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响了，老师手中的粉笔却没有放下，已经到了高三，这种行为已经成为了默认的共识。
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远处的烟囱依旧在吐着白烟，和我常理中的烟囱有一点点区别，那就是我印象中的烟囱冒出的烟是黑色的，但是倒不如说冒着白色的烟远比冒着黑色的烟看上去更加没有威胁性一点。
什么东西嘛！就算看上去没有黑色的烟危险，但是在家里闻到的味道依旧是十分地难闻。
可能是离工厂近的原因，所以可能也和那个烟囱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白色红色相间的烟囱，总感觉很像什么东西。
“所以这道题啊，很是重要啊，你们一定要记住啊，这些都是必会的题目，简直送分的……”
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勿扰模式。老师的话像往前一样，不知何时我的目光何时已经盯上了那个讨厌的烟囱，发起了呆。
突然间，咚咚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一个机灵，目光赶忙从窗外收了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发呆，还在走神！这种基础的题目都讲了多少遍了，就是不听。等你们上大学后想发呆就发呆，想干嘛就干嘛，现在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学习，以后少走多少年弯路！”
以后吗？
生茧的耳朵自动退过滤了很多的话语，但是唯独听到了以后少走多少年弯路这句话。
上了大学出来就一定有好工作吗？
老师无数次说过，高考是社会的过滤器，能上大学的至少能证明自己可以超过一部分人，至少在学习方面是这样。
可是那然后呢？
于是我又把视线移到窗外，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放学了，熙熙攘攘的声音伴随着校外汽车的声音，总感觉很有生活气息。
随便一瞄，看到了几个女生从高一教室的方向走了出来，她们的脸上不能说是嘻嘻哈哈，但是脸上的神色一定要比我现在的表情轻松。
曾几何时，我也像她们一样。
藏在我记忆的深处的痛楚又一遍涌现上来，看着从校门口消失的她们，有的上了轿车，有的上了电动车的后座。
我的心里涌出了说不出的羡慕。
季节轮换，即使现在是冬季，校园里的常青树都不曾枯黄过，就像眼前的景色，从我来到这里起，这所学校在我的印象里就从来没有不热闹过，可能是因为我每次路过校门口的时候都是放学的时间，车水马龙会将这条还算宽敞的道路堵得死死的，
所以每一年都有人毕业，所以每年都有人升学，所以每年都有人毕业。
所以聚合，离别永远都在发生。
于是我再一次次沉浸在回忆的海洋里，深邃的海底又一次将我的思绪全部淹没，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我又一次看到了沉寂在海底的宝箱。
为什么，为什么一看到美好的事物我就会来到这里，我就会被无边的海水所包容呢？
我逐渐开始意识到，就算我极力想要去隐瞒，想要去不去激起那段回忆，那段历史已经毫无死角地嵌入到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变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要是有美好的情景出现在面前，我就会想起过去的种种。
不要啊，不要啊……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在我的眼睛再一次朦胧之间，黑夜变成了一面镜子，玻璃上映照着我的样子。
校园里的声音越来越少，渐渐的，门口等待的家长也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但是家长的样子也看不清了，教室里空调的暖风让窗户的里侧起了薄薄的一层雾，浓厚的雾气凝聚成了一个个小水珠，从窗户的上沿冲破层层雾气，时而卡住，时而突飞猛进，落在了窗户的底边。
我看向时钟的方向，已经是成了一条竖着的直线。
都已经是这么晚了吗？那些上补习班的同学应该怎么办？
教室里传来整理书桌的声音，稀稀疏疏的，但是在只有老师讲课的情况下却显得格外刺耳，向教室里看去，无论是前排还是后排，都有人开始从抽屉里掏出书本放到书包里。
忽而逐渐地，走廊里传来了低压的声音，隔壁班的同学开始出现在走廊上，透过教室那边模糊的窗户望去，他们行色匆匆的小跑，有的直接狂奔起来。
但是他们的声音真的控制的很好，只有脚步声和书包摩擦校服的声音。
这是高三放学前的骚动。
于是乎教室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整理起书本，望眼看去，同学们的弯腰和转头收拾书包的动作俨然像是浪潮一样，和外面的骚动一样，煽动起了微妙的气氛和平衡。
老师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好了，把这道题讲完，这节课就结束了。”
但是下面浪潮的声音却一点小的迹象都没有，更加严重的是，教室里居然开始有了小声说话的声音。
我十分讨厌现在的样子，因为这样的情况不就是让人感觉十分的恶心，仿佛胃里有翻滚的东西却吐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不断地咽口水，想要把呕吐物压住，但是鼻腔里已经全是恶臭的味道一样。
“你们在吵什么？”老师又一次排拍起了桌子，“知道你们要去补习班，不差我这一题，花不了多长时间，安静点好好听！”
于是，浪潮平息了，大家的目光又一次地凝聚在老师的目光上。
不过这样的情形和我也没有关系就是了，因为我抽屉的里的东西也不多就是了，毕竟我可是坏学生。
看到大家都这么忙，我心里有一种自豪感，嘿嘿，我可没有这么急忙地收拾东西哦，也不用赶忙去补习班，我可以很悠闲地下课去好好吃饭！嘿嘿。
慢慢的，四面八方开始吵闹起来，楼上的教室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教室外的脚步声不曾间断，而随着放学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要是再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教室外有一些人在窗户边等待。
于是乎，教室里又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终于，老师将手中磨没的粉笔放下，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下课。”教室里的浪潮变成了浪涛，拉椅子的声音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又像是惊雷，伴随着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一时间像是沸沸扬扬的菜场，但是随着人数的减少，教室又变成了往日的模样。
好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也该回家了。
这个点，爸爸应该还在上班吧，天已经黑了，一定得坐公交车了。
这么想着，走出教室，看见了纯汐。
她单手领着一个文件包，身上还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谁的样子。
见到了我走过来，她向我打招呼。
“呀，琼宵，你好呀。”
“嗨，你马上准备去上补习班吗？”
“对的，我在这里等人。”
我望向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只剩下了三四个人，就连灯也只留了一盏，再仔细一看，好像能和纯汐说得上话的好像就只有逢清了。
他好像在那边和他的前桌在讨论什么。
难不成在等他吗？
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
“是逢清吗？”
“不止是他，还有元塔，哦，就是在和逢清讨论问题的那个男生。”
“原来是这样吗。”
