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陵先生,你今年多少岁?生日是何时?”桧娅奈问。
“23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至于生日......”拉格陵迟疑了片刻后问,“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神父先生他对你很感兴趣,而且日后我也可能会叨扰你,所以他让我尽量和你打好关系。”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不会拒绝,但太过在意礼仪反倒会让人感到生疏。”
“但不在意礼仪只会让别人感到失礼。”桧娅奈轻声说。
两人就这样交谈着,甚至一时间忽略了后面紧跟着他们的奏。他们的步伐相当迅速,奏只能尽量不被他们甩远。
被拉格陵忽略的奏并未因此感到生气,她将视线投向远方那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头,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奏从未产生过偏激的情绪,更别说将其表达出来。
“过于温和,难以捉摸”便是米苏给她的评价,而这段评价每次都会出现在她用来记录日常的笔记本上。
她们每次相识都是如此。
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大地上。那光线并不刺眼,而是带着丝丝暖意,轻轻抚摸着世间万物。
轻柔的微风悄然拂过,带来了那么一丝丝令人不禁打个寒颤的寒冷气息,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轻轻地触碰着人们的肌肤,让人忍不住缩起脖子,拉紧衣领。
“啊嚏!”被冷风一吹,奏冷不丁地打了一声喷嚏。
拉格陵回过身来,将身上的大衣递给奏,沉声说:“披上吧,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但是拉格陵你会冷吧。”
“不用担心我,从我有记忆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生过病。”拉格陵很认真地说。
“但那是开玩笑吧。”奏轻声笑道。
“但如果让美丽的少女因此患病,我会感到更难受。”拉格陵将手中的大衣张开,并披在了奏的身上。
奏没有拒绝,很自然地接受拉格陵的善意。她将大衣拉紧,仔细闻着上面的味道,心中涌上一丝难以表现出来的喜悦。
“谢谢。”奏将整张脸埋在衣服里对他答谢,像只温顺的小猫。
桧娅奈也停下来看着两人,不过她习惯了寒冷,一点寒风对她而言不足为惧。但她能感受到奏的娇弱,以及拉格陵对她的关心。
桧娅奈思考了片刻,她在想这种行为算不算是撒娇呢?或许这样是不是更能引起拉格陵的关注?毕竟对于男性来说,柔弱的女性可能更值得对方关注。
虽说她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但她可能有必要学习一下怎么扮演一名普通柔弱的修女。
“桧娅奈小姐会不会觉得冷?”拉格陵用有些抱歉的表情说,“很抱歉我这边只有一件可以御寒的衣服。”
“不用太过担心,圣都那边每年冬天可比帝皇的任何地方都要寒冷,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桧娅奈摇头回答道。
圣都“涅诺萨宁”位于帝国最北部,与北方冻土相依相偎。它的所在地是由老教皇克达姆一世选定,而后由上一位皇帝亲自授予。因为此处气候较为恶劣,皇帝也并没有过多考虑,直接批准。
而教会之所以选择“涅诺萨宁”的原因,则是因为此处有时能看见天边出现炫彩的光芒,如梦幻之舞,令人陶醉其中。教会众人将其称为“主神的奇迹”,相信这里是最能接近主神所在的地方。
拉格陵去过一次圣都,但那是在他离开家族之前的事情了。
他的未婚妻阿蕾黛儿带他出了第一次远门目的地便是圣都涅诺萨宁。之所以会去那里也正是为了观看所谓的“主神的奇迹”,那场景确实十分梦幻,拉格陵至今都无法忘怀。
“话说,桧娅奈小姐是圣都本地人吗?”拉格陵问。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被送到圣都的修道院里了,而来到修道院之前的事情我并不记得,也从来没有去追寻过这个问题。或许我是哪位求道者开悟之前所留下的孩子,但既然我已经将身心献予主神,这些都不重要了。”
“对摆脱世俗欲望的求道者而言,亲情不过追寻主神道路上的累赘,”拉格陵低声叹道,“但就人性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摒弃人性,不过是为了引导人们走向更为光明的道路,总有人要肩负起这一重任。人性即为私欲,怀有私欲者无法成为领路人。”桧娅奈凝视着拉格陵,神情肃穆地说道。
拉格陵没有反驳她的话语,毕竟他不是求道者,对求道的事情了解并不透彻。但当桧娅奈提出“要引导人们走向更为光明的道路”时,他却格外有些沉默。
他不信任教会,因为教会将他们部队抛弃在战场上,原本应该赶到的支援并没有如预料之中出现,所有人只能撤到荒山中。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任何补给渠道,拉格陵只能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死去。
当桧娅奈将教会描述地十分高尚时,拉格陵只能感受到不适。也许他应该愤怒,将自己的怨恨发泄出来,但对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女,即使对教会有憎恨,拉格陵也时刻告诫自己不应该将无辜的人卷入其中。
但没有去让恶人得到本该有的惩罚,这样真的好吗?为了惩治邪恶而将善良牵扯进来又是否正确?
拉格陵心中有些不安,他想把手放进口袋里,以此寻求一些安全感,但一双温润细嫩的手却突然拉住了拉格陵的左手。
转过头一看,便看见奏轻轻地握住自己的左手,在上面比划着什么。写完之后对她拉格陵微微一笑,将其放开。
拉格陵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努力回忆着刚才奏所写的内容,最后他不禁笑了出来。
他为什么会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奏连想说的话都能写错。
她在拉格陵手上写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我信任你。
奏就像是能看清拉格陵心里所想一般,在他不安的时候给他加油打气,虽然这种行为说不上很有用,但拉格陵确实感觉到安心。
“谢谢。”拉格陵笑道。
“回礼。”奏将身上的大衣裹紧,向他点头示意。
桧娅奈看着有些亲密的两人,有些疑惑地问:“两位难道是伴侣吗?”
“你误会了,我们是正常朋友……”
“是家人。”没等拉格陵解释完,奏抢在他之前对桧娅奈的问题给出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时拉格陵愣了一下,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奏会这样回答。
米苏说过拉格陵会成为她们的家人,但拉格陵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成为她们的家人,也不知该如何准备。而奏,大概是第一个称他为“家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