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台消息报道,近日,伊文虹西方面出现一例情节严重的故意伤人事件……”
“…王教授,作为神学领域的专家,请问您是如何看待女神教这些年来的发展呢?”
“…世界马上就要毁灭啦!去他妈的灰化病!去他妈的拉克西丝!假的!全部都是假的!我们不存在!也从来没有存在过!都特么是——”
接连切换三个不同频道后,我关掉客厅墙上那个十多年前购入的老古董,开始盯着它黑漆漆的屏幕发呆。
一片空洞之下,年过半百的老头形象映入眼帘,头发花白在里头看不到,但我知道,他已经走完生命的大半阶段。
家还是家,只不过,现在只剩我一人。
洛琳去世时,我哭过吗?
莱森、洛玖,我的儿女,他们哭得很伤心,哭得撕心裂肺,但那都已成为过去。
腿脚明显开始觉得不灵便,退休后,生活中的每一处都被放慢,不是我想,而是我不得不接受。
起身走向厨房,经过楼梯时,目光还是忍不住向上瞟,就好像马上就能看见洛玖跟莱森下来一样。
他们离开这个家很久了。
有多久。
我记不清,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哦,不,二十年还是没有的,毕竟洛玖这丫头现在也才四十岁,当时她可还在虹西读大学。
和莱森比起来,洛玖更调皮,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结婚后,她虽然一直住在虹西,却每个月都会抽空来看我。
至于莱森,那小家伙如今已在特兰顿安家,结婚生子,前段时间还想把我接过去,但我觉得这里就挺好。
“零香,帮我把客厅空调开一下。”
黑色手机仍在那里,这是习惯,然而,胸前再无任何振动触感传来。
看来她今天不在。
…
Ω
自从那次出差以后,这部手机里的生命,自称“零香”的她便开始有目的地问我一些事。
内容无关紧要,频率倒也不高,直到某一天,她让我去买一台最新款的计算机。
电脑家里也不是没有,我本没有换新的打算,她让我这样做,于是,我便问她原因。
“纽瓦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人类,不存在生老病死,我只会消失,就像纽瓦曾经那部手机里残留的几条短信一样,随着手机本体的废弃而不复存在。”
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什么都知道,这不能忘。
还有,她变了。
对我的称呼不再是“您”,也不再以“零香”自称。
这又是什么原因。
我没问。
科技的进步与发展是必然趋势,伴随而来的是各种难以接受的新事物,就如一部手机里愈加繁琐的功能,令我有些难以适应。
任何在我三十五岁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的,这句话忘记来自哪本杂志,其主旨能反应一些人的心理状态,对我来说,反而有些微妙。
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前一个阶段就接触过零香这一超乎时代的存在。
再次来到虹西时,它给我的新奇度早已不想二十三年前那样高耸,有点平常,就似饭后前往后花园散步那般。
来接我的是洛玖和她丈夫,对方看上去跟那时因出差来到这里的我差不多大,发色发白,但不是我这种因年龄而沾染的苍老。
又是白毛。
在她们的婚礼上,我也是这样感慨的。
我的母亲,姐姐,洛琳,莱森,还有如今坐在驾驶位前开着车的男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雪一般的发色。
好像还有一个,当初仅有一面之缘的谁来着。
不管这些了。
这两年,布伦特到虹西要花费的时间已经比那会儿短太多,记得没错的话,当时在上午出发,抵达虹西时已近傍晚。
现在,才刚过正午12点。
“纽瓦,中午好。”
零香在耳边说道,声音源自耳机。
如果你要问一个老头为什么还戴着耳机,我做不了任何辩解。
洛玖也劝过我这样对听觉不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它。
“这几天怎么都没见你出现过。”
靠在阳台边,眺望远方的同时,我尽量压低声音。
“和平常一样,我有自己追寻的目标。”
“说来听听如何?”
“纽瓦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说什么,暂时无法回答这类的,嘛,无所谓。
“离你之前说的目标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真的没想过再拜托我找找那个人吗?”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呵呵,听起来有点像前些日子看的几部电视剧里,原配对老公偷腥行为的自我催眠。
洛玖有一对儿女,就像我拥有她和莱森一样。
现在是双休日,听洛玖说,他们就读的学校会把假期多休天数放在周末作为上课时段,好像叫调休还是什么,所以,他们现在都不在家。
“纽瓦下午有空吗?”
语气依旧平静,体会不到一丝起伏,零香如此问道。
“我想去看看苏朗。”
上次见他是去年还是前年,总之,已有很久没见面。
“苏教授三年前已经去世,你要去探望他的儿子,那么目的会是什么,想听我的分析吗?”
“不了。”
我婉拒。
…
θ
苏朗今年应该45岁,有一个女儿。
好像还有个儿子,但之前听他的话说,那个孩子是由他和妻子一同收养的。
在苏月良宅邸外的庭院,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男孩。
灰发,不是伊文人该有的发色。
少年独自蹲在草坪前,从背后看不出他在做什么。
没去学校。
“孩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其实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考虑到要想个合适的开场白,最后只好这样做。
其实也可以直接问问,他在干什么。
“夏因。”
夏因,听上去应该姓夏,至少我以前是这样觉得的。
后来,苏朗跟我解释,这是名。
那姓呢?
他说,这孩子没有姓氏。
“大伯,爸爸还在里面等您。”
他主动提议我进屋,我刚好也没有停留下来的打算,短暂道别后就照做了。
“他是破局的关键。”
突然间,零香冒出这么一句,吓了我一跳。
破局,什么局。
我没搞清楚她在说什么。
神神叨叨,最近几年,零香偶尔会这样,说些晦涩难懂的话。
进去吧,同他们叙叙旧,再在回去路上买些那俩外孙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这样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