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宣告下课的铃声准时响起。
我得说，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连偷懒都带着一股苦役感的一堂课。
身旁那位平日里总是正襟危坐，认真听讲的团长大人，此刻却完美地扮演着嗜睡症患者的角色。
任凭我如何旁敲侧击，她都像挨了一记闷棍似的，纹丝不动地趴在桌上。
这场景，简直像是故事开头的镜像反转。
我摇身一变成了那个在课前喋喋不休的美少女角色，而她则接过了那个无趣囧男的剧本。
可惜，我终究没法彻底毁掉自己的人设，变成那种集傲娇与扭捏于一身的家伙。
大概是因为上一章已经玩脱过一次了？
这种作者明知故犯，还要借角色之口把逻辑漏洞硬生生吐出来当补丁的打法，老实说，比起那些被读者揪出漏洞后才慌忙打补丁的家伙，也高明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恶劣，纯粹是明知故犯还要拿出来凑字数啊喂！
......扯远了，总而言之，我决定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栩婳那家伙......她开始观察我的时间点，搞不好能追溯到初二。
毕竟，就是在那一年，我得知了自己是“主角”这件事。
说不定，就像凉宫春日系列里那个关键的“三年前”一样，这个世界本身，连同我这个存在，都是在初二那年的某一天，被栩婳这家伙给捣鼓出来的？
出乎意料地，栩婳并没有在此刻突然伸出爪子捏住我的手腕，也没启动她那套时灵时不灵的读心术。
老实说，我真怀疑那玩意儿有没有个正经的启动开关。
我居然顺利地走出了教室，身后也没有传来那个如同背后灵般如影随形的脚步声。
我不禁愕然，看来栩婳这家伙，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周一的课表简直像是从地狱的排班表上抄来的，从早八那令人灵魂出窍的政治课开始，一路狂奔，直到下午两点那节能把人最后一丝活气也榨干的......
呃，好像是叫什么职业生涯规划？反正名字起得比实际内容唬人多了，这学校的课程命名委员会大概集体磕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这漫长到足以让人忘记自己姓什么的课程马拉松里，栩婳居然真的一言未发，甚至完美维持着那个趴在桌上cosplay尸体的懒惰姿势，连根头发丝都没动弹过。
这简直比看到朝比奈学姐突然开始抽烟还要让人惊悚。
这让我开始在脑子里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自我检讨。
难道是我在天台那晚太没有分寸感了？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还是说，后来在教室里追问她观察我的事，打出的直球太过生猛，以至于把这位团长大人吓成了社交恐惧症晚期患者？
作为这种类型小说，虽然具体类型我也说不太清的男主角，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木讷一些？更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一些？
啧，这种自我剖析真是蠢透了，说到底，栩婳这家伙的脑子构造本身就属于不可预测的混沌领域，她突然宕机的原因也有可能只是今早的豆浆喝多了呢？
不管怎样，这种在脑子里和自己下棋的愚蠢举动，终于被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给终结了。
而栩婳也......好吧，以她今天这种“我是背景板”的表现来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一反往常”
总之，她像颗被弹弓射出去的弹珠一样“咻”地冲出了教室。
我望着门口扬起的微尘，实在没想到今天会是如此安静的一天，当然，是以栩婳不出声为标准的那种安静。
“你们吵架了？”
一道清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扭头，看见一位身材修长、样貌华丽的女士站在那儿。
好吧，在此郑重声明，这是本书开天辟地头一个拥有正经名字的次要人物登场，而且她还有个全书最有中国味的名字，江婉！
话说回来，这本华文小说都发展到这个份上了，登场人物里终于冒出一个名字听起来像真正中国人的角色了。
虽然这本小说，怎么看都像是笔者看凉宫看到抓心挠肝又不过瘾，随手写来解馋的代餐......
但好歹名义上是本华文轻小说吧？
还有，都连载到这份上了，登场人物居然还只有栩婳团那几个人，加上这个新老师，一只手加一根手指就能数完。
笔者，你真的真的该写写大纲了！明明标着“校园”的标签，可这校园生活稀薄得连社团教室里的灰尘都要比它有存在感啊喂！
“吵架了？谈恋爱不要太急躁啦，氿虚～”
江婉老师总是这么温柔，至少在我看来，她身上确实有种母性的光辉在发光发热，虽然我根本不需要这种关心。
不同于山笠乃那种顶着萝莉脸硬凹母亲光辉的二次元设定，这设定本身就够诡异的了。
江婉老师的温柔是那种更接地气，三次元里常见的温婉教师款，像个......活生生的真人。
大概正因为如此，我就像那种严重偏科的笨蛋学生似的，整个学期可能只认真听了江婉老师的课，虽然她教的《管理学基础》听起来像是给企业高管准备的，对我们这些技校生来说实在有点超现实。
平日里在走廊遇见，我也会难得主动地和她打声招呼，当然，仅限于点头示意和一句“老师好”的程度，
但对我这种连舍友都能混得不熟的社交鬼才来说，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至交”的范畴了。
如果按这种标准算，那我跟栩婳的关系......恐怕得直接快进到思考几十年以后该和她一起埋在哪块风水宝地的问题了。
也难怪，但凡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和栩婳是情侣，早餐店老板如此，现在连江婉老师亦如此。
“我和栩婳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老师。”
我回答道，通常情况下，以我的人设应该是默许或是不置可否。
毕竟无论是从世俗眼光，还是从一个自知身处虚拟世界的角色的角度来说，我和栩婳的互动模式确实和情侣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似乎剧情需要我在这里表现得像个标准的传统轻小说男主了？因为现在的剧情进展确实过快了。
试想一下，要是凉宫春日和阿虚在第一卷结束就直接在一起了，那感觉就......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大概会少了很多乐趣吧？总之，为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剧情需要”，我决定暂时被传统轻小说男主附体一会儿。
尽管和栩婳一起在一张床上“睡”过，坐共享单车时总得环着她的腰，被她强行拖去各种奇怪的地方，还得忍受她心血来潮的各种要求（虽然她有付钱）。
尽管上述事实铁证如山，但我们确实只是朋友，栩婳也确实看不出来有喜欢我的样子（大概吧？），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好了好了，就被夺舍到这里吧，该回归正轨了。
“欸？是这样哦，不好意思哈。”
江婉老师露出了然又略带歉意的笑容。
我看着她温和的笑容，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个像炮弹一样冲出门外的家伙。
“既然你没有谈恋爱，那能不能帮老师一个忙啊？”
江婉老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那种仿佛在说“放学后留下来打扫教室吧”的语气开口问道。
“什么忙？”
我条件反射般地回应，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只躁动不安的松鼠。
拜托，这位老师温柔归温柔，但突然提出请求本身就够可疑了。
该不会是让我去整理什么积压了十年的教案库吧？那种麻烦差事，就算栩婳给我开天价劳务费我也要三思。
......
