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房间下来之后，卢晓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虽然这个时代的手机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在他的记忆中，顾晓怜就住在刚才那个房间。
曾经的她，就是在那里救下了昏迷不醒的自己。
但是，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随着『莫比乌斯』的缓缓回溯，时间已经逆流而上。
这里的状态，早已回到了顾晓怜还不曾搬到这里之前。
亦或是，她还没有来到这座城市之前。
明知这样找下去也是徒劳，但无处可去的卢晓，还是缓缓朝着地铁口走去。
之前的他，会每天乘坐地铁上班。
曾经也正是在商业广场站，自己和她的生命迎来了终结。
不过那对于其他人而言，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或者说，是十多年后的事情。
走到这里的卢晓，有些无力地眺望着城市的天际。
找不到顾晓怜，又回不去顾晴身边，自己的生存意义已经…
他忽然意识到，似乎每一次的转折点，都并非自己所能控制。
真是讽刺啊。
曾经想要抛下这个世界一走了之的自己，如今也有了可以寄托的牵挂。
只不过，那个世界…
和你相遇的这些年，在『莫比乌斯』之中无数次穿行不息的自己，早已经看透了。
现在让我放心不下的，只有分别身处『黑』与『白』之中的你。
或者说…
想到这里的卢晓，缓缓走下通向站台的阶梯。
即便上班已经失去了意义，他还是机械般地乘上了通向商业广场站的地铁。
曾几何时，期望着一走了之的少年，甚至还在『黑』之中寻求着地铁事故的来临。
『你认错人了。』
『我们…一定能活下来。』
为什么。
明明那个时候，你说过我们一定能活下来，一定能…
眼见地铁逐渐接近商业广场站的卢晓，逐渐攥紧了双拳。
我居然真的相信了。
明明那个时候，你也一样感到无助吧？
如果，莫比乌斯的『黑』真能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放手。
而且——
就在这个时候，车窗外闪过的身影让卢晓一个激灵。
是她。
尽管在人流中若隐若现，但此刻的卢晓依旧毫无根据地坚信着。
她来了。
她，还在这个城市…
“劳驾，劳驾，让一让。”
飞快挤出一条通路的卢晓三步并作两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顾晓怜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这里到公司还有好几站地，而且在这本该上班的时间里，她只是站在站台上有些出神地看着。
她到底在看什么，他不知道。
但当这趟车的人流散去之后，喘着粗气的卢晓以颤抖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名字。
“顾晓怜！！”
呆立在原地的少女，身体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频繁出现在他生活中的自己，就要做好对一切摊牌的打算。
尽管少女的内心深处还没有准备好，但她不能对他坐视不管。
缓缓回过头来的身影，泪水随着脸颊不住滚落。
她***是顾总。
回过神来之后，卢晓已经将眼前的身影抱在了怀中。
对于他来说，眼前之人既是顾晓怜，也是顾晴。
不是是不是的问题，而是她必须是。
熟悉的眼神，和那个人一样的音容笑貌，一样遇到不想解释的事情，就用嘴唇堵住自己疑问的小脾气…
如果她不是顾晴的话，卢晓已经不敢想象了。
或者说这两个人就是如此相像，以至于按照常理思考，连一丁点不是的可能性都没有。
“呜…”
怀中的少女，在看到卢晓的瞬间忍不住哭泣起来。
她，等他已经太久。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鼻子发酸的卢晓还是轻抚着少女柔顺的发梢。
“傻瓜，怎么在这里等我。”
眼前的人是顾晓怜，也是顾晴。
至于原因，早就不重要了。
“卢晓，你这个混蛋。”
梨花带雨的面容，依旧是那样惹人怜惜。
然而少女这一句话，却让卢晓瞬间清醒了。
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再次看向了怀中的身影。
“你是谁。”
刚才自己喊『顾晓怜』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
但接下来一个细思恐极的问题，让卢晓不得不重新审视当下的情况。
『我…认识你吗？』
这句话是作为『顾晓怜』的少女，在和自己初次邂逅之时所说的。
对于自己而言，那一天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在『白』之中的自己，甚至都有些不抱希望了。
但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对于身为普通人的顾晓怜而言，是很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自己的『过去』，正是普通人的『未来』。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顾晓怜应该不认识自己，更不会出现在这个工作调动之后的城市。
“你是她，也是『她』…我说的对吗？”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卢晓，露出了有些疲惫的笑容。
仔细想想，这件事从一开始似乎就有些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直到刚才为止，他都还不确定。
或者说刚刚，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少女，唤醒了他曾经的违和感。
『喂喂，你这家伙…醒醒啊！！』
『我不是说过吗，我有名字…叫…卢晓…』
『用了这个，你就能毫无痛苦地，彻底消失。』
很久之前，曾经是少年的自己被大叔的实验卷入了『莫比乌斯』。
那个时候，自己经历死亡之时，曾经听到过顾晓怜在耳畔的呼唤。
最开始的卢晓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无限逼真的噩梦，现在回想起来，按照『黑』的规律以及大叔的描述，那个时候的自己，果真已经死了。
但当时的少女，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如果把自己梦中的景象与现实联系起来，似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你早在很久之前，或者说…很多年之前就见过我，对吧？”
“你在，说什么…”
面露诧异之色的身影，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似乎在抗拒着某个难以接受的事实，眼前的少女露出了让卢晓有些不舍的表情。
其实，卢晓也有些拿不准。
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我当然不记得你，我经手的实验很多，哪能都一一记得。』
眼前的少女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个人的试验品。
“还记得吗，我们之前就是在这里…”
这样也就能说得通了，本不应该身处这个城市的少女，却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真是服了你了。”
似乎已经放弃抵抗的少女，朝着卢晓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当然记得，那个晚上你烧得很热，我拼命呼唤着你的名字，你却再也不能回应我了…”
满是无奈的神色中，尽是故作坚强的话语。
说到最后，那早已卸下了伪装的身影，再次泣不成声。
“怎么可能会忘…这里是我们当年出事的地方，是我…第一次失去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