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徽音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谢逸云蹲下身来,想拾起青羽的手看上一看,却被闻人无渡一脚踢开他伸出的手。
闻人无渡嘿嘿一笑,答道:“毒,这是无可救药的毒。你碰了,你就会死。”
“毒?”谢逸云没有起身,仍是蹲在那里看着青羽,问道:“这世上,什么毒是无可救药的?”
颜徽音把那两只笔收进怀里,站着,冷冷看着闻人无渡。闻人无渡笑道:“这世上,无可救药的毒只有两种,其中一种就是这女娃身上的,混合天下剧毒出的毒。天下间所有的毒药混起来依旧是毒,可天下间所有的解药混起来,却不是解药。”
谢逸云仍是看着青羽,没有回头,说道:“那这毒,该怎么解?”
闻人无渡笑道:“小娃娃啊,我说过了,这是没有解药的毒,没有解药,怎么可能解?”
颜徽音喝到:“那你就是干脆拿我们开心了?!”谢逸云也扭过头,看着闻人无渡。
闻人无渡大笑道:“毒解不了,但是可以让这毒杀不了这女娃。”说着,闻人无渡一把抄起青羽,对谢逸云他们说到:“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先随我到流花谷再说。”
闻人无渡一手扛着青羽,一手抄起那两柄刀和伏星辰的断臂,屈膝一跃,已然在数丈之外。颜徽音和谢逸云相视一眼,施展轻功,提气便追。颜徽音已经追出去好远,谢逸云却被公孙宛如扯住了衣角。
谢逸云头也没回,冷声说到:“放手。”
公孙宛如心如刀绞、悲怆难已,死死抓住谢逸云的衣角,说到:“云郎,爱上一个人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二十年来,整整二十年了!我可有辜负你一分一毫?”
谢逸云的头不可察觉的微微一侧,说道:“不曾有一分一毫。”
“那就是了,”公孙宛如柔声道:“云郎,那你为什么还要,还要离我而去,青羽,青羽她不是已经有了那个人照顾吗?”
谢逸云轻笑一声,说到:“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怎样就能怎样的,我对不起青羽,自然要去弥补。”
“你对不起青羽?”公孙宛如闻言一愣,继而癫狂大叫道:“那你对得起我吗?!”
谢逸云背对着公孙宛如,没有回答。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静静站立着,公孙宛如已然泪流满面。半晌,谢逸云吐出三个字:“对不起。”便挥手震断衣摆,循着闻人无渡和颜徽音的方向而去,只留下公孙宛如在身后大声哭喊着:“谢逸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会改的。。。。呜呜呜~~~~”
可是,谢逸云并没有回头。
公孙宛如掩面痛哭,抽抽噎噎的涕泗横流,脸上原本为晚宴准备好的精致妆容都糊成了一片。这时候,一只枯瘦的手给公孙宛如递过来一张手绢。
公孙宛如顺着这只手往上瞧去,映入眼帘的正是伏星辰那被一剑横贯的丑陋面容。公孙宛如被伏星辰吓得跌在了地上,慌乱的看着伏星辰,想大叫喊却又被吓得直哆嗦。伏星辰对公孙宛如的表现,不怎么意外,他轻轻将手绢塞在公孙宛如的手里,望着谢逸云远去的地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感受。爱上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不是幸福,不是欢愉,而是一种痛苦,一种永远都停不下来的折磨,每每你想到那个人,你的心,就会咻的一抽,只要活着,你就会止不住的想起那个人,你就会止不住的痛苦,如同地狱。”
公孙宛如拿着那张手绢,身体畏缩的像是一只小猫,她仰头看着伏星辰的背影,颤抖着问道:“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伏星辰转过身来,公孙宛如这才发现他确实少了一条胳膊,整个左臂,从肩膀以下全部都没有了。伏星辰缓缓蹲下,盯着公孙宛如的眼睛,柔声道:“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公孙宛如不敢看伏星辰的脸,说到:“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是一类人?”