不知怎么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这简直就是毫无根据的，但是我看向逢清的时候总会感到一阵不自在。
“你们是同一个补习班吗？”
“是的，逢清是上周才加入进来的。”
虽说我这次的成绩是在平均分之上的一分，但是这全都取决于我的运气，也就是老师的出题难度，大部分情况下的成绩都是在平均分之下的，这次在平均分上一分的成绩我稍微的高兴了一下。
逢清的名字我经常在我排名的附近看到，我并不知道他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可能他以前也在什么补习班吧，但是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这一切应该会和纯汐有关系。
自从纯汐上次和我说过的可以稍微和逢清说说，我很友善地将他从我的拉黑列表里放了出来，但是就像我所想的那样，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到现在也是什么消息记录都没有。
“补习班还有其他人吗？”像是为了确认某些事情一样，我这个问题问的我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搞得像我想要去补习班一样。
“有逢清，元塔，还有春鹤。”
“春鹤，是班上的江春鹤吗？”
“是的，是那位语文课代表。”
我尽全力地回忆着记忆碎片，只有在零零星星的，我忘记交作业的时候会想起她的脸，还有就是老师对她的表扬时。
“咦，元塔他们还没好吗？”从纯汐的后面走来的，应该是就是春鹤了吧。
“这位就是江春鹤，春鹤，这位就是纯汐。”
眼前的少女留着刚刚到脖子中间的短发，前面留着浅浅的碎刘海，带着还算大的黑框眼镜，得益于黑框眼镜的视觉冲击，她的整个脸整体看上去并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是书生气很重的娇小可人。
“你好，我是江春鹤。”
她露出笑容，主动地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叫我琼宵就可以了。”
她应该就是纯汐的好朋友了吧
我很少和成绩好的女生说话，因为我感觉成绩好的女生一般都很严肃，而且很呆板，是乖乖女，除了学习之外的东西是一窍不通。
出于好奇，我看向春鹤的脸，令人略感意外的是，她的脸上有一些化妆品的痕迹。
现在是冬天，而且南京的冬天如此干燥，脸上涂一点让脸保持湿润的化妆品无可厚非，可是在她和我握手的这段距离，我明显闻到了她脸上名贵化妆品，不，应该是名贵保湿水的味道。
绝对不可能记错，就是很厉害的那个牌子。
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在高中生的脸上。
“春鹤同学的话，平时会有化妆吗？”
她的脸上略有震惊，然后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味道是山茶花[yw1]的味道吧，那个很名贵的牌子。”
说着这个话，旁边的纯汐伸长着脖子，贴到春鹤的脸上，仔仔细细地闻了一会儿。
“真的！春鹤你有在涂一些化妆品吗？真的好香！”
“嗯，是的，是上次元塔送的那个。”
春鹤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她尴尬地摆了摆手，然后捂着脸低着头，慌忙地语无伦次。
“我，我去把元塔叫来，等一下，等一下。”
我看向急匆匆地冲向元塔的春鹤，不禁心生疑虑，转头和纯汐聊起天来。
“春鹤和元塔关系很好吗？”
纯汐的脸上也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丝丝红晕，不知道是寒风吹的还是她想起了很羞耻的事情。
“他们是情侣。”
哦，原来他们是情侣。
“嗯？等一下，他们是情侣？！”
我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但是还是没有让春鹤听到的程度。
“别这么大声啦，他们是秘密情侣，知道的人不多，只有我知道，他们俩在学校里都很刻意地不说话。”纯汐望了望四周，在排查没有别人之后，转头又和我说道，“大概是高一的时候，他们俩是一个班的，后来去年在一起的。”
“啊抱歉，我只是很震惊来着，因为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来着。”
“我也这么劝过她，应该是提醒过她，她真的很喜欢元塔。”
“听上去好浪漫呀。”
应该是憧憬着学生恋爱，还有惧怕学校的规矩，才会使得他们俩的恋爱看上去很甜。
春鹤悄悄地朝着逢清和元塔的方向走去，逢清看到了她，正想说些什么，随即她悄悄地把食指放在嘴巴上，咧着嘴，发出“嘘”的口型，慢慢地走到元塔身边，然后捂住元塔的眼睛，元塔很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即嘴角又出现不易察觉的笑容。
“猜猜我是谁？”
“我不知道哦，但是你的手和香味我最熟悉了。”
春鹤的脸上的红变得更加明显了，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赶忙又环顾了四周，把手放了下来。
其实是很俗套的剧情，至少我看来是那样。
旁边的逢清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不知道他们俩是一对情侣，而在我的边上，纯汐直直地盯着眼前发生的恋爱日常，不曾眨一下眼睛。
如此平凡普通，却又如此耀眼。
今天回去的路上并不孤单，纯汐在我的左边，逢清在纯汐的左边，我们俩的后边，是那对看上去很甜的笨蛋情侣。
“这么说的话，《水星领航员》也是很经典的治愈系动漫咯。”纯汐两眼放光，非常期待地看着逢清。
“对的，原著漫画也非常好看，评价也很高的。”
说这话的逢清一脸弱智，像是小学男生在卖弄自己的仅有的一点点知识，看上去十分欠揍。
“剧中每次主角说一些话的时候，蓝毛就会说‘害羞的言辞，禁止！’，然后女主角就会说一句‘诶……’。”
逢清比划着蓝华在剧中的语气，然后又模拟着灯里的表情，十分滑稽。
我看的十分的尴尬和无语，但是旁边的纯汐却被逗笑了。
“呀，感觉女主角好可爱呢。”
“对的对的，很治愈的动漫哦，很推荐的。”
“是叫《水星领航员》吧，好的，我记下来。”纯汐指了指自己的大脑，然后做出写东西的动作。
“还有还有，里面的蓝毛的声优你一定很熟悉，就是《物语系列》里的男主角的女朋友，就是……”
这个时候说“女朋友”这个词，我都怀疑他是在搞暧昧气氛，故意说出来的。
“战场原绯多木，斋藤千和。”
很显然我看逢清这个家伙在兴头上，看不惯他对着纯汐如此的兴奋，所以必须灭一灭他的兴致。
看着这个家伙如此开心，简直比我不开心还要难受！
心里早就对他竖起了几百遍中指了。
“嗯，啊，是的，是斋藤千和。”正如我所料，当我冷不丁地说出答案的时候，就算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也足够抹杀掉他的高昂了，真是太爽了。
“琼宵也看过吗，《水星领航员》？”终于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到我的身上，我奇怪的自豪让我抬头挺胸，然后藐视地看向逢清，他低着头默默无闻地往前走着，还能看见他的牙齿轻轻地咬着嘴唇。
“不是战场原绯多木。”逢清并没有看向我，用很小的声音，像是低气压的乌云一样闷闷地说，“不是战场原绯多木，是战场原黑仪。”
真的是小孩子纠结的点，标准的没事挑事，抬杠，钻牛角尖。
“哦哦？不好意思，你说什么？”用轻佻的声音逗着他，感觉就这样会激怒他。
“是战场原黑仪。”他低沉着声音又重新说了一遍，我注意到了他的手紧紧地捏紧了，要是中间没有隔着纯汐，估计他就要拽其我的衣服领子了。
“不是的，是战场原绯多木，你看的是哪个版本的啊。”
“就是黑仪。”
很明显我的目的达到了，隐约可以看出他的手掌里深深地印出了指甲的印子，这应该是很用力了吧。
我也不知道他在争个什么东西，虽然我知道是翻译的问题，但是我就是想气一气他。
咦，好像成我的问题了。
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呢，这摆明就是翻译的问题，大家都知道，那个逢清肯定也知道的，显然他知道我的意图。所以这种情况下谁先急谁就输了。
看样子应该是我赢了。
“啊啊，我看的字幕组翻译的就是绯多木哦，多好听的名字呀，比那个黑仪好听。”
