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看客哪里相信碎嘴张的鬼话,他天天叫嚷自在门,可是自在门神龙见首不见尾,有着前头,没了后文,哪里看得见踪迹?
一看客到:“你少说两句吧,什么狗屁自在门,明日天下间有名有姓的英雄都会齐聚嘉兴,那可是群英荟萃,一是为了商讨华山论剑之事宜,二就是为了这女魔头而来,谅她有什么毒圣之称号,通天之手段,在天下英雄面前,又能翻出什么花样?”
“就是,就是。”众看客纷纷离散,哪里想要听碎嘴张的胡说八道。众人虽然不相信自在门依旧活跃,可青羽在湖北瞧得真切,幕刃曦刃都与她打过照面,共过生死,可如今来看,不管自在门以前有何恩怨,现在怎么看都是伏星辰和他那个金西一品堂更危险吧。
青羽也顾不得招呼身旁的谢逸云颜徽音,奔上楼去,撞开小小道人那间长租房的房门,却没看见人。
四下一寻,没见到熟人,青羽又还下楼去问掌柜,掌柜只说小小道人早就离开数日,不过留下的定金还有剩余,房间便也一直留着。
青羽忧心惨惨,颜徽音上前安慰到:“师父的武功,天下间哪里有人能难住他?”
谢逸云点头,说到:“那小小道长到底去哪里了?”
颜徽音看了只摇头,谢逸云只会问这些不成想的问题吗?青羽自然是无法回答,焦躁不安,此时天色渐晚,晚秋寒风瑟瑟,青羽却执意要摸黑走夜路去法华禅寺。
青羽料想嘉兴若有如此多的武林人士聚会,定然不会在城中,四处若有位置供给这些带着兵刃的武林人士,又并非荒郊野岭的,也只有法华禅寺了,那里的僧人不是被伏星辰杀了就是被吓走了,正好空了出来。
谢逸云自是无所谓,青羽要去便跟着。颜徽音略有犹豫,说到:“师姐,其实我这一路是跟踪燕十三,他。。。。。”
青羽立时打住了颜徽音的话头,说到:“你就是要走是吧?走吧,我又怎么会拦你。”
“可是!”颜徽音见到青羽生气,也笑不起来了,苦脸说到:“师姐,我这可是为了你去寻找金玉帮的财宝啊,到时候完璧归赵,金帮主还不是会好生敬重你,呆在嘉兴,一辈子都不愁。。。。”
“够了!”青羽已然出离愤怒,颜徽音这家伙,仗着他比别人聪明,就一遍又一遍的骗人吗?编出的各种理由,青羽听的层出不穷,可是哪里还会相信。
青羽心中担忧金西一品堂的事情,没理二人,直向法华禅寺奔去。谢逸云看了看青羽的背影,又看了看眼神复杂的颜徽音,幽幽道:“君子不苦人所不好,何况颜兄面对的是所好之人。”谢逸云说完也转身随着青羽离去。
颜徽音像块木头一样立在原地,手握成拳,攥的紧紧的。
青羽匆匆赶路,途中景致变化,可大致路径依旧,还不及法华禅寺,远远就瞧见这黑夜中灯火通明的庙宇。青羽心知有鬼,和谢逸云一路避着灯火,从小径中翻墙进入了寺庙,所幸是青羽轻功大有长进,越墙而入竟无人知晓。
禅寺内虽说是灯火通明,却无一人值守,悄悄走近大堂,却在大堂前的空地上见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小小道人那一日劈出的剑痕还在,正如天然的分水岭,将这空场上的人群分了两边。
只见一边人数众多,有奇装异服之士,有携枪带棒的武夫,也不乏貌美女子,其中熟悉面孔不少,七秀坊、残剑山庄、梦遗和尚自不必说,甚至和青羽有过一面之缘的郓小棍与丐帮弟子也来了。这一边人才济济,另一边却孤零零的只站了一名娇媚逼人的女子。
青羽和谢逸云见到人多,不知是如何情况,不如躲在大堂之后先看看虚实。堂前人群沉默良久,娇媚女子一口滇南土音,嗲声嗲气笑道:“亥时已过,小小道长还是没有露面呢。”
众人闻言一股骚动,这时一个大胖子站了出来,正是金玉帮帮主金三立,虽然胖的憨态可掬,也难掩他脸上的愁容,只见金三立向那娇媚女子拜了一拜说到:“你既然尊称西域毒圣,何苦步步紧逼呢?小小道长未至,我们心知技不如人,甘愿认输。”青羽一惊,这娇媚女子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会是毒圣?江湖见闻之中,毒圣不是和五绝同一时期的老怪物吗?