伏星辰惨然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受毒圣的摆布?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个怪物的模样?你以为我喜欢一统江湖?我不是自在门门主那种疯子,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为情所伤的普通人。”
公孙宛如将手绢攥的紧紧地,看着伏星辰没有说话。伏星辰笑道:“一个人受到挫折,或多或少会找个借口掩饰自己。我起初与你一样,我总是觉得我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不爱我?是我武功不如李小河吗?是我谋略不如李小河吗?是我容貌不如李小河吗?都不是,我后来想通了,那都是因为自己的软弱,自己编出来欺骗自己的谎言。”
公孙宛如不知道为何,也许是被谢逸云抛弃的原因,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伏星辰竟然没有了之前的害怕,主动问道:“软弱?谎言?那是什么东西??”
伏星辰没有回答公孙宛如,而是自顾自的说着:“那一年,我做客姑苏,遇见她在桃花树下饮酒。她喝醉了,起身舞剑,我就坐在桃花树下看着她,没想到就是那么一眼,耽误了我一生。”
公孙宛如全然不知道伏星辰在说些什么东西,只能沉默不语。伏星辰望着公孙宛如,眼神却是空洞的,仿佛眼前的并不是满目疮痍的张家大院,而是那纷纷桃花之下的姑苏:“第二年,我又借口来到了姑苏,可是她并不在那里,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琅琊人士。琅琊的花,没有姑苏的桃花好看,可是姑苏的桃花,却没有琅琊的她好看。”
伏星辰说到这些,眼神痴痴地。公孙宛如斗着胆子,问道:“你在说什么?”
“嗯?!”伏星辰总算是有些回过神来了,可口中讲述的东西依旧与公孙宛如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去琅琊寻她,与她一见钟情,当时金人南下、战事吃紧,我与她约定年年在这姑苏的桃花林下相会。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没有来,这片桃花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砍掉了。我就痴痴的在那里等,可始终没有等到她,可笑啊,我还以为她不来,是因为没有了这片桃花。我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却得知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李小河。”
公孙宛如只是觉得伏星辰的故事悲伤,却不知伏星辰想说些什么。伏星辰陡然回神,盯着公孙宛如的眼睛,说到:“所以你知道吗?她不来了,是因为没有了桃花的缘故吗?不是!而是,这个叫做李小河的男人。”
公孙宛如点点头,又摇摇头。伏星辰恢复到他平时的风格,阴笑道:“谢逸云自觉对不起你,可还是要抛下你,不是因为你有错,而是那个叫做青羽的女人,你懂吗?”
公孙宛如闻言一震,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面前的伏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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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天气有些冷了,醉仙楼,依旧酒客如云。
小小道人背负长剑,站在楼下,望着楼上临窗饮酒的一名娇媚女子沉吟不语。杨风申站在小小道人身旁,低声说到:“消息确认了,少林院的性德大师确实死了,不过死的有蹊跷,身上的致命伤,好像是死后被加上的。”
小小道人闻言冷哼一声,杨风申加着说到:“你还别不信这个邪,范老棍儿死了,性德大师也死了,都是天下五绝。如今这群西域来的家伙指名道姓要见你,我怕下一个死的就是你啊。”
这时候正巧楼上的那名娇媚女子望下来,正对上小小道人的眼神。那女子咯咯娇笑,伸出白腻如脂,五枚尖尖的指甲上还搽着粉红的凤仙花汁的手,向小小道人轻挑着勾着。小小道人满脸怒容,一展道袍,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便从街道之中飞身进入了二楼。
小小道人落座在那娇媚女子的对面,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吓得周围酒客齐齐望来。小小道人怒目扫视,吼道:“不想死的,就赶紧滚!”酒客们见到小小道人的威风,哪里还敢滞留?一股脑儿的跑了,醉仙楼二楼之中,只留下了吹胡子瞪眼的小小道人和那娇媚女子。
娇媚女子轻轻摆着手,笑道:“道长的脾气,还真是大呢❤~~~” 这女子说的是一口滇南土音,又糯又脆,加了不少嗲声嗲气。
小小道人不假辞色,正色问道:“毒圣这家伙呢?”
那女子娇声媚气的说到:“哪里有什么毒圣,在道长面前的,只有小女子一人呀~~~”这名女子说话间,起身将胳膊枕在桌上,向小小道人靠去。小小道人闻着一股异香传来,立马屏气凝神,长吐一口气说到:“别以为我不知道毒圣来了嘉兴,他先是在扬州杀了范老棍儿,又到嵩山杀了性德和尚,算算时间,到嘉兴也就是最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