“压根就不是绯多木！戦場ヶ原ひたぎ里面的ひたぎ在小说里被羽川翼理解成的是建筑用于，但是中文里并没有找到对应的，很多人认为名字来源是‘直切り’，意思为肥田目的意思，正好和男主角的名字相符！”
“所以呢？”
他对于这件事情上的认真程度超乎我的想象，我被他的过度钻牛角尖吓了一跳。
“绯多木是higagi的一字一字翻译过来的，虽然是对的但是翻译的远远没有‘黑仪’那么信达雅！”
他自己都承认了“绯多木”是对的了，还在那自顾自的发脾气，真是个小孩子。
“呀，我可没有你这么博学，我只知道我看的版本是绯多木，你自己刚才都承认了是绯多木是对的了，你为什么还在那里和我抬杠呢？”
纯汐一脸困扰地看着我，用手轻轻地拽着我的衣袖。
“别说了。”
“明明是他自己说是正确的，为什么不让我说？”
气氛被我搞得异常地沉重，此时就连在我们身后的一对笨蛋情侣都很震惊地看着这里。
在这里说那对是笨蛋情侣合适吗？不管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眼前的事情不是在于那对笨蛋情侣，而是由于逢清的小心眼和抬杠导致的低气压，本来这个五人团是气氛是很和睦的，被我这么一搞显得压力巨大。
明明是他先在纯汐面前得意洋洋，哄骗小女生的，真是的，男人都一个样，太垃圾了！
“好啦好啦，诶对了，你们要看我画的战场原吗？我这两天重新画了一个，帮我看看呢？”
纯汐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稿纸，将战场原的那一份递给了我，然后将羽川翼的那一份递给了逢清。
“画的很好看呀，感觉和上次在咖啡厅相比进步了很多。”
其实这句话也是说给他听的，像他这样的男生，说不定就会对纯汐有着小心思，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献殷勤，指不定听到自己讨厌的人和有好感的女生去咖啡馆有多么着急呢。
不知道怎么的，要是这样看来的话其实逢清他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讨厌他，尤其他还盯着我的胸看。
“我们要往这边走了，琼宵你呢？”
“补习班离学校很远吗？”我指了指和他们向左的方向，像是闲聊着问道。
“不是很远，你也想去吗？我可以把地址发给你。”
“嗯，说不定可以吧，我回去和我爸讨论一下。”
“好的，我发你微信。”
我当然不会去的，因为我压根就不想上补习班，而且我爸可能也没有钱给我上补习班。
于是乎，在城镇的晚高峰的车水马龙之间，我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我并不是这里的本地人，我的家乡也离这一段路很远的距离，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被我被爸爸带到这座城镇，爸爸在这里找到了一个薪水还算丰厚的工作，而妈妈和爸爸是同乡，于是当爸爸在这里稍微稳定了一点之后，我和妈妈都被接来这里。
对于家乡还稍微有着一点，记忆中层的回味，为什么是记忆中层的回忆呢？我也不知道，或许在底层的回忆中是爸爸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的喜悦，还有妈妈在平时送我上学接我放学的乡土日常。而在周末的时候，如果爸爸回来的话，妈妈就会去菜场买一些牛肉或者五花肉回来，这不代表平时妈妈不会少烧肉给我吃。
后来有一天妈妈接我放学回家时，看见家里的客厅用花色的床单扎起来的被子，放在旁边的暖水瓶，还有一切锅碗瓢盆什么的。
“妈妈，我们要搬家吗？”
妈妈在拿扫帚扫厨房的垃圾，她用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对呀，上次和你说了等你五年级上完的话我们就去南京上学！我们上南京的初中，上南京的高中！然后上南京的大学！”
小孩子的命运是随着父母的，妈妈的这通话让我对于南京这座城市带有着莫名的期待，总感觉那里要比这个家乡好很多。
“那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阿宵这么舍不得这里呀，没有关系的，你要想回来的话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
我并没有说舍不得这里，在上小学时学的那些课本上思念家乡的诗句我并没有感觉有多感同身受，因为我从出生开始就在这个小镇上，很少出去过，更别提南京了。
印象中妈妈在我小的时候曾经生过病，那一次妈妈带着我去南京住在爸爸的出租屋里，那就是我对于南京最初的印象了。
“妈妈，我们是和爸爸在一起吗？”
要是说爸爸的话，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外出务工了，很多时候都是周末回来，有时候妈妈会抱着站在镇上的公交车站等着爸爸，等爸爸乘坐的公交车一到，妈妈就会放下我让我去抱着爸爸。
爸爸会再次把我抱起来。
“是的，我们去爸爸在南京买的新家。”
就是现在的这个家。
后来啊，那一次回来爸爸帮着背起那些被子水杯，然后锁上了家里的大门，握着我和妈妈的手，坐上了无数次看着爸爸去南京的大巴车。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乡土之外的景色，那条在小镇边上车来车往的高速公路，可能是省道可能是国道，无数次想要着坐上上面呼啸的汽车，现在握着爸爸妈妈的手，终于从车上看到了家乡之外的风景。
之后我除了过年，基本没有回去过家乡，我对家乡的印象停留在了七大姑八大姨过年的闲聊中，于是乎，在记忆的中层，那段回忆的结尾，是我坐在大巴靠着里面的座位，一直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陌生的景色，从白天山丘，树木，大货车，最后到斜阳下的写字楼，高层住宅，还有各种颜色的小轿车。
最后一次回到家乡，是今年妈妈的祭日，我和爸爸坐了了很久的大巴，我惊叹到原来这班车路程居然这么长，怪不得我那一次来南京坐过了整个白日。
滴，学生卡。
公交车的景色不断地后退，这座城镇的夜色下承载着太多的悲欢离合，而在晚高峰的车水马龙之间，这些个人的苦难都不曾让其他人记住，只是几个身在其中的人撕心裂肺，然而这些撕心裂肺也最终都会被时间摸去，不会留下一点点痕迹。
在我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这里也已经变了很多，五彩斑斓的灯光变多了，使得这座城镇也看上去更加的现代化。
曾几何时，我也有过梦想，那个时候的我第一次看动漫，是《零之使魔》，我被精彩绝伦的剧情所吸引，于是我去看了原作，萌生了想要当轻小说作家的想法。
“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妈妈的梦想本来是想要和阿宵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这个是梦想一直都没有变哦。”
“不是啦，妈妈，是想要成为什么啦。”
“嗯，那阿宵的梦想是什么呀？”
“我的梦想的话，我想成为轻小说作家。”
“阿宵说的这个职业我不太了解，是作家吗？”
“是的！是写出很有意思的书然后改编成动画。”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想要成为作家，那妈妈以后就等着看你的书出版了。”
妈妈并没有告诉我她的梦想是什么。
“那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让我想想，嗯……妈妈以后想要开一家时装店，然后看到好看的衣服就留下来给阿宵穿。”
那时的母亲应聘成为了商场一家还算有名的时装专柜的销售，每个月的薪水虽说没有爸爸那么多，但是也足够补贴家用。
公交车路过曾经妈妈上班的地方，现在已经是一栋没有任何特点和颜色的，墙上的油漆已经剥落，像是遗迹的地方，二楼和三楼是黑漆麻乌的一片，只有一楼还亮着一些招牌，维持着妈妈走时候的样子。
我还注意着妈妈工作过的那个店铺，虽然还是卖衣服的，但是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招牌了。
“妈妈……”
我坐在车子后部一个椅子上，当然是坐在里面的位置，将头依靠在窗户上，任凭引擎振动的波纹击打着我的脑袋，眼前的世界随着公交车的心跳不停地抖动。