空气里弥漫着清新剂的味道，江婉老师神神秘秘地把我领进了她的办公室，招呼我落座后，带着试探地问道
“氿虚，你知不知道学校的Cosplay社团？”
“知道啊。”
我回答得干脆利落，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们栩婳团里不就有一个前cosplay社员么？
虽然栩婳团本身到现在为止好像也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社团状态，根本没正式注册过。
所以轩辕平日里应该也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吧？不过话说回来，五专的Cosplay社......不就是个变相卖衣服的社团据点么？还能有什么正经活动？
难道是指望一群技校生还原《刀剑神域》的BOSS战吗？材料费谁出啊？用数控机床铣个阐释者出来？
“我有一个学生，”
江婉老师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露出那种“这件事有点麻烦但老师只能靠你了”的表情。
“cos玩得挺专业的，最近她好像遇到点困难，说是想找一个红色眼睛的，长得还蛮帅的男孩子一起出张片，主要是拍侧脸。”
“要求倒是不高，但找了好几个吧，要么眼睛颜色不对，要么......呃，好像大多都有女朋友了，不太愿意，你有没有什么兴趣啊？”
“放心，不白帮忙，可以加学分的哦。”
她最后那句“加学分”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顺带一提的添头。
不得不说这故事听起来一股三流轻小说的别捏味，有够强行的。
红色眼睛？长得帅？只要侧脸？这要求组合起来怎么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还有，找不到人就让女生化妆顶上啊，现在美瞳技术发达得连写轮眼都能完美复刻了好吗？
五块钱一对，买三送一，至于加学分......帮忙拍个照就能加学分？
这学校的学分什么时候变得跟游戏厅的兑换券一样廉价了？难道教导主任是这位coser的狂热粉丝？
“哎呀，”江婉老师像是看穿了我内心的狂风暴雨，露出一个“果然你会这么想”的苦笑。
“那个女孩性格比较轴啦，坚持要‘原装’的，不愿意戴美瞳或者找人顶替，至于加学分嘛......”
她顿了顿，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告诉你内部消息”的神秘感。
“其实是有关系到学校的宣传任务啦，拍好的照片要放到学校官网的宣传栏和学校的宣传册里，专门应付那些来视察的领导，证明咱们学校社团活动丰富多彩、紧跟时代潮流什么的.......”
这解释......反而更让人不安了好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读心术已经是这本书里除我以外任何角色的标配技能了吗？
还是说我的面部表情管理已经差到连想法都藏不住了？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为了以防万一，主要是为了避免撞上某个有着可怕回忆的源头，我特地问了一句。
“那个女孩......大概多高？”
千万别是娇小可爱型的，我默默祈祷着。
江婉老师虽然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身高问题感到一丝困惑，她大概在想这跟身高有什么关系吧？
但还是如实回答。
“蛮高的，跟你差不多吧。”
哦？跟我差不多？那至少可以排除轩辕了。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毕竟“求婚”那档子事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大概比整个五专校区还大，我觉得以后还是少和她接触为好。
“行，我可以。”
反正有学分拿，我安然答应了下来。
只是拍个侧脸而已，比陪栩婳去抓什么“幕后黑手”或者被丢进异次元空间安全多了。
而且，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谁会心血来潮去翻自己学校那万年不更新的官网宣传界面？更别说是栩婳那种脑子里只装得下“让世界回归普通”的家伙了。
所以这应该不会被她发现吧？
江婉老师闻言也很高兴，像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太好了！那你现在直接去810的Cosplay社团活动室等着吧，我这就联络那个女孩，她应该很快就到。”
我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心里那点残余的不安像水面的涟漪，被“加学分”这个诱饵暂时压了下去。
希望这位执着于“原装红眼”的高个子女同学，真的只是个性格有点轴的普通coser，而不是什么奇怪组织派来的特工，或者又一位身负神秘力量的“栩婳现象”产物。
我的生活里，真的不需要再添一把火了，至少今天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