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温暖着特迪瓦丛林,像寒冷的冬日,父亲将儿子一双小手放在胸脯上暖着一样。
昂利却顾不得感受这份恩情,带着二十多只冕雕在丛林中缓缓穿行。
它们不敢飞行于林梢之上,也不敢过于嘈杂,因为要偷袭这一家土著人,不能轻举妄动。
今天早晨,土著人射杀了两只冕雕。
此时,那位母亲在已成型的房子面前,一边哄着两个最小的儿子,一边在火堆旁烤着两只拔了毛的冕雕,肉香味儿、焦煳味儿随风弥漫。
父亲带着两个女儿和五弟继续搭建房子,却不见大哥二哥,想必出去打猎了。
昂利降落距离木屋最近一棵树上,又仔细观察一会儿,觉得没有被土著人发现,是时候出击了,便突然振翅飞出,同时发出一声啸叫,朝土著人母亲袭去。
谁让它烧烤它的同类!复仇行动,从袭击这位母亲开始了。
土著母亲的精力都在烧烤的两只冕雕和两个玩耍孩子身上,根本没有感觉到危险。
但是,三姐和四姐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已经发现危险,突然摘下身上背着的弩箭,几乎同时蹲在地上,姿势优美地瞄准昂利射击。
经过多次战斗的昂利,早已不是有勇无谋的毛头小伙儿了,袭击敌人的同时也在警觉着可能发生的意外。
所以,姐妹二人刚摘下弩箭时,昂利已经有所防备,又见两只利箭飞射而来,突然一个翻滚,优雅地避开箭头,继续袭向土著母亲,凌厉的势头丝毫不亚于飞射的利箭。
然而,跟随昂利后面的冕雕,却没有昂利这般矫健伸手。
一只冕雕没有避开飞箭,被射中胸部,那箭差点穿透过去,哀鸣声中摔落地面。
另一支箭头射在树杈上,发出“嗡嗡”颤抖声。
可见这姐妹俩的力气,足令冕雕们心惊肉跳一回了。
再说五弟的身手,也丝毫不弱于两位姐姐:见昂利避开飞箭,仍然直奔母亲,顺手抓起石块投掷过来,那准头,不偏不倚,直奔昂利脑袋。
这些天,昂利以投掷石头袭击对手几乎百战百胜,本以为全天下只有自己擅长以石为武器,而且是从高空投向地面。不想突然出现一位也擅长用石头的,还是从地面投向高空,吓得惊叫一声纵身而起……
尽管它动作十分敏捷,那石头还是擦着它腹部划过,竟然划落两根羽毛,翻滚出多种花样,袅袅、袅袅降落。
偷摸了个饽饽的,这些两条腿走路的家伙,居然是高手!
我们冕雕家族遇到劲敌了!
惊吓归惊吓,昂利还没有失去理智,想到被飞箭射中的同类,它又俯冲而下,如闪电一般捞住中箭的冕雕,纵身飞入林中:它还不知被射中的同类啥情况……不管啥情况都不能落在两条腿家伙们手中。
其实昂利忽略了一个事实:它也两条腿。
其时三姐四姐早已搭弓上箭,好在那些跟随昂利后面的冕雕都已知道厉害,急忙转体飞回林中,这才没有再被射中。不过,却被吓的不轻。
昂利飞落林中空地上,看着同类身上的飞箭,其它冕雕也都围拢而来,都不知如何是好。
中箭的冕雕还有呼吸,偶尔还挣扎两下,睁开眼睛信任地看着昂利,等候它的救助。
昂利明白同类的要求,也懂它的期望,却不知道怎样拔出箭来,只能围着同类转动,焦躁不安地转动,口中发出“嘎嘎、喔喔”的叫声。
直到同类不再挣扎,闭上眼睛,不再呼吸,身体僵硬了,它才仰头高叫,像是送走同类的灵魂,又似发出内心的怒吼,还像是复仇的誓言。
昂利突然振翅飞起,盘旋在灿烂无暇的空中,大声呼唤。
冕雕们相继飞向空中,随在昂利后面盘旋,一起呼唤。
维拉飞来了,雌崽飞来了,托莱飞来了,旺卢飞来了,塔尼也飞来了,几十只冕雕像一支空中特技表演队,跟随领队昂利,一会儿呈方队纵向飞行,一会儿呈菱形队伍横向飞行,一会儿又呈三角形队伍空中盘旋……
这不是飞行表演,而是凝聚成了一支团结、坚强、勇敢的团队,形成了特迪瓦丛林中第一支雕群,首领被称作雕王,就是昂利。这表演,是雕王昂利带领它的部落于空中集体宣誓:
赶走土著一家人,为死难同胞雪恨!
空中这一壮观奇景,令土著一家人惊呆了,只有站在火堆旁边流着口水的两个最小的男孩儿,不懂的欣赏。
懂得欣赏的也不知道,冕雕们这表演……难道每天必须例行的“练操”么?
其实,他们也不是惊叹群雕表演,而是已经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开始害怕了。
尤其那位父亲和母亲,从有记忆开始,就以打猎为生,却从未见过这般情形:本来看似老死不相往来的冕雕,遭遇强敌之后,不是各自逃命,反而很快凝聚成一个团队,要为死难同胞复仇!
父亲急忙命令母亲带着六弟七弟进入屋内躲避。他与三姐四姐和五弟冲向附近树林,分散后各自隐蔽一棵树下,举起弩箭瞄准天空。
此时,雕群位于高空,超出弩箭有效射程。
他们不得不做好准备,一旦雕群俯冲而下,便会一起发射。
以他们射击的准头,只要几个回合,空中那几十只冕雕便会所剩无几。
昂利朝地面观察,发现土著人不见了,猜想一定回到了屋内,便啸叫一声,朝房屋俯冲而下……
它要用它的一双脚爪拍塌屋顶。
它以为它的脚爪所向无敌,以为无坚不摧,那是因为没有遇到人类,还不知道土著人建造的屋顶,横七竖八摆放着怎样粗壮的树干,岂能撑不住它的脚爪之力!
后面冕雕见雕王开始俯冲,虽然还不知雕王目的,也都跟着俯冲而下……
却不知道树下面四张弓弩一直瞄准着它们。
父亲轻声吩咐,四张弩箭一起瞄准昂利,等待时机。
昂利突然想到刚才射穿同类的弩箭,想到那块从地面飞射天空的石头……
它马上意识到危险,急忙摆尾转向,朝天空飞射而去。
后面跟随的冕雕,不知雕王因何突然改变主意,反应快的急忙纵身飞起,有惊无险。两只反应慢一点的冕雕,已被飞射而来的箭头穿透身体,哀嚎声中摔落地面。
母亲跑出来,将两只冕雕拖入屋内。
空中盘旋的昂利见此情景,心痛地连声啸叫。
雕群一同发出哀鸣,声音惊天动地,也让土著一家人心惊肉跳了一回。
昂利再次认识到了人类的厉害。
但是,同胞之仇不能不报,同胞之恨不能不雪。
它率领雕群降落在位于土著人较远的树上,开始琢磨如何报仇雪恨。
它想过群起而攻,必能一举大胜。
但是,土著一家人不会束手待毙,难免再有冕雕受伤或死亡。
昂利要想出一个既能报仇雪恨,赶走土著,又能保证雕群成员无一伤亡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