将腿依靠在座位旁边的暖气上，公交车上很暖和，以至于车的内侧一定起了一层像在教室一样浓烈的雾气，于是，街边的风景又变得模糊起来，路灯橙黄的灯光被镜子上的水雾变成了像橙汁颗粒一样的光影，看上去十分好吃。
路过这里的镇中心，马上就要到家了吧。
我看见百货商场发出的冷白的灯光，经由公交车水汽的滤镜，幻化成像是氤氲一样梦幻的白色光球，像是大光圈背景虚化时的一个个小亮点，点缀着这个不好也不坏的世界。
公交车的灯光似乎出了点问题，时而是暗着，然后遇到了颠簸，就会又亮了起来。
那灯影闪烁之间，我看到了窗户变成了稍稍清晰一点的毛玻璃，那水汽也和教室里的一样有着几颗水珠从上滚落，在毛玻璃上留下几颗稍显倾斜的纹路，于是在车内的灯光亮起之时，我模糊地看见了我的样子，而透过毛玻璃的橙汁颗粒和白色亮点装饰着我的样子，虽然模糊，但是假如是清晰的话，镜子上的我一定会更加好看！
要问为什么是更加？因为我本来就很好看了！
但是我偏偏看不清楚我的好看，随着又一次的颠簸，灯光又暗了下来，毛玻璃又透过了光线，映照出这个城镇的样子。
我开始期待下一次车内灯光的亮起。
公交车靠站了，因为是晚高峰，上来了很多人，大门打开的瞬间，我仿佛可以看见车内的温存被释放了出去，变成了广散的烟，人们排着队上车刷卡，车门就这样开着，于是，车内的气温降低了。
车上的灯光又亮了起来，毛玻璃上的雾气散去，正如我所愿的一样，我清晰地看见了玻璃上的自己，但是如滤镜一般的光点没了，现在陪衬我的是无比清楚的城市的灯光，还有玻璃上滑落的水的痕迹。
我转过头去，看起了排队上车的人群。
回到家，发现爸爸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收拾厨房。
“啊，阿宵你回来了，赶快吃饭吧。”
看见爸爸忙碌的身影，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难过。
“爸爸，你今天不用加班吗？”
爸爸的背已经有了一点佝偻，可能只是收拾厨房时的弯腰让他没有缓过来，也有可能是昏暗光线的原因，爸爸的腰看上去有点弯曲。
“不用加班，不说这个了，来吃饭吧，买了你很喜欢吃的菜。”
爸爸没有时间去搞一些好吃的菜，妈妈在的时候都是妈妈烧饭，现在妈妈不在了，就连餐桌上的菜都变得简单起来。
“这个炖牛肉是买的吧？”
“嗯，你很不是很喜欢吃吗，我就买了一份。”
“外面炖牛肉很贵的，下次不要买了。”
“没事的，偶尔吃一次又没有什么大不了。”
家里客厅的灯光因为省电的原因，客厅的灯光十分昏暗，只能是照亮餐桌的程度。我和爸爸的对话就此结束，接下来是无尽的沉默。
月光出来了，令人惊叹的是，那月光是如此皎洁，就像一盏明亮的led灯光在高空中升起，照在我的身上，打出了一片阴影。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这不是我讨厌的话题吗，为什么一吃饭就要聊这个啊！
“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呗。”
我知道这并不是爸爸的错，只是我的学习不太好，不愿意聊起这个话题，要是我每次都能拿年级第一，我一定会主动和爸爸聊这些。
爸爸还想说些什么，却止住了。
餐桌又恢复了平静，家里只剩下窗户外远处的高速公路车流的声音。
总比完全安静好吧。
“你不要老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爸爸又说话了，“你现在好好学习，上个好的大学，以后挣钱的话，好看的衣服随便买，好吃的随便吃，就不用跟着我受苦了。”
我确实是很想反驳爸爸的话语，但是又想他好不容易回来吃一顿饭，自己的女儿却老是顶撞他的话，换成是我也会难受吧。
尤其是我听到了他说“不用跟着我受苦了。”
鼻子酸酸的。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大巴站和妈妈一起等着爸爸回来，爸爸会在中午十点半左右到家，他的手里总会拎着一些我们这里买不到的熟菜。
然后爸爸会在吃完饭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我没有见过的零食，开开心心地领着我和妈妈去田地里，一边干活一边玩耍。
我从来没有觉得过跟着爸爸是受苦。即使是现在过着远远不如以前的日子。
“不要这么说，爸爸，我没有怎么受苦。”
桌子上又恢复了寂静。
应该是爸爸想用这样的方法激励我努力学习，也可能是爸爸真的心里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爸爸的话，让我陷入了思考。
“爸爸，上了大学真的就会有出路吗？”
“那肯定有啊，我们公司那几个大学生同样一个职位工资就要比我们高好多。”
是这样吗？
过去和纯汐的聊天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梦想，已经腐烂发愁的梦想让我又开始思考起来。
很快我就意识到思考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再坚持我曾经的梦想了，现在挣钱是最重要的。
“爸，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爸爸在妈妈去世的这段时间里肉眼可见地衰老了，和那个时候完全不能比，白头发也长出来好多。
“嗯？还好吧，身体很健康。”
“那就行。”
自妈妈去世之后我和爸爸的对话就异常的简短，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爸爸在那之后就一直忙于工作，很长时间没有和我一起出去玩或者陪着我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也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
我正想着说些什么来打破和爸爸的冷场，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了。
“喂，汪总啊，晚上好晚上好，有什么指示？啊，在哪里？马上来马上来，十分钟就到。”
挂掉电话之后，爸爸走到门头开始穿衣服。
“是国企的人吗？”我问道。
“是的，是国企的。”
“为什么还要去？上次问他们要钱他们都没有及时给，这不是搞笑吗？”我情绪激动了起来。
爸爸沉默不语。
“这个是大人世界的东西，阿宵现在不必知道这些。”爸爸回头笑着看着我。
“都这个点了，他们都已经吃饭了还喊你去，这不是完全没有把你当回事吗，为什么还要去？”
爸爸没有再继续和我在争论一些什么东西，他苦笑着，脸上的皱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深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又是只有我一个人。
家中离镇中心有一段距离，窗户中透出的灯光并不是像百货商场一样的白光，而是高速公路路灯的，和刚才一样的，橙色的光点。
看向窗户外的天空，那一轮明月在空中悬浮，发出冷艳的颜色，那月光像粉底一样排在我的脸上，一时间，被一点点泪水笼罩的眼睛好像有了高光，从眼睛里那一丝丝的泪珠折射出的月光无比清晰，洁白无垢，不曾带有阴影。
我走到家中灯光照不到的，同样窗外光也照不到的角落，席地而坐，抱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我很喜欢这样一个人待在家里，在一个角落里席地而坐，把周遭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边，尽情地享受着黑暗和安静带来的无尽的孤独狂欢，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样，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坐在这里了。
高速公路旁边大货车的声音不曾停歇，那远远流长的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不同于其他机器的声音或者人流的声音，空洞，广阔的白噪音成为了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没有任何画面的脑子，最好的伴奏。
