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云和颜徽音俱是交口称赞,闻人无渡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搭话。转过两个弯,看见一男一女坐在一盘青石之上,他们身着长衫,生的丰神俊朗,男子抚琴,女子**,琴箫合奏,响遏行云。
见到闻人无渡,那女子和男子停下合奏,起身行礼。闻人无渡一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就带着颜徽音和谢逸云继续向谷中走。谢逸云听着琴箫合奏之声又在身后响起,不由感慨到:好一对神仙眷侣,若是我能与青羽如此,每日琴瑟和鸣,练剑习武,没有外物纷繁,又该是多好?
颜徽音只是眉头紧锁,沉吟不语,跟着闻人无渡又转过几个弯,穿过一片竹林,露出几栋朴素雅致的小楼来。颜徽音道:“这还真是一个人间逸境。”
闻人无渡依旧不答话,率直进了小楼。颜徽音忙不迭的跟了进去,谢逸云稍微迟疑片刻,也跟着进去了。小楼之中也有身着长衫、形貌脱尘的一男一女,那男子举起一副墨竹丹青,笑道:“师姐,你看我这幅画如何?”
那女子正顾着自己手下的一副字帖,只是匆匆望了一眼,不苟言笑的答道:“徒有其形,而无其意。”
那男子惊异的“哦”了一声,笑脸相迎凑到那女子身边,问道:“师姐,其意如何?”
那女子嘴角带笑,挽起长发,正要回答,却瞥见了刚刚跨进门来闻人无渡,神色一凝,放下手中毛笔,向闻人无渡行礼,那男子也看见了闻人无渡,放下手中的墨竹图,也匆忙行礼。
闻人无渡一挥手,就径直向楼上走去。就在那女子舒了一口气的时候,闻人无渡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花千朵,上楼来。”那女子无奈的看了男子一眼,也跟着上楼了。
花千朵?还真是奇特的名字呢。颜徽音和谢逸云全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五绝之中,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小道人,第二神秘的就是流花谷的闻人无渡了,早些年他还在江湖之上走动,可自从他的师弟师妹柳轻竹莫如莲两人加入自在门之后,闻人无渡就隐居深谷不出,极少出现在江湖之上,江湖上的人只知道闻人无渡收了不少徒弟。闻人无渡外号残笛未宿,世人都以为是一个风神潇洒的高人。
可估计没人想到闻人无渡形貌丑陋,他的弟子却是如此俊朗的四个人物;就刚才所见,这四个弟子琴箫字画,无一不是高雅的情操,又隐居在湖北茫茫万山之中的流花谷里,不问外世纷乱,真真是天下乐事了。
颜徽音看了一眼有些发痴的谢逸云,径直上楼了。没想到楼上除了闻人无渡和刚刚被呼唤上去的花千朵,还有一名男子,盘腿而坐,面前一张棋盘,他居然自己再和自己下棋。
闻人无渡将青羽轻轻放在床上,说到:“刃千锋,你下楼去吧,还有你这个姓颜的小娃娃,也在楼下等着。”
颜徽音拱手笑道:“晚辈遵命。”闻人无渡似乎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你可不要和那个姓谢的小娃娃在这里打起来。”
颜徽音自然是笑着应允,正准备下楼,却瞥见那被闻人无渡唤作“刃千锋”的男子仍是坐在地上,似乎对闻人无渡的话视若无睹。颜徽音正奇怪之时,刃千锋双手在地上一拍,腾空而起,竟然从窗户下了楼。
颜徽音在心中暗忖:“奇哉怪哉,有楼梯不走,非要这么翻下楼,还真是一群怪人。”
颜徽音下了楼,发现谢逸云根本就没有上楼的意味,似乎是在等着他下来。颜徽音心生不满,向谢逸云问道:“你怎么不上楼?”
谢逸云答道:“我想闻人前辈,定是要给青羽治疗,我不通医术,闻人前辈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站在楼下就能听见,还是不要上楼搀和的好。”
搀和?谢逸云意思是他上楼就是搀和了?颜徽音没想到谢逸云看似面瘫脸,其实脑子可不怎么笨,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呢?。眼看着两人互相对视,沉吟不语,气氛有几分的凝重。原本在楼下画墨竹图的那名男子上前说到:“小弟陆千里,见过二位,还不知道两位贵客尊姓大名呢。”
颜徽音笑着应到:“我叫颜徽音,我旁边这位呢,残剑山庄少庄主谢逸云,知道了?”谢逸云的台词被抢了,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
陆千里笑道:“原来是颜兄和谢兄,刚刚小弟貌似见到家师背着一个人上楼去了,不知道两位兄台知不知道所为何事呢?”