毒圣笑不掩面,伸出白腻如脂,五枚尖尖的指甲上还搽着粉红的凤仙花汁的手,向金三立钩了钩:“金帮主认输说的轻巧,可这认输的结果,小小道长恐怕是没有和你们说过吧!”
还有结果?金三立心下一惊,左右望去,也见到同样惊愕的面庞。毒圣笑道:“输了,可就要加入我这金西一品堂。”
金西一品堂?!金三立两手一摊,满脸疑惑,表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躲在大堂之中的青羽却和谢逸云却听到熟悉的东西,当日在湖北,伏星辰叫自己金西一品堂的堂主,用武力要挟,强迫湖北路群怪加入他的金西一品堂为金国效力,这唤作毒圣的妙龄女子,究竟和那个怪物伏星辰有什么关联?
只见人群中七秀坊一众,走出一位端庄美妇,是七秀坊坊主公孙和,她向众人拜了一拜,款款说到:“金帮主何苦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呢?”正说着,公孙和一双美目望向对面那娇媚女子:“西域毒圣吉唐巴·益西贝成名已久,武功毒辣殊世难有,是江湖上谁人见了都要敬他三分的老前辈,又怎么会是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呢?不仅年纪不若,长得汉人模样也不似藏人,就连这性别怎么也变了呢?”众人闻言,连连称是。
这时又站出一名白衣老者,是随同谢逸云一同外出的残剑山庄长老谢奇峰,他手持长剑,显然是忌惮万分,对毒圣怒目而视道:“在场的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小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叫我们加入这闻所未闻的金西一品堂,真是笑话!”
话音未落,只听得夜空之中簌簌作响,两个黑衣斗篷人施展轻功足下轻点,就越过高墙,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毒圣身边。
来者未表明身份,却站在毒圣身边,是敌是友不言而喻,来者不善,谢奇峰拔剑相指,喝到:“来者何人?”
一人未有动作,另一人阴阴惨笑,伸出一手摘下斗篷,正是伏星辰,谢奇峰脸色一变,他昔日游历江湖的时候,也曾知晓小小道人修道之前——还是李小河的时候,与顔徵在和伏星辰的爱恨纠葛,可在场的其他武林人士资历尚浅,哪里知道这么多年前的武林秘辛?
青羽见状,心中更是暗道不好,本来就有一个实力不清不楚的毒圣难以对付,没想到伏星辰脚力这么快,竟然也从湖北追了上来,其实青羽不知道,自从他们见到燕十三之后,耽搁许久,又恰巧救下了梅怀傲,实际上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所幸他们一行人没有留下踪迹被伏星辰发现,伏星辰在湖北寻青羽不见,便径直奔着毒圣而来,早已到达嘉兴数日,隐藏不出不过是接了毒圣命令,伺机在暗中与毒圣合力击杀小小道人,却也寻小小道人不见,自是放出江湖消息在法华禅寺一决高下,没想到吸引到许多武林人士,仍不见小小道人的身影。
但青羽心细,发现伏星辰带着手套,暗自诧异,伏星辰不是双手都废了吗?又怎么能够摘下自己的斗篷?
伏星辰身边那人不用多想,定是关内一刀张奉国。伏星辰是铁定打不赢的,加上了那个毒圣和张奉国肯定更加没戏!想着这些,青羽觉得从梅怀傲身上吸来的那股黑气躁动不安,在周身经脉似小兔奔走躲避,原本就存在着的精纯真气追着黑气不停,搅得青羽一阵心悸,喉头一甜,竟是要呕出一口血来,但硬是被青羽憋住,又咽了回去。
谢逸云见到青羽脸色发白,想伸手轻抚青羽背部关切,半路又忍住了,只轻声说到:“羽儿,怎么了?”