妈妈，爸爸……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仔细检索着曾经的幸福，那不经意间流逝的美好日常，那曾经是我觉得在正常不过的日常，却显得如此的珍贵，不论是乡下的田野，还是在城市里狭小的房子里三个人一起吃饭的烟火气，都在此刻成为了无比珍重的回忆，我的大脑颤抖着翻动着回忆的书本，再一次，我的眼角又一次湿润了起来。
我所迷恋上的黑暗像刚才一样围绕着我，此刻的我感到无比的安心，以至于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声哭泣起来。
谁来，谁来陪陪我啊……
如果是童话故事的话，现在应该一定会有一个特别帅气，特别可靠的男生推门而入[yw2]，紧紧地抱住我，然后轻柔着摸着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我。
但是什么都没有出现，只有空旷的车流声。残光从我头顶的窗户上，还有客厅中的灯泡里，伴随着黑暗模糊了我的双眼，只是时间在这个没有知道的角落里无声地安慰着我，我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可能是我的肚子又一次叫了起来，我才上桌把已经快要冷掉的牛肉伴随着米饭，用因为哭的时间太长，所以快要尝不出味道的喉咙咽了下去，结束了今天的晚餐。
尽管我并不是什么好学生，但是周末的时光对于我来说其实并不轻松，因为周末也要上课。
听着老师讲着试卷，我还在思索什么时候可以放学，放学完了快递站会不会关门。
今天是去寄东西的日子。
马上就要是圣诞节了，我还在思索着在圣诞节的时候业绩说不定会稍微好一点，但是总的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爆发地销量增长，可能是因为发工资的缘故，相比去上个月有百分之十的涨幅，但是这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改变。
昨天晚上，我将自己曾经穿过的袜子，还有一些衣物叠放整齐，用塑料装好，放在卧室里。
拜托了！今天一定要正常时间下课！
“好的，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下课吧，哦对了，虽然是周末，但是试卷一定要好好写完，明天要交的。”
老师的话语似乎并没有让大家听的进去，有几个同学已经奔跑着到了教室的门前。
冬日的黄昏之时，远比春天和夏天的同一时间段萧条，因为是周末，校门口的家长要比平时要少一点，但是还是将学校门口围着水泄不通。
真的是奇怪，为什么明明知道会造成交通堵塞，还要开车来？我实在是不太理解。
“喂！琼宵！”说这句话的是纯汐，她像往常一样拿着手提包，但是书包比平时看上去要扁一点。
旁边和后面还跟着逢清和那对笨蛋情侣。
我当然懒得看逢清，但是我对那对笨蛋情侣甚是感兴趣。
“我记得你喜欢吃那种薄荷糖[yw3]吧。”
“对的，上次去新街口的时候我和你说的来着。”
我甚至可以猜出来马上要发生的剧情。
“我这里有几颗糖，你看看呢。”
“诶，我的话你居然如此放在心上呀。”
在我的印象中周元塔好像并不是那种很会害羞，很会笑的人，但是唯独和春鹤走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上会露出一丝笑容。
果然还是笨蛋情侣让人看的舒心。
“你马上去哪里呀，琼宵。”纯汐如此问道。
“我马上回家。”
“回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当然不能说把一堆袜子和几件衣服寄给一些变态大叔，但是又仔细想想现在的时间距离快递站关门还有一点时间。
感觉纯汐他们说不定要去咖啡店坐坐，说不定还要聊一聊放在包里的画作什么的。
“没有什么事啦，你们马上要去哪里吗？”
“补习班，但是我们并不去上课，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准备去写写作业聊聊天。”
多么奇怪的句子组成模式，写写作业聊聊天，这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的高三好学生讲出来的话吧。
“你可以来吗？去咖啡店的话未免太吵了一点。”
“可以的，如果我可以进去的话。”
“啊，在哪之前，我们去超市买一些饮料吧。”
“不用先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我们是上课之后吃来着，琼宵你要去吃点东西吗？”
“爸爸今天晚上加班，我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其实爸爸每天晚上都会加班。
超市里人不是很多，我想和一点热的东西，很是遗憾，基本上没有热的饮料。
于是乎，我拿了一杯阿萨姆奶茶。
纯汐拿了一杯果茶，那对笨蛋情侣拿了两杯茉莉花茶，而逢清拿了一杯红茶。
咦，好像大家都很喜欢喝茶。
我尤其不喜欢逢清，所以看着逢清拿了红茶，我心里又把他批判一番。
装什么大人啊，明明长得一副爱喝可乐的样子，非要那个红茶耍酷，太差劲了。
补习班的地点在妈妈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我已经有几年没有来到这里了。
这栋建筑物和几年前相比，我只能说更加破旧了，墙面的风化更加的严重了，那巨大的长幅广告想要掉下来一样被风呼啦啦地吹着，看上去十分危险。
但是大体上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五个人走上了三楼，在一个角落里进到了补习班。
“你好，是来咨询的吗？”前台的工作人员站起来问我。
“啊，不是的不是的，她只是来和我们一起学习的，不是来咨询的，麻烦通融一下。”
纯汐双手合十，摆出拜托的表情。
“可以的，那这个宣传单可以收下吗？算是一个潜在顾客了。”
宣传单的日期还是去年的，上面大大的字写着“第一次来上课八五折，满三千有折上九折。”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请问，一节课多少钱呢？”
“你是说和纯汐同学他们一起吗？”
“对的。”
“一小时两百。”
好贵。
看来就算是学习也得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才行啊。
纯汐带我来到的这里是一个角落里的教室，太隐秘了以至于根本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这样的一个地方。
我很喜欢这样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半报废的商场里的三楼补习班的最里面，不仅如此，这里还有空调。
大家分散着做了开来，那对笨蛋情侣坐在了一起，然后纯汐和死肥宅坐在了一起，当然，他们中间还隔了一个空位。
我并不是很想和逢清坐在一起，甚至距离他两个格子范围内都不想靠近，于是我找到了一个纯汐和春鹤的中间坐了下来。
“大家看，这个是我这周画的，虽然只画了一个草稿，但是我感觉我还是有点进步了。”
纯汐将画作拿了出来，她这次画的是《濑户的花嫁》里的女主角。
“呀，我虽然没有看过多少动漫，但是感觉这个作品和我印象中的动漫作品差不多！”说这句话的春鹤将纯汐的画作那里过去，和元塔讨论起来。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作品嘛？”
“这个是《濑户的花嫁》里的女主角吧，我记得叫做‘濑户灿’，这个头发和衣服有点过于明显了。”
“怎么感觉女主角的名字这么好吃呢？”
“你是不是联想到了濑婆虾？”
“对对就是这个，管不得我感觉这么好吃呢。”
两人愉悦地笑了起来，连带着我们三个都洋溢起了笑容，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那这部动画片讲的什么故事呀？”
“是一部恋爱喜剧吧，因为女主角是人鱼来着……”
那对情侣旁若无人地热烈地聊了起来，剩下我们三个在旁边看着。
“琼宵最近有在看什么动漫呢？”纯汐问道。
“我的话，最近在看《吹响吧，上低音号第二季》。”
‘’那是新番吗？”
“没错，是京都动画的。”
“哇，是京都动画！是不是还有《境界的彼方》和《Clannad》？”
“对，就是它。”
纯汐在讨论这些话题眼神会放出能把人逼死的光线，十分的炽热。
“听上去是讲乐器的，和京都的《轻音少女》很像吗？”
“那道没有吧，和‘强国之源’比起来。这个并不是乐队少女之类的，是交响乐之类的。”
