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乎尔的环境依旧荒凉,但是清晨朝露以及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十分神清气爽,对于刚从梦乡中醒来的人来说,清晨散步是最适合清醒头脑的方法。天色已亮,这个边陲小村庄的村民大多已经从低矮的屋舍中出来,要么前往农田进行收获,要么搭乘马车去往城镇中进行买卖。
远处高山上头,初升的朝阳刚从天边升起,将光芒洒在大地之上,在微冷的晨风中给人身体以及心灵上增添一丝温暖。
拉格陵牵着米苏的手,而花海则在他们前方奔跑,追逐着远方的朝阳,但是她会时不时停下来回头观望着落后的两人,很神气地叉着腰,认同自己的不凡。
原本拉格陵一直牵着花海是不想让花海到处乱跑的,但是米苏劝说他与其一直控制着她不如直接让她放肆生长。随后在两个孩子的软磨硬泡之下,拉格陵不得不败下阵来,同意了米苏的请求。
虽然将她放开了,但是拉格陵的眼睛可从来没有从花海身上离开,毕竟念念放心将两个孩子交给他来照顾,他就得负起责任来。
“花海她不会出事的,这点请你放心,就算真迷路了她也能找到回家的路。”米苏看着有些担心花海的拉格陵,语音中有着一丝安抚的味道,但是她说出这段话时却毫无情绪表现。
“毕竟我是个大人,要负起责任来。”拉格陵见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无奈地笑了笑。
拉格陵对米苏更加出乎意料,米苏的内心远比外表更加成熟,从她和拉格陵的交流中就能看出这个孩子拥有着大人一般的理性,但是她的感性也很丰富,这让她更像是个大人。再加上昨晚克罗绮对她的称呼,拉格陵不得不怀疑米苏的实际年龄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他们沐浴在微风之中,米苏细长的发丝被轻轻吹拂着,拉格陵的发角也被微微吹动,他们向前方走着,阳光在他们身后照出长长的影子。
“我想为昨晚米拉的无礼行为道歉。”米苏突然说道。
拉格陵愣了一会,问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昨晚入睡后米拉她是不是来到你梦中找过你。”米苏看着他说。
“......”拉格陵沉默,没有回应米苏的这个问题。虽说米苏是米拉的妹妹,估计是知道这件事,但是拉格陵不太愿意回想并重述昨晚梦中发生的事情,而且现在他貌似连具体细节都记不太清了。
“没事,昨晚只是来和我交心而已。”拉格陵然后回答道。
“米拉她把自己在梦里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
拉格陵有些绷不住了,怎么这事也能告诉别人。
“不用在意,米拉只是想测试一下你是不是怀有不好的心思来到这里,当然,你的抉择让我感到尊敬。”
可是我真的在意啊!
拉格陵在和异性谈及关于生理方面的话题还是挺反感的,总感觉自己十分污秽。
米苏看着拉格陵歪了歪头,问:“难道你还没经历过。”
“......我能拒绝回答吗。”
“抱歉,聊了些你不喜欢的话题。”
拉格陵叹了口气,问:“我听你都是直呼米拉小姐的名字,感觉你们的关系不像是姐妹。”
米苏犹豫了片刻,回答道:“是姐妹,但是我是姐姐。”
“我还以为你们......等会,你说什么?”拉格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牵着他手的小女孩。
“我确实是姐姐,至于念念她们说我是妹妹是因为不想吓到你,因为她们把你当作来访的客人,也就是一般人,所以才隐瞒了这件事。”
“所以......米苏小姐你多大了?”
米苏闭眼回忆了片刻,然后说:“我不记得了,但是至少比米拉要大。”
“......”拉格陵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米拉说过自己是女巫,虽然拉格陵对女巫不了解,但是女巫应该都是长生不老,毕竟昨天梦里米拉承认过自己有五十多岁,因为米拉已经给他打过一次预防针了,所以他也不是无法接受自己面前拉着他的手的小女孩也至少有五十多岁的设定。
只不过米苏的外表和实际年龄的差距实在有些过大。
“关于年龄这方面请不要在意,你可以依旧把我当作一个孩子,以后也会麻烦你照顾我了。”米苏说道,
拉格陵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大龄小女孩”,最终还是接受了事实。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事实?”
“因为你会留下来的,成为被所有人认同的家人,见证所有人的盛开与花落,看尽所有人的欢笑与悲伤。虽然我看不到星空,但是米拉的预言从来不会出错。”
“成为家人吗……感觉这个词汇有些遥远。”拉格陵重复念着这句话,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米苏问。
“家人这个词汇对我来说有些陌生了,话说你认识我的父亲吗?”