青羽一手捂着嘴,一手连忙摆手,示意没事。
在青羽身中黑气翻滚之时,伏星辰微微一顿,向青羽所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吓得青羽矮了矮身形,但伏星辰似乎没有瞧出什么,又转头望向武林群侠,咧嘴笑道:“自在门搅得江湖腥风血雨,想必大家还没有忘记吧!而我金西一品堂,便是旨在一统大金、西夏、大宋武林,以对抗自在门这个魔教。”
谢奇峰冷哼一声:“我算是瞧出意思了,大宋本就与金国不和,武林之中互相厮杀也不少,你这话,莫不是想学那自在门门主!”
公孙和微微一笑,道:“只怕是比起自在门门主还不如,大宋之事又怎么能由外人定夺?”
伏星辰摇摇头,笑道:“谢长老,公孙坊主,你们可真是多虑了。”伏星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奇峰打断:“多说无益,你没来之前,你旁边这女娃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哈哈哈哈!”伏星辰仰天大笑:“你们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又是一阵武侠小说的俗套情节,伏星辰对着对面武林群豪狂飙垃圾话,青羽在殿内听的浑身不舒服,不过她也好奇,七秀坊坊主、残剑山庄长老、丐帮弟子都在此处,他们如此的武林高手还能吃到什么“罚酒”?难不成这三人和闻人无渡及其弟子一样,一同练了什么同气连枝的武功吗?还能吊打这些高手?
谢奇峰是江湖老人,熟知伏星辰、小小道人和顔徵在当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知晓伏星辰武功并不在他之下,不敢托大,又从剑侍处拿了一柄剑,双手双剑,一上来就要施展残剑山庄的看家本领。
伏星辰并不摆架势,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青羽看着伏星辰这熟悉的表情,当时在流花谷之中一手将云梦三圣穿胸而过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虽说是云梦三圣一时不察被偷袭,可谢奇峰如此捱上一抓,定是必死无疑!
眼看谢奇峰就要上前迎敌,青羽救人心切,顾不得和身边的谢逸云打招呼,飞身上前,青羽的轻功“纵云飞羽”是出自自在门门主,当世本就一流,又配上云梦三圣精纯内力,青羽身法轻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场上将众人都惊地一跳。
金玉帮金三立、梦遗和尚和谢奇峰等人都是知晓青羽,眼见青羽这轻功灵动非常,心中暗暗称奇,又将青羽和灭天神剑小小道人高看一分,青羽的到来又是让他们心安不少。七秀坊坊主公孙和、郓小棍并不认识青羽,但在旁人小声介绍之中也逐渐明白,谢逸云的青梅竹马公孙宛如躲在公孙和的身后,看见青羽,眼里恨不得要喷出火来,可身子却是躲的更多了,似乎不想要青羽看见她一样。
另一边的张奉国和伏星辰自然也是认识青羽,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青羽受了云梦三圣的内力,已然功力大增,虽然眼见青羽身法不俗,也并未多起眼,不把青羽放在心上。倒是那被称作毒圣的娇媚女子,见到青羽,“咯咯”娇笑道:“真是水灵灵的美人呀。”说着,眼光在青羽身上上下打量,还伸出小巧娇舌在唇边舔舐着,一双媚眼似乎要将青羽身上的衣服剥光了。
被一名身材火辣的大美女色眯眯的盯着,青羽耳根微红,不明所以,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并未理会毒圣的挑逗,而是向武林群侠说到:“面对这种邪教魔教还讲什么道德,我建议一拥而上把他们三个打死。”
青羽语出惊人,谢逸云本来要纵身追来,听到这话真气逆转,险些掉在地上,武林群侠们也是惊呼不已、面面相觑,金玉帮之中有不少游勇杂人,心中所想虽然和青羽所说一致,却也不敢出声应援,只是你一眼我一眼,互相瞪眼。七秀坊和丐帮弟子却好似炸开了锅,纷纷说着“名门正道怎么可以这样?”“江湖规矩都不要了吗?”“这也太可恶了!”之类的话。
伏星辰等三人也是被青羽的话惊的一愣,伏星辰最先反应过来,大笑道:“哈哈哈哈!李小河!你就教出来这么一个混账徒弟!哈哈哈哈,笑煞我也!”