我拿起一只笔，像乐队总指挥一样在空中装模作样地挥舞着。
“京都动画能出第二季的话，质量一定非常高吧。”
“是还行，画面很好，而且剧情很是，青春？虽然恋爱的部分比较少，但是那种努力，还有人际关系之类的真的很青春。”
“话说回来，他们那边高中的生活真的是这样吗？”
“诶？”
这个问题让我和旁边的死肥宅都不由自主地吃惊了一下，这是什么问题？
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就是说，他们的真实的高中生活状况真的是这样吗？”
我和那个逢清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不知道，毕竟我也没有去那里上过学。”我迅速想出来一个可以撇清关系的理由。
“那么你感觉呢，就是感觉。”纯汐见我第一个回答，步步紧逼。
“啊，嗯，额，差不多吧。”
话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是我感觉那么轻松还是很虚假的。
高中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社团活动什么的呢？
“没有那么轻松吧。”逢清喝了一口茶，装模作样地说。
这个家伙，到现在还在装逼，一副很深沉的样子。
反正现在在座的没有一个人去过，你就装呗，故意唱反调，体现出自己的牛逼。
“诶，真的吗？那和我们比起来呢？”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纯汐的好奇。
等一下，说不定这个话题我也很有兴趣。
“对啊，为什么呢？”我附和道。
“因为日本的人均收入也比较高嘛，是属于发达国家，各方面医疗福利什么的都比较好，人们的压力比较大。”
“可以是我听说日本的经济一直不怎么行。”我一定要和他唱反调。
“去年日本的人均GDP是大概35000美元，而我们是8016美元，差距还是有一点的。”
“那为什么我们的经济比日本还要厉害呢？”
“生产总值啊，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眉毛一个上一个低，鄙夷地看着我。
“他们赚得多，但是他们的物价也高啊，听说他们的西瓜很贵。”
“确实，但是国内一个成年人工作可以养活1.1个人，而日本一个成年人工作可以养活4个人。”
“那为什么日本也有流浪汉呢？”
“不论是什么情况，人均再高，都会有流浪汉吧。”
这个是完完全全我的知识盲区，再争论下去的话一定会出丑。
“你就是看动漫看傻了，这么喜欢日本。”
“呃呃，我们只是在基础地讨论问题，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据的，你别人身攻击好吧，而且你可千万别上升到民族大义什么的，再说了，你不是也看动漫吗？懂不懂辩证地看待问题啊。”
从刚才开始我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这次是我落下风了。
“那听上去确实是比我们轻松了？”纯汐又被我们两个的争论排除在外。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吧。”逢清说道。
“那他们不用考大学吗？”
“需要，像考东京大学这些大学的话还是很难的。”
“那他们的学习比我们辛苦吗？”
“一样辛苦吧。”考东大和考北大清华差不多的。
“哦~原来如此。那他们所有人的梦想都是考东大之类的吧。”
“没有吧，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的。”
“这就是所谓的主观能动性吗？”纯汐说道。
又是我不明白的词语。
“那他们应该没有我们这么累的吧。”
“嗯，平均来说是这样的。”
“感觉他们都很知道未来想要干什么，就算不去上大学的话也是的，喜欢乐器的就去音乐学院，喜欢写作的就去文学院之类的，好像还有一些高中结束就上班了。”纯汐如此说道。
死肥宅不说话了。
“这个，这个是资本主义自由化带来的后果，就是快乐教育你知道吧。”
哦哦！整出专有名词让别人说不出话吗？真有你的。
我一脸窃笑地看着逢清。
“大部分人还是很迷茫吧，这个不论放哪个国家都一样。”我说道。
“你们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纯汐如此说道。
“什么？这是什么问题？”逢清有点惊讶。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像父母和老师说的一样，每一个人都考上大学，每一个人出来都工作，那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连带着那对打闹的小情侣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里。
“诶诶，上班吧，然后挣钱，然后不断地挣钱，过上富足的生活吧。”我说道。
“那这个钱什么时候可以挣完，那这个富足的生活何时是个头呢？”纯汐继续问道。
钱是挣不完的。
但是纯汐这样的问题由她问出来是可以的，因为她以后有资格问这个问题，她以后会挣很多很多钱，以后会为社会做非常多非常多的贡献，而我甚至不知道挣的钱可以养活自己。
“很多人都在贫困线上挣扎着，所以很多人的梦想就是挣钱，衣食足而知荣辱嘛。”逢清说道。
确实，正常女生没有啥癖好也想不出卖袜子这种生意。
“所以我们如此，都是因为穷吗？”纯汐问道。
“大部分是吧。”死肥宅回答道。
这点还是可以赞同的，确实如此。
“只有上大学，才能找到好的工作吗？”纯汐又开始发问。
“只能说这样做，才能很容易找到好的工作。”逢清回答道。
“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纯汐说道。
死一样的沉寂。
“我不知道啊，这个和宇宙的意义一样吧，都是不知道的。”逢清回答道。
“那要是说找到好的工作，挣到大钱，可是那然后呢？”
“挣大钱是很忙的，你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了。”我回答道她。
明明是个好学生，明明是可以上大学的人，明明现在衣服食物什么都不愁，才开始思考这么奢侈的问题，有没有想过像我一样的人啊！
“好吧。”纯汐用这两个字结束了讨论。
我其实对于经济什么的都不太清楚，我只是知道只有上大学才能找到好的工作，因为父亲都说大学生就算在同一个岗位工资都要高一点。
家里的经济情况根本不允许我去讨论这些问题，唯一值钱的就是每天开门回到的房子，如此的情况下，我说不定以后连工作都找不到，从来没有考虑过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倘若理想的话，我说不定还能说出“从前相当小说家”这种的，但是那只是从前，现在我压根就没有理想，我只想挣钱，或者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什么日本的高中生活，我只是很羡慕她们的生活状态，觉得那才是青春应该有的样子，他们真实的情况根本和我也没有关系。
什么人生的意义，跟我也没有关系，我还没有富足到可以思考这个问题的程度。
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他们上课的时间。
“拜拜，我先回去啦。”
纯汐从她的画纸上抬起头，和我打了个招呼。
她真的很喜欢画画，明明都高三了还这么专注。
他们的补习班离家里还有点距离，离快递站下班还有时间。
把这些东西寄出去的话，也能挣几节课的钱了。
要是把上次收到的那件校供的女高制服挂软件卖掉的话，差不多也能卖一千多样子。
我还在思索究竟要不要将那套最喜欢的衣服给卖掉，在权衡于补习班和那套最喜欢的衣服之间，我多多少少地犹豫了一下。
将那些打包好的袜子抱在手上，走去离家比较远的一个快递站。
我不希望快递站的工作人员看到我的样子，如此青春美丽却又干如此下流的事情。
拿出口罩，准备在离快递站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带上，顺便将校服换成了便服，不会让人认得出。
我选择的那一座快递站就在我所说的国企的小区里，仔细思索着那座小区里有没有人会认识我，思来想去一圈，好像没有。
安全！
要说这个小区和我家的那座小区有什么区别的话，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可能这里的树很多，多到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在树荫底下。
