群哪里还有心思回话？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被震撼到无以言表，整个世界观都开始摇摇欲坠，差点就当场跪在了掌柜面前。
“那、那个……一楼就行，一楼吧。”
他现在腿软得很，怕是爬不上二楼。
“别那么惊讶，这只是开胃菜罢了。”
掌柜遥指天边，叶群扭头看去，只见数道流光向这里袭来，几位男男女女或脚踩长剑，或身披彩衣，从空中飞来此地，犹如天神下凡。
“你这里终于招伙计了！”
“太好了！以后吃饭不用自己端盘洗碗了！”
“你还是给我自己去洗盘子！”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神明的化身。
最初大家只是定期交流一下自己下凡的经历，但总是把意识切回原身，然后再切回来实在是太过繁琐。于是他们决定在凡间找个场所，直接用化身见面。
对此，睡神表示：以后谁也不许说我最懒！
而这壁画，便是睡神为自己制作的化身的神通，每个神明都有一副，交由自己最常用的那个化身。
“小叶子别楞着了，赶紧过来帮忙。”
“哦哦哦，马上来！”
这些从天外飞来的人们一边互相攀谈，一边在楼阁大厅的圆桌旁坐下。而叶群则是跟着掌柜去后厨搬来美酒与食盒，在桌上摆放整齐。
“快来一起坐。”
“不不不，我就不用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
叶群被掌柜硬拉着坐下来一同用餐。
他年龄小，不能喝酒，刚想说些什么，眼前的那杯酒眨眼间就变成了茶水。
叶群：……
事到如今，这点小事已经不能让他惊讶了，横竖是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过画中天地，御剑飞行什么的，他只听说书的讲过，都是仙人所用之仙术，所以掌柜居然是仙人？在座的这些也都是？
也难怪他会坐立不安，毕竟这大概就像是看了十几年奥特曼，突然有朝一日被邀请到了光之国的那种感觉。
一日之内，经历了从大悲到大惊的心理路程，对他来说实在是负担太大，如今在这奇幻却又安逸的气氛逐渐放松下来，叶群竟是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因而也没听到圆桌上的大家接下来的讨论。
“所以这算是你新收的徒弟？”
“差不多。”
“感觉天赋不错啊，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我实在理解不了你们这些爱收徒的家伙，这有什么意义？”
“你不懂，这就跟收集印章一样，一两个没什么意义，但收集得多了就会觉得有趣了。”
“而且之前我们做设定的时候虚构了一个门派，现在打算把这个变为现实，但总不能这门派里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化身吧？那这玩意儿建立起来的意义是什么？让自己能左右手猜拳吗？”
“呵，门派……你们打算让谁来管事？”
“我不干。”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能有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你们这帮人除了玩，什么正事都不干，所有的报告都是我一个人写的！”
说这话的是文曲星神，继睡神之后的又一被迫害对象。
“话说那报告真的有必要写吗？”
“三清大老爷指明要看。”
文曲星神不爱喝酒，此刻抿了口茶，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应。一抬头，只见这帮人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是天生不爱说话吗？”
“那啥，三清大老爷为什么会参与这件事？”
“因为无聊，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就是……苦了你了。”
“咳咳，这件事你应该早点说的，报告的事情我们会在精神上更加支持你的。”
“啧。”
“接下来，让我们讨论一下门派的具体建设事宜。首先是地点，谁有建议吗？”
“我推荐在海外找个孤岛，这样才有隐世仙门的感觉。”
“那每次来回还要渡海，你就不能在大陆上找一个吗？”
“找座深山怎么样？我们可以用神通制造迷雾，把山头掩盖住。”
“这个可以诶。”
“那找山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武曲星神。接下来，是关于掌门的任命。”
众人一听，极其统一地指向了文曲星神。
“我就知道……”
“哎呀，能者多劳嘛。”
“而且掌门不就是天天写报告吗？这很符合你的人设啊。”
“你那是哪个次元的掌门？还有我的人设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地址有了，掌门有了，名气早就有了，剩下的就是弟子了。”
“我已经有一个了。”
“这可不够，我们是要成为第一大派的，怎么能只有一名弟子？我提议，每人至少五名弟子。”
“提议驳回！都下界玩了怎么还要完指标啊？谁爱干谁干！”
“就是就是！”
“话说为什么是你来安排啊？你又不是掌门。”
“那我是掌门，现在让你们全都给我滚回去写报告。”
“掌门怎么了？掌门了不起吗？”
“就是就是！一个门派的掌门只是用来撑门面的，真正管理的是副掌门。”
“不是大师兄吗？”
“二师兄吧？”
众人对门派之中到底由谁实际掌权争论不休，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合着谁也不留下来帮忙洗碗是吧！”
等叶群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大床之上，不过不论是被子还是枕头都异常柔软。
环顾四周，虽然空间不大，但衣柜、书桌等用品一应俱全，想来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房间了吧。
推开房门，走入大厅，这里已经被收拾妥当，丝毫看不出昨晚曾在这里举办了一场宴会。
走出楼阁，只见掌柜站在草地之上，扎稳马步，屏气凝神，似与天地融为一体。
叶群刚想出声，掌柜却突然出手，顷刻间打完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
“怎么样？记住了吗？”
“没、没有……”
“想学吗？”
“想！”
“嗯，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要拿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练习这套拳法。”
“好的。”
“你不想知道我教你这套拳法的缘由？”
“掌柜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的我不关心。”
“如此死板，是学不成的。”
“那我改。”
“唉……你听好了，我是布衣派的长老之一。前几日我们门派的掌门去世，却没有指定下一任掌门的人选。诸位师兄弟，也就是你昨天见到的那些人，对由谁继任始终拿不出个定论。最后有人提议，大家各有所长，不论比什么都失之偏颇，所以不如比一比教徒水平，各自去收一个徒弟，培养上几年，看谁的徒弟最成器，谁就是下一任掌门。”
“布衣派？”
叶群毕竟不是江湖中人，虽是乞丐，但这个世界又没有丐帮，所以对江湖上的这些门派的确了解不多。
但就算他是个武林通，也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因为这就是那帮人昨天晚上刚想出来的。
“掌柜是想当掌门吗？”
“这种麻烦事我才不想干呢，但既然已经盖棺定论，我身为门派长老总不能不参与。当然啦，你如果不愿意就直接说，我不强人所难。”
“怎么会，我一定会努力的！”
掌柜轻轻地在叶群的脑门上弹了一指。
“都说了，我怕麻烦，给我重在参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