青羽心知伏星辰的厉害,十分忌惮他,只想着众人围攻定能拿下,这是将心中所想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却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大的反应,听着群侠这边“武林正道要如何如何”的窃窃私语,心中很不是滋味,伏星辰还在边大笑边说一些垃圾话,不过针对的都是小小道人。
毒圣抬起五枚尖尖的指甲上还搽着粉红的凤仙花汁的手,向青羽招了一招,笑道:“妹妹还真是可爱,这么天真无邪,看的姐姐都想好好疼爱你了呢。”青羽依旧无视毒圣,向武林群侠一拱手,说到:“我不知武林规矩,难道面对如此魔头,也要讲什么正道规矩吗?”
谢奇峰正色答道:“不错!不然何以区分正邪两道,连规矩都不讲了,又如何让众人信服?”
金三立也在一旁点头道:“不错,当日魔教的江余一人挡住诸位,也并未一哄而上诛杀此獠呀!这便是大义凛然!”说着说着金三立又开始他的成语表演,什么场面之上、君子所为之类。
青羽听的心中暗暗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当日在流花谷一战,张奉国直接带来三千弓兵围攻,这又是如何不讲道理,可是如今张奉国蒙面不出,若是指认,肯定也不会答应,必然落了下乘,青羽只得站在当中沉默不语。
梦遗和尚向诸位行了一礼,走上前来,对青羽微微一笑,道:“小僧听说齐将田忌好驰逐,而田忌之马不如齐王,孙膑却能使田忌胜过齐王,不知施主是否听过这个故事?”
梦遗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纷纷听的清楚,还未等到青羽反应,谢奇峰喜道:“好!如今有青羽女侠助阵,必能大破这劳什子什么金西一品堂!”
毒圣闻言咯咯娇笑,伏星辰也面露不屑之色,道:“笑话!不说三场,就是三十场也比得!我们三人在此,你们随便选,若是我们输了两场,自是离开中土返回西域,再不叨扰!”
伏星辰掷地有声,听得武林群侠心中一震!若无十分把握,又怎敢如此猖狂!?一时间竟然没人敢去迎战,叽叽喳喳起来,众人时不时望向青羽,但看见公孙坊主,谢奇峰,梦遗和尚与金三立站在前面没说话,也不敢说话让青羽前去打头阵。
话说郓小棍侠义心肠,脾气却是极为急躁,赶回扬州发现丐帮范老帮主死于非命,那陨铁铸成的打狗棍上也确有一指洞穿的痕迹,心中愤懑难消,又大骇这加害范老帮主的凶手武功之精深,连夜启程返回嘉兴,想请名震天下的灭天神剑帮忙报仇,不曾想小小道人没见到,却撞见金西一品堂如此烂事,丐帮虽然是一群乞丐,威名却远扬江北江南,不仅仅是武功高低,而是丐帮在江北向来与金人为敌,诸多掣肘,金兵每次南下,丐帮必在金兵后方扰乱,如今伏星辰叫他们加入金西一品堂,郓小棍如何肯答应?新仇旧恨交加,不由得使郓小棍怒发冲冠,跳出前去,指着伏星辰道:“混帐东西!好生猖狂!我来和你打!”
不及众人反应,郓小棍抢步上前,掏出短棍直向伏星辰打去,伏星辰不认识郓小棍,瞧他来的生猛,步伐却是笨重,心知这不是什么好手,侧身闪过攻势,一脚飞踢,重重落在了郓小棍肚子上,这一脚只踢得郓小棍倒飞出去倒在地上,五脏六腑犹如倒转了一般,险些呻吟出声,但咬牙强自忍住,骂道:“混帐东西!我们大宋的事情大宋来管,关你这臭杂种什么事情。”话还没说完,就因剧痛昏了过去。
伏星辰却不答话,只是望向了公孙和,甚至连青羽和谢奇峰都不放在眼里。伏星辰心知就算杀掉这种小角色,眼前这些人也不会屈服,必定要挫其锐气,击败这群人中最强的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