但是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欣赏不来。
这样想着，我好奇看着这座小区周围的风景，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直接碰见了一个人。
“额，是琼宵吗？”一声熟悉的声音把我从东张西望之间拉了回来，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糟了。
早知道就早点把口罩带上了。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我加速离开的脚步。
真是倒霉啊，怎么在这里遇到了那个死肥宅。
拜托了拜托了，千万不要看见手上的丝袜！
“喂，你手上抱着什么东西？”逢清的声音异常尖锐，“那个是啥东西？”
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要是这样见不得人的东西被班上的同学，尤其是我以前怼过的男生的话，我直接原地倒下也不为过。
“都说了认错人了！”
“你觉得不认识我的人会说这种话吗？”
逃脱无望，他一定看见了手上的东西，要是不把他嘴巴封住的话，那我在学校的生活可以说是倒计时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嗨，嗨，逢清同学，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补习班吗？”我将手中的东西背在身后，难得的赔出笑脸。
“我上周的卷子落在家里了，有一道题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回来拿卷子的，补习班离我家不是很远，就回来了。”他勾着头，一直在往后看。“那个是什么，袜子吗？”
“你看错了吧，只是黑色的布。”
“黑色的布为什么要那透明的塑料袋装着，还装着这么精致？”
看来是逃不掉了。
“什么情况这是？”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有一丝不理解。“莫非你在干……那种买卖？”
所以说为什么脑子在这种情况下这么灵光？
“哈？你在说什么东西？”我还想再继续狡辩一下。
“等一下，我们去别的地方说。”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把我领到了一个小亭子里。
“你，你在干那种把穿过的衣服卖给别人的那种事情？”
“没，没有，你别乱讲。”
“那种事情多多少少有点恶心了吧。”可能是觉得抓到了我的把柄，他的眉宇之间带着一点点奇怪和兴奋。
“你想要什么？”
“什么东西？”
“都说了，你想要什么才能保密！”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任谁也解释不清楚手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袜子，还有一些旧衣服。
“为啥要这么干？你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吗？”他没有再追究下去，转而看向了地砖，捂着嘴，像是在思考什么。
“啥意思，你是在嘲笑我吗？”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换我来质问了。
“正常人应该不需要这个吧，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你还劝导起我起来了，关你啥事？”
“那你就是承认你在卖丝袜咯。”
被他摆了一道，真是可恶。
我被他搞的没有脾气了，开始找他身上有没有可以让我当成把柄的东西，就是一旦爆出来就可以对他名誉造成伤害的东西。
他应该喜欢纯汐对吧。
但是万一他否认的话，那我不就没有牌打了吗？不管了，放手一搏！
“喂，我可以帮你在纯汐身边说一点好话，以后不怼你了，行不行？”
“你在说什么？”他脸一下就红了起来，连忙摆摆手。
切，猜错了吗？但是他的样子可不是猜错了，应该是在嘴硬。
这个人真好猜，不愧是涉世未深的纯情男生。
“我们做个交易，你只要把你刚才看到的东西忘干净，谁都不要说，我就帮你在纯汐面前说些好话，要是你不这么干的话，反正你都看到了，那我就自爆，和纯汐说你在我这里买我的袜子，怎么说？”
呜哇，好恶劣的条件，简直就是自暴自弃。
他瞪大了眼睛，眉毛挑得老高的，嘴巴里支支吾吾的“你他妈，我，这，靠……”
“想好了没有，你稳赚不亏啊。”
“亏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还以为你是缺钱或者什么的，你居然这么恶心，太恶心了。”
心里愣了一下，他曾经有这么好吗？仔细想起来，我仅仅是因为在初次见面时他对着我的胸部看了一眼，我和他的对话甚至还没有我和我男朋友的一天的十分之一多，而且大部分时候还是在互怼，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吗？
不管了，要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哈……还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但是完全不需要，你怎么说，要接受这个条件吗？”
“你可真是恶心，恶心到家了。”
“对你来说完全不亏的吧，你要不否认的话我就当你接受了。”
换来他的沉默不语。
“好了，早就知道你喜欢纯汐了，她那么优秀的女生对于你来说的话，你压力很大吧，我帮你说说好话，你一定要加油哦，今天看到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你既然这么善良，一定会答应我的吧。”
可以看到死肥仔咬紧了牙关，点了点头。
正要走的时候，他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
“我喜欢纯汐的事情，有那么明显吗？”
事到如今我不可能说“我猜的”这种话，“那么显而易见，我的感情经历可比你丰富多了。”
“你他妈，这都要秀一下优越感吗？”
“随你怎么认为咯，我先走了，晚了快递站要关门了，拜拜。”
一场危机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我其实并不想干这种事。
在妈妈去世之后，家里背上了巨额的债务，爸爸为了妈妈的病欠了很多债款，家里变得异常拮据。
看见爸爸没日没夜地为了还债打工上班，我想着我可以干点什么事。
但是要去餐馆打工吗？餐馆应该不要我吧，我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圈我可以干的事情，找不到结果。
一次，
我在软件上卖二手的水手服，一个陌生人联系了我。
“卖原味吗？”
“原味是啥？”
“就是袜子，衣物啥的。”
在我的印象里，袜子这种贴身衣物难道不应该是穿了一段时间之后扔掉的吗？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他可能问的是我挂的那件水手服。
“你要买那件水手服吗？”
“那件水手服是你穿过的吗？”
“写了是二手的，一手不卖这个价格”
“可以看看你的上身图吗？”
可能是别人需要看看这件衣服的合身程度，我在相册里找到了自己曾经拍的一张全身照。
或许还需要我的身体数据，类似于身高或者体重什么的，正在我准备打字的时候，那个人发来了信息。
“你洗过了吗？”
有点烦啊。
“没有，但是我可以把我买的时候送的洗衣袋一起送给你”
“没事没事，那你有多的袜子吗，像是这张图片上你穿的小腿袜之类的”
“你要那个东西干嘛？”
发完这一句后，对面显示已读，但是却没有回话。
我问了什么很奇怪的问题吗？
打开搜索引擎，搜索了“原味”这个关键词，得到的结果令我大为惊叹。
这不就是纯纯的变态吗？
我刚想把这个用户拉黑，但是转念又想了想，给他发去信息。
“有是有，你能出多少钱？”
“你是正宗高中生吗？”
“如假包换”
“可以出到这个数”
对于没有经济收入来源的我，那个数字真的可以说是非常高了，商家在卖水手服的同时送的袜子仅仅是因为我穿过了之后就能卖到这个价钱。
虽说恶心，但是确实是暴利。
我还在对于公序良俗不断地思考的时候，那个人又发了一条过来。
