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瓦先生,请容许我这样称呼您。”
告别姐姐后,我没做停留,立刻踏上了返回布伦特的公共汽车。
我带走了它,毕竟,这是它让我这样做的。
黑色手机被塞在大衣胸前的口袋里,但当它开始发出声音后,我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摁开屏幕,它也能擅自发出响动。
好在周围的乘客无人理睬,乘坐长途大巴的人,大都有自己的苦楚。
这点我感同身受。
“行。”
“那么,您是如何看待伊尤联合政体的呢?你们一般称它为未来联邦,或是其它更为拗口的称呼。”
“这。。。”
我不能告诉它,上高中历史课时,自己有接近一半时间都在睡觉。
讲述灰岭战役时除外。
掏出手机,我将它抵在耳旁,就好像用最新款“帕瓦”牌智能手机,接听来自某人的电话,尽管我的朋友很少。
“这……我不觉得我能评价,请你换个问题吧。”
其实,让它闭嘴应该更好些。
“好的,纽瓦先生,您是如何看待女神教派的呢?”
又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不过这方面,我听洛琳讲过,那个留有雪白长发,红色瞳孔总是散发活泼气息的女孩。
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说实话,这点我也不清楚,他们信仰的女神名叫拉克西丝,但我不相信什么女神。”
洛琳好像还讲过其它,像是教义什么的,但是我忘了。
她为什么那么清楚,难道她信仰这一教派吗?
我以前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您很坦率。”
手机回答道。
午后的暖阳洒进车窗内,眼皮开始发沉。
自称“零香”的少女又开始在我耳边低语。
“零香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
我有点不耐烦,这种天气,在晕车的情况下,睡一觉是极好的。
“伊尤联合政体口中的‘黄金十年’,真的如它们说的那般美好吗?”
这个就更不知道了,和姐姐一起住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身边好像没有人谈论这个。
但是,报纸的确有刊登过类似新闻。
内容早就忘了,意思大概是,想要发大财,就到伊文去。
“不知道,那时我还待在孤儿院。”
“您没有父亲,以及母亲吗?”
它开始问奇怪的问题。
这是我不想回答的。
“父亲他……参加了统一战争,回来后,进了布伦特大学,并在那里认识了我的母亲。”
“后来,他们结婚了,生下我的姐姐,还有我,但是……”
“从我有记忆起,他们的关系就很糟糕,父亲成日酗酒,听姐姐说,他坦言,自己总是看到幻觉,可我觉得,这都是借口。”
“后来呢?”
“一次醉酒后……他对母亲动手了。”
反胃席卷而来,晕车,我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
……
下车时天已经暗了,就像昨天到达灰岭时那样。
布伦特的夜晚很黑。
特别黑。
车站离学校有一段距离,没有等到出租车的我决定步行回去,回到两千米之外的单人宿舍。
去灰岭的次数不多,算上这一次,大概还没过十次。
那地方很好,起码比我所住的布伦特要好。
地上像是刚下过雨,湿湿的,靴子踏过后,会有奇怪的“沙沙”声。
跟前几次不一样,走过阿兰街后,路灯全都熄着。
坏事了。
路有些崎岖,听说有关部门已经计划重新翻修这一片的道路,可惜现在还没开始。
没带手电筒,我只好打开自己那部手机,用它微弱的灯光照明。
我想起自己还有一部黑色手机。
“纽瓦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事,走夜路,拿你当手电筒用一用。”
我将它放到眼前。
“纽瓦先生,您在被人跟踪。”
跟踪?
汗毛一束,我差点就此停下脚步。
学生单独走夜路被抢劫,上学期末,学校有讲过案例,有人被抢,有人受伤。
他们鼓励我们结伴而行,晚上尽量不出门。
晚上,危险。
布伦特就是这样一座城市。
有人跟踪我,我也要被抢劫了吗?
“您在害怕吗?”
“我……”
“请您不必担心,请将手机息屏。”
没理解它的意思,出于慌乱,我照做。
“请将我反手握在您的右手上,顶端向后,尾随者所在的方向。”
这种姿势让我联想到反手刀。
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展示过一把。
他说,这是他的朋友,临死前递给他的。
后来,那把刀的尖端,被塞进了母亲的胸膛。
过了一分钟,我注意到自己离学校越来越近,它的灯火,正在一百多米外闪烁。
“可以了,纽瓦先生。”
“你做了什么……”
“让他不再尾随您。”
自始至终,我都没见到过跟踪我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否都是它的谎言。
回到宿舍门口,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0点。
电话留言箱中多了几条留言。
我发现,洛琳给我打了电话。
和我头上的暗金色不同,洛琳虽然是伊文人,但她的头发是雪白的。
我好像说过这点。
她的发色,同我母亲,以及姐姐一样。
于是,我决定回个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