颜徽音摆摆手,说到:“小小道长的徒弟被人所伤,闻人谷主将她带回来医治。”
“哦!”陆千里点着头,说到:“家师向来不带外人入谷,如此想来,定是那位女侠伤的不轻。不过有家师在此,那位女侠定能转危为安,二位也不必太过记挂。”颜徽音和谢逸云自是说些往常的应承话,三人就此站着,无事可做,免不了有些尴尬。
陆千里笑道:“家师本领虽高,可小弟估摸着这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治好。小弟与两位兄台一见如故,不如煮茶听松竹,畅谈一番,静候佳音,如何?”
这位名叫陆千里的男子说话极是诚恳,青羽如今又有花千朵和闻人无渡照拂,颜徽音倒也没有什么拒绝他的理由,便笑着答应。谢逸云自是没有异议。三人便在这小楼之下靠窗的位置坐下,陆千里拿出四只兔毫纹紫瓯,即黑瓷建盏,在旁边的小炉子之中烧上一壶水。
陆千里笑道:“这是流花谷中的青泉,清冽动人。” 说着,陆千里伸出手指,对着火炉。谢逸云和颜徽音不明所以,互相对望一眼,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只见陆千里指尖汇聚出一道金光,耀眼无比,不一会儿青泉已经烧滚,正冒着有如蟹眼的汽泡。
古井无澜的谢逸云却皱起了眉头,他迟疑道:“陆兄,你刚刚所示的指法,可是少林院七十二绝技之中的无相劫指?”
陆千里笑道:“谢兄好眼力,不过七十二绝技乃是少林院的不传之秘,我们流花谷又没有人出家当和尚,哪里学得到这样高深的武功?这一招是不过家师读典籍万卷,效仿性德大师曾经展露过的无相劫指而创出的小无相劫指罢了。”
颜徽音奇道:“典籍万卷?闻人谷主居然如此好学,孜孜不倦,佩服佩服。”
陆千里笑道:“家师在谷中有一楼专门用来典藏天下书籍,题字为‘名山阁’,我们这五位弟子在外面看见楼中书籍汗牛充栋,心痒的很啊。可是家师从来没有让我们进去过这‘名山阁’。”
陆千里心性简单,倒是有问必答,颜徽音和谢逸云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套信息,倒是问出了不少东西。原来闻人无渡自从十八年前联手性德大师和范老帮主大战自在门门主之后,就鲜有出谷,而是钻在这‘名山阁’之中研究自在门门主的武功路数。自在门门主武功奇高,世人都称他天下间剑法第一、轻功第一、指法第一、内功第一的武林枭雄。
闻人无渡本是不信,可那一战之后大受打击,可潜心研究了十八年,也没有发现究竟要如何破去自在门门主的武功。
陆千里讲的口干舌燥,一拍脑袋,笑道:“哎呀,你们看我这脑子,居然忘记了分茶。”说着,陆千里将煮沸的青泉倒入装有绿茶粉的建盏中,用茶筅搅动茶汤,不久汤面上便凝结出一层如同雪花的白色泡沫,且泡沫上面没有丝毫的水痕,如此分了四盏。
颜徽音笑道:“哦?陆老弟,你这一盏茶又是给谁的?莫不是给你楼上的花师姐留下的?”
陆千里听闻“花师姐”,羞赧一笑,说到:“颜兄还真是会打趣,我这是给大师兄准备的,他此时肯定就在外面坐着呢。”说着,陆千里对着窗外大喊道:“刃师兄,进来喝茶了!”
影随声动,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户之中飞来,正落在陆千里、颜徽音和谢逸云三人之中。颜徽音见到是刚刚楼上那位自己与自己下棋的仁兄,他武功似乎是高强的很,和飞来飞去,居然都是双手用力,双腿盘着似乎就没有动过,莫不是在练什么高深的武功?
颜徽音心生疑惑,可是心中有了问题就忍不住想问出来,他便抚掌笑道:“原来是刃千锋大师兄,好俊俏的武功,可不知为什么大师兄只用双手发力,双腿盘着却动也不愿呢?难不成是小弟孤陋寡闻,大师兄修炼的轻功,竟然闻所未闻,小弟佩服的紧啊。”
此语一出,却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刃千锋直勾勾的盯着颜徽音,面色阴沉,半晌,说到:“你要是想学这门轻功也容易的很,自己打断双腿,我自然教你。”
颜徽音没有想到刃千锋双腿残废,自知言语不当,神色窘迫。陆千里倒是打个哈哈,说到:“刃师兄,贵客远来,哪里知道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