“你要是还有的话，我可以都要，我可以出这个数”
那是一笔不菲的价格。
仅仅是一些衣物，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家里马上都要揭不开锅了，这点事情应该不会被说什么吧。
而且被发现的几率也很小，而且基本上不需要什么技能，仅仅是穿一会儿衣服就能挣这么多钱，何乐而不为呢？
“成交”
自那之后，我自己的账户上不时会有一些金额进账，这些钱虽然不足以帮助爸爸还钱，但是也足够我一个人平时吃吃喝喝了，甚至偶尔还能买一些贵一点的校供。
这么想着，手机震动了。
是男朋友发来的消息。
“圣诞节要出来玩吗？”
“诶，这么好，你有空吗？”
“可以的，这是和你过的第二个圣诞节吧”
“qwq，没错，第一个圣诞节我们才在一起没有多长时间。”
“哈哈，我女朋友真可爱，亲亲，爱你”
“爱你，亲亲”
我对于阳丰，也就是我的男朋友，是否还拥有爱意，像是这样一般情侣之间的对话在我的眼里好像是一个固定模式，我分不清楚这究竟是老夫老妻还是对他实际上已经没有了感情。
我不知道，我对和他的未来也很迷茫。
看来，我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
这么想着，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嗨，你好呀，小姐姐长得真漂亮，可以加个好友吗？”
是搭讪吗？
最先看到的我们学校的校服，是一个我们学校的男生。
真的是，难道是因为我没有穿校服吗？
“你是高几的？”
那个男生摸了摸头，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看我，“呀，我是高三的，今天补课。”
我今天才注意到这个男生长得一副十分俊俏的脸庞，身材也可以说的上是强壮，一眼看上去就是开朗大男孩的模样。
“高三不好好学习，跑出来搭讪女生？”
“课本上的知识随时随地都可以看见，但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可少见。”
这一句话把我逗笑了，看来这个男生情商很高啊。
“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哦，你还要加吗？”
“没有关系的，就当交个朋友，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我的通讯录里，那我可以到处和朋友吹嘘了。”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这是今天发生的最愉快的事情了也说不定。
“其实我也是那所高中的，我也是高三。”
看到如此和我的胃口的男生，我脸上也不禁春心荡漾起来，就打开了话匣子。
“这么巧的吗？那我今天真的是走大运了。”
他的脸上雪白干净，半背着的书包加上捋起的校服袖子，还有半敞开着的校服拉链着实一副运动番男主角的样子，真的是太戳我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去聊。”他晃了晃微信的加好友界面，对我摆了摆手。
“好喔，回去聊。”
这个算是出轨吗？应该不算吧，这个算三心二意吗？应该也不算吧，那个人自己说不定就在外面玩呢，说不定他现在就搂着女孩子在吹牛逼呢，还轮得到我先出轨？
这样一想，一瞬间我就对我的忠诚感到可惜。
要是问起他来的话，他一定会说“哎呀，我和那个女生没有关系，只是朋友，偶尔吃吃饭什么的。”这种话，相当讨厌。
不就是玩玩吗？老娘也会。
但是别人夸赞只是一时的，就像外貌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我的脸上。
好像想到了什么，我拿出补习班的单子。
“不要跟着我受苦了。”
我又回想起了爸爸的这句话。
妈妈曾经的话语连带着爸爸的这句话一起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要考上大学，实现你的梦想。”
自从妈妈走了之后，我的成绩可以说是再也没有重新起来过，我一度自暴自弃想要放弃所有，这个心态在高三看到大家匆匆忙忙的样子之后开始动摇。
要好好学习吗？
“不要跟着我受苦了。”
“要考上大学，实现你的梦想。”
要好好学习了吧。
眼下不是正好有一个可以一起学习的小团体了吗，我有稍微注意过死肥宅去上了补习班后的成绩，中等偏下的他现在已经可以稳稳地达到平均分水平了，虽说上大学可能还不太可能，但是不保证以后就一定上不了大学。
上大学吗？这就是我人生的下一步吗？
或许还不错吧，上大学的话，说不定对于未来的规划可以稍微清晰一点，要是在上大学之后可以兼职挣到钱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补贴家用，帮爸爸还债什么的。
打开手机看了下余额，仔细计算了一下，要是生意可以再好一点的话，补习班说不定可以上到放寒假之前。
嗯，就算是为了爸爸，为了妈妈，还是去学习，上补习班吧。
回到家中，随便在冰箱里拿出一杯可乐，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发着呆地思索起来。
那荷尔蒙和肾上腺素褪去过后，我又开始思考起我的这段感情。
我回想着曾经和阳丰的点滴，像是在夏天的沙滩上捡起记忆的贝壳，细腻美好的沙子粘黏在承载着过去的贝壳上，是如此令人向往。
真的，要分开吗？
我摇了摇头，我其实忍受不了背叛，曾经的我还不止一次地提醒他出去玩要和我讲，只准喜欢我一个人。
他每次都会点头答应。
可是每一次都会犯同样的错误，每一次都是不和我发消息，每一次都会玩失踪，每一次都是第二天才给我发消息。
于是，那个贝壳里爬出了海蟑螂。
我重新开始评估这段关系是否还需要继续持续下去。
不可否定的是他实实在在地曾经在我最低谷的时候陪伴着我走完异常艰辛的路途，我并不是一个的背信弃义的人，但是现在的他是否和我刚认识的他一样？曾经他吻我，和他两只手交叉时的时候那些伴随着激素的誓言可能已经都不会作数了吧。
我现在应不应该放手呢？
可是曾经的我真的好喜欢他，是他把我带出妈妈去世的阴霾的，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无数的回忆有如夏天的风一样涌入记忆的沙滩，过于炽热以至于都感觉我的皮肤都被烧伤了，慢慢地，这里变得炽热难耐，甚至脚都踩不上沙滩。
那股高温的风好像突破了某些抽象的东西，它涌入我的血液，无论是静脉血还是动脉血，都被点燃，所有的血液好像一股脑地涌入我的脑子，于是我的脸红了起来，脑袋撕裂开来，神经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地震般的痛苦。
我在四下无人的家里发疯似得喝下剩下的可乐，然后狠狠地将空罐子捏碎，再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踏着已经变成了碎片的易拉罐，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楼下的邻居一定觉得我们家地震了。
我坐在椅子上，掩面大哭起来。
又一次，走马灯般的记忆控制不住地播放起来，从小时候母亲抱着我在大巴车站前的等待，我搀着爸爸的手走在来这里的路上，妈妈最后一次握我的手，第一次和阳丰嘴唇初拥，爸爸和我说不要跟着他一起受苦，再到我刚才思考究竟要不要结束，何时结束我和阳丰这一段恋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同样的，和上次一样，没有人再来安慰我，没有人说任何摸着我的头，被哭声掩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无边无际地陪伴着我。
我感觉我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于是我又将一切都交给了时间，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我收拾好了心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今天的晚饭。
最近就去找个时间去补习班吧。
这个时候，手机亮了，是刚才加的男生。
“hello，我叫刘焕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