“米拉认识你的父亲,但是我并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米苏回答,随后又补上了一句,“昨晚米拉和你谈话的时候我在场所以知道一些事情。”
“我是梅什塔尔是个神秘学家,神秘学家就是探索未知事物方面的研究者。”拉格陵解释道
“米拉也是,关于神秘学方面我也有些了解。”
“米拉小姐不是女巫吗?”
“女巫并不是职业,只是因为我们家族有特殊能力所以才这么称呼。米拉会的不只是神秘学,还有占卜学和药剂学,只是神秘学家更适合概括她的奇特之处。毕竟神秘学就是不可观测,不可描述的的一门知识。”米苏解释道。
“这样啊,我理解了。”
“你的父亲他没有告诉你这些事情吗?”米苏问。
拉格陵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等待着他们的花海,因为他们俩一直在谈话,所以脚步放得很慢,此时她正闲得蹲在一棵只长到她头顶的小树前面双手撑着头,似乎在对这棵小树说着什么。
“我对我的父亲了解甚少,对我而言,两个词汇就能描述他的存在:父亲、神秘学家。除此之外我找不到能够描述他的词汇了。”拉格陵如同陷入回忆般地说。
“我的父亲名为辛德拉弥·梅什塔尔,梅什塔尔家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家族,在炼金术和药学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在帝国里,梅什塔尔是个极为稀少的姓氏,拥有这个姓氏的人基本都是梅什塔尔本家的人,所以我才借用了另一个姓氏,以此隐藏自己身份。”
“我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是整个梅什塔尔家的巅峰,但是梅什塔尔消失的也十分彻底,一夜之间整个家族的人都死于仇人之手。”
“那仇人找到了吗?”米苏问。
拉格陵摇头,回答道:“当时我还在军队中,加上前线战事紧迫,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在战争结束之后。”
“你当时很悲伤吧。”
“有些,但是更多的是迷茫。我当时说不上有多悲伤,毕竟我对这个家的情感和记忆少之又少,关于我的母亲和很久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梅什塔尔给我提供了一个生活的地方,但是我并没有多少归属感。”
“我的父亲整天忙于研究神秘学,很少会和我交流,我也因为特殊原因一直被禁足在家休养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很少会和我交流,唯一一个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就只有我的贵族礼仪教师,也多亏了他,我在贵族礼仪方面的学习成果还不错,我至今还能记得他那嘴上的八字胡。”
“当我知道的家族灭亡后,我第一反应是诧异,有些不可置信,随后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伤,但是我仔细想想又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悲伤,是为了成天忙碌的父亲还是为了那个关系和我比较好的礼仪教师?他的八字胡都已经剃掉了,连我唯一能够记得的特征也不存在。”
“之后我才明白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当时整个人都很迷茫。”拉格陵苦笑道。
“至于仇人,我动用了可以形容的所有关系,最后只知道一件事,有人不愿意让我接着往下查,对方的地位和权利不是我能抗衡的。再者我对这个家没有多少眷念,也没有能力继续去调查这件事,但是大概能猜到一点眉目。”
拉格陵他们即将来到花海身旁,只不过两人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这位是拉格陵哥哥,这位是米苏姐姐,他们都是我最喜欢的人。”花海此时正拉着小树的一根枝条,很高兴地向它介绍旁边两个人。
“诶,你说你喜欢拉格陵哥哥?不行,拉格陵哥哥是我的,不能让给你!”
拉格陵站在花海身边,听着花海和这棵小树无厘头的谈话,并对米苏说:“所以,对于家人我没有什么概念,但是我并不排斥。就像昨晚说的,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妹妹,她为什么会被我父亲送到这里我并不清楚,我只是知道这个世上可能还有我的亲人,我第一次如此渴望亲情,感觉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心情让我很高兴。”
“所以你觉得我们会成为你的家人吗?”米苏这样问。
“只有愿意回来的地方才叫家,只有在乎的人才能算家人,”拉格陵将手放在花海的头上,梳理了一下她耳旁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不相信预言,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成为家人也一样,至少要相互了解对方才行,这才是成为家人的基础不是吗?”
米苏沉默了许久,并没有继续话题。
看起来拉格陵是拒绝了,也许自己还是太急。
米苏叹了口气,刚打算说话,但是拉格陵却将手放在了米苏的头上。
她愣了一下,却听到拉格陵说:“所以,至少要给我点时间了解你们,之后成为相互在乎的人吧!并非因为相信预言,而是期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