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洛琳有些着急。
“…我去了灰岭，去探望我的姐姐，还有处理一些，有关父亲的事。”
没有将具体内容说出口，更没有将如今静静躺在电话旁的黑色手机同她说明。
这应该是秘密。
虽然我能守住的秘密很少。
讲完自己能讲的一切后，话筒里传来洛琳的声音。
她开始道歉。
为昨日一整天的焦急而道歉，说着说着，耳边好像能听到她的呜咽。
“没事的，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不知怎的，这种话冒出口，反倒不合平时默然的自我。
“洛琳是纽瓦先生的女朋友吗？”
黑色屏幕没有变亮，零香却发出了声。
好在声音不大。
“不是，她是我的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我将话筒移开，同眼前这块形似板砖，厚度却比它薄上很多的黑盒子交流。
还是叫它手机合适些。
或者说，叫她“零香”？
我不太想管这些。
“伊文那边给你的感觉怎么样？有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吗？狄斯。”
没有加“汀”，洛琳总是这样。
脑中开始回想夜景，美食，还有舒适的旅馆。
“那里很美，很繁华，晚上也是。”
在很多方面说不上话，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描述所见，我承认这点。
就像我承认，自己不太会安慰别人。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她的笑声。
那绝不是嘲笑，和她相处的时间里，有时聊到兴头上，她也会笑。
洛琳应该是个爱笑的女孩。
而且，她笑起来很好看。
但我现在见不到她。
“放春假后，我想带狄斯去个更好的地方，可以吗？”
更好的地方。
伊文域的许多城市对我来说都是未知。
其实我只去过灰岭。
她说的更好，是指律和，还是澄阳。
我知道，律和与澄阳是全伊文人口最多，最繁华，也是基础设施建设最好的城市。
比尤切域的经济中心，那座被命名为特兰顿(Tranton)的城市还要繁华。
她说，她想带我去虹西看看，那儿有海，有沙滩，以及绚丽的日出。
虹西，伊文域东南沿海的一座城市。
时间仿佛回到自己和洛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白色连衣裙，垂到腰间的长发，还有那如风铃般的声音。
她在虹西长大。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去细分过，伊文各个城市，而统一将从那里来的人叫做伊文人。
那时，我还不知道虹西在哪里。
直到洛琳有次来找我时，在我所居住的宿舍，也就是现在这里，标记出虹西的位置。
在墙上那张《未来联邦地形分布图》上作了标记。
从那以后，我才知道，虹西离布伦特，仅仅隔了几座山。
这么看，布伦特离海也不算远。
虹西会是个好地方吗？
我问了问零香。
“是的，纽瓦先生，虹西位于伊尤联合政体东南沿海，与凰安、卿宁共同组成‘沿海发展区’，在20年代初期……”
好多话，头一次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
不管了，还是自己做判断好点。
没见过海，加上，我觉得跟洛琳待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
通话最后，我同意她的提案。
当然，洛琳还和我谈了很多话题。
比如，布伦特大学法学院有学生，因打架斗殴被拘留。
又比如，教我们《尤切域近现代史》的苏伯伦教授，在他37岁生日后不久，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洛琳对那个平时戴着副黑框眼镜，总是揣着保温杯上课的苏教授很是关心。
不过他在平时也比较关照我，以及洛琳。
至于为何一个教授才37岁，这不能问我，得去问问布伦特大学，或者其他什么部门。
他好像写过一本书，叫《未来联邦:论伊文域的可持续发展》。
结果现在自己来了尤切。
不过尤切与伊文，本就是同一国家的两个区域就是了
就跟特兰顿再华丽，和布伦特同属于尤切的一部分。
洛琳还说，苏教授的儿子叫苏月良，可这跟我没关系，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苏月良，苏教授是伊文人，他的儿子姓“苏”是必然的。
伊文和尤切有很多方面不同，在这点，貌似极为相近。
洛琳以后的孩子，也会跟着她姓“洛”吗？
还是随夫姓。
我想这个干什么。
春假安排，已然敲定。
挂断后，实在无事可做，食指不知不觉间又一次摁下黑色屏幕下端的那块圆形按钮。
手机中的少女让我将其托起。
“您也许喜欢那位名叫‘洛琳’的女孩。”
零香说道，它没有表情，以至于让我不禁联想，昨天的笑容，是否是我的幻觉。
“为什么？”
我不解。
“出于用户保护条例，零香保留了您在通话时的部分语句，经过综合分析与对比，以及刚刚对您的面部情绪扫描，零香认为，她对您而言，有着某种吸引力，其中，恋慕情绪占91.8％。”
用户保护条例是什么，为什么它有时会说这些奇怪的话。
分析又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说，它和计算机一样，拥有近似的功能？
如果是这样，它会不会还有其它功能。
我如此问道。
“零香并不具备预测体育赛事或彩票的能力，纽瓦先生。”
那好吧。
自己的那支“诺亚”已经在一天一夜的奔波中耗尽大部分电量，将电板取出并夹入充电器后，我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事实。
要如何给零香供电。
翻了又翻，最终也没能看到能将后盖拆开，卸下电池板的口子。
“您不必担心，您只需要每天出门时将我带在身边就行。”
不需要就不需要吧，带在身边……
能当防身工具，也还不错。
电视机从入门后不久便被我打开，可我直到刚刚才开始注意其中的画面。
又是动画片。
画面中，一个黑色头发的男性角色，应该叫男主，用右手捂住自己的眼，而他的另一只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男主有着命令别人的能力，应该叫做，超能力。
可惜我只是普通人。
还是洗澡好了，洗去一天的疲惫。
走前，我对零香说，以后直接叫我“纽瓦”就行。
那样更省事。
“好的，纽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