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你说我穿这个…好看吗？』
『喂，卢晓…卢晓？』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靠在出租车的车窗上。
外面灯红酒绿的街道，让男人意识到自己要去的是某个刚开业不久的酒店。
这里是，属于莫比乌斯的『黑』…
逐渐回过神的卢晓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在这黑白之间，穿梭了多少年。
然而随着『白』之中的自己渐渐长大，『黑』之中的自己也逐渐年轻起来。
一切，在向着既定的时间点靠拢。
『用了这个，你就能毫无痛苦地，彻底消失。』
十年前的那一天，事务所的大叔并没有告诉自己全部真相。
以至于刚才，他还依稀梦见了自己和顾晴领证时候的场面。
是啊，那个从混混手中救下了她的卢晓，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而身处『白』之中的她，似乎还在设想着无比美好的愿景。
那天从民政局出来，她和他特意去吃了顿好的。
虽然表面上是为了庆祝，但各怀心思的二人却只是在一句一句地聊着某些无关痛痒的话。
顾晴不想说为什么不办婚礼，他就不问。
反正某些事情，卢晓也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
难道在新婚之际，就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你将会毫无痛苦地，彻底消失在原本作为『人类』的那条时间轴上。』
那一天的谈话，刚好证实了他某个未经验证的猜想。
能够往来『黑』与『白』的次数，并不是无限。
而且，某些错乱的记忆也开始提醒着他，『莫比乌斯』的能力是有代价的。
“客人，到了。”
出租车司机的一句话让卢晓回过神来，快速看了一眼表之后，他便匆匆结账，下车。
来到酒店的卢晓并没有直奔宴会厅，而是找了个角落里的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这次『黑』的时间点，是自己三十岁之前。
穿越了这么多次，自己怎么说也有些经验了。
束好领带，整理好衣襟的他，无论是身心都成长到了最为壮年的时代。
但这个时代的她，是不是还在这个公司呢？
卢晓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在『白』所经历的时光，似乎在『黑』之中也一直流逝着。
换句话说，『白』与『黑』每次穿越的时间点并不连续。
每次他重新回来，自己和顾晴或是顾晓怜的时间，都已经再次向前或向后推动了一部分。
也就是说，这之中有着残缺的时间段。
但为什么在残缺的时间里，自己依旧拥有那份记忆？
就好像本不属于他的经历，以别人的视角强行观察之后，再一股脑地灌输给了这个时代的自己。
即便从未亲身经历，凭空出现的记忆也让卢晓意识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或许在同步流逝着。
换句话说，留给自己的时间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少。
只不过对于能够穿越时空的卢晓而言，时间是倒退的。
但对于身为普通人的顾晓怜来说，今天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了。
或者说这时候顾总她进没进公司，都还不一定。
意识到这些的卢晓，用冷水快速洗了把脸。
今天是公司的团建，至于领导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恐怕是因为刚开的酒店，和某位老总的产业有所关联吧。
也就是说在这里的一切费用，都会作为活动支出过账。
但这之中的门道，显然也不是他一个普通员工应该考虑的。
洗完脸的卢晓，强打起精神来到了宴会厅门口。
不得不说领导的手笔就是大，直接包下了整整一个厅，一个团建搞出了公司年会的氛围。
看着两侧的厨师逐渐往自助餐的通道上菜，卢晓有些疲惫地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里应该没人注意自己，一会按照惯例，领导讲几句话就可以准备开吃了。
如果不是为了查看顾晓怜的情况，公司的这些活动他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倒不如说，他没有『未来』。
已经看到了既定结局的卢晓，对于这一切无比淡定。
发展人脉？他不需要。
在公司站稳脚跟？更是一纸空谈。
以至于之后领导讲话的时候，卢晓只是静静地靠在角落的桌子上。
这样一路走来的他，已经身心俱疲。
和顾晴领证的事情依旧恍如昨日，他还记得在发了朋友圈之后，有很多人祝福点赞。
而不知道这一切的顾晴，也只是一一回复。
于是那个时候，想要问些什么的卢晓只能暂时按捺住内心的疑惑。
倒不如说顾晴决定不办婚礼，让他也有了一丝缓冲的余地。
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迎接这一切的准备。
甚至就连一个能够冒充自己亲人在婚礼上讲话的人都没有。
对于『莫比乌斯』逐渐逼近的两端，自己也只不过是这里的过客，在等待着最终审判的降临。
然而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他永远无法释怀。
“那今天就说这么多。借此机会，我向各位宣布一件事…”
领导的声音响彻全场，但让卢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为何站在了临时搭建起的舞台之上。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防备。
“大家好，我是顾晓怜。刚刚从市场分部调任，也感谢公司领导能给我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接下来的团建，卢晓精神有些恍惚。
尽管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这次团建似乎是领导为了欢迎顾总就任而特意张罗的晚宴。
在一旁看着她被各界大佬围在其中的卢晓，心中五味杂陈。
他要她幸福，但也要她一起幸福。
他始终想不明白，现在刚刚回来就任的顾晓怜，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
虽然不知道『黑』之中的时间往前调整了多久，但现在的顾晓怜，应该不认识分公司的任何一人。
终于是，回到了与她尚未相识的年代了么…
没什么胃口的卢晓看不下去这些，只是静静地在酒店门口等。
他无法接受她身边有男人环绕，尽管只是临时的客套，但他还是对于自己的存在懊悔不已。
明明那个时候，说好了要一起活下去…
泪水不争气地从脸颊滚落，连忙用纸巾擦拭的卢晓，有些紧张地张望着四周。
比起看到她身边围绕着的其他男人，他更加无法接受的是，那张熟悉的脸，音容笑貌都不曾改变的脸，再也不认识自己了。
自己逃到这里的原因，无非是不想面对那个绝望的瞬间。
曾经救下自己的那个人，见到自己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究竟是职业假笑，亦或是若无其事？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对于自己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
那种感觉，太痛了。
痛得令人几近窒息，只能在那寒冷的夜色中，靠在墙上注视着那些徐徐上升的白色雾气。
然而她，还是出现了。
卢晓多次想象过这次邂逅的过程，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就这样一走了之，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等在这里。
在这个寒冷的夜，见她最后一面。
『是时候斩断过往了』——然而这种事情，在他看到她的时候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并不是卢晓不想逃避，而是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以至于无法下定决心的时候，她已经悄然而至。
预想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有些醉，看样子是被那些领导折腾得不轻。
而此刻人群纷纷离去，竟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早已行走不稳的她。
犹豫了再三，卢晓决定上前。
“我…认识你吗？”
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顾晓怜，轻轻推开了卢晓的手。
是啊，我认识你，但你还不认识我。
想到这些的卢晓，突然鼻子一酸。
那些无可替代的回忆，过去的往事，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只是不曾存在过的『未来』…
那一刻，努力对那个人挤出苦笑的卢晓终于意识到，可能对于『顾晓怜』就是『顾晴』这件事，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身为普通人的你有资格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束缚于荒唐的未来。
本就不应存在于此的自己，是时候放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