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昨晚，在我睡着之后，凌潇干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早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沿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在发着呆。
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记忆还停留在昨晚那完全没熟的鹿肉，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让人觉得恶心。
嘛，其实正常情况下，我的反应不该那么大的，毕竟再难吃也是别人辛辛苦苦把鹿弄回来的不是么？我其实没有资格去浪费别人找来的食物。
但如果对象是凌潇，那就无所谓了。我巴不得她讨厌我，如果讨厌的将我驱逐出她的身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
一言不发的站起身，坐在她的身旁，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第二次睡着之后，我没能再去到心中的那片虚无黑暗里，自然也没能再一次看到那滴怪异的血。
抓过发尾，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发丝，向身侧看去，这才发现凌潇并不是在发呆。
她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手心向上，拇指压在中指上方，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
沉默着伸出手，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一刻，她清醒过来。
“…瑾禾…你醒了啊。”
她侧过头，与我对视，眼里依旧是深深的歉意。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她，明明都将我限制在身边，算是变相囚禁我了，已经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嗯…天都亮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看了看窗外，的确已经是大白天了，从窗外洒进屋子的阳光有些刺眼。
下了床，我赤着脚走到窗户前，向窗外看去，昨日干燥的地面经过一场雨后已经变得湿润起来。
这场雨后，大概那些可能经历了长久干旱的农户会高兴一些吧，不过也不一定？毕竟我也不知道这附近到底是不是久未下雨。
“瑾禾，你想修仙对么。”
身后，凌潇抱住我，她的发丝有零星的几根落在我的身前，我能够嗅到一点点轻微的青草味，很清新，和她这个人格格不入。
“嗯…”
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我回过神来，转过身，然后与凌潇额头相撞。
她后退一步，我则是站在原地揉搓着自己的额头。
有些疼，也不知会不会起包。
我想，我大概确实有些心急了，应该等凌潇先退开我再转身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变得急躁的呢？我不知道。
“…”
张了张口，我试图开口说话，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道歉的话，只是继续沉默。
凌潇倒是并不介意，她抓过我的手，带着我来到床边，让我坐到床沿上，自己则是坐在一只凳子上，与我面对着面。
“所谓修仙，其实就是将空气中游离的灵力纳入体内，强化己身。体内能够容纳灵力的量越多，这人的境界便越高。在修仙界，境界由低到高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在渡劫之上，便已经可以算是仙人，而不再是自称了。仙人的境界分为天地人鬼，其中天为最高，鬼为最低。”
“目前，我为元婴后期，至于我的师尊…也就是我的父亲，渡仙门的门主，他已经是天仙之境了。”
一边说着，凌潇一边抓过我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掌心。
有些痒痒的，并不舒服。
“我还记得你那日说的话，你问我们自称仙人，为什么还要修仙，这种话对我们这种仙人四境以下的人说说是无所谓的，但面对真正登仙的人，是绝对说不得的。”
她如此叮嘱着我，手上却不曾停下，仍旧在抚弄着我的掌心。
我的手有这么好玩么？我不明白，为何她要执着于玩弄我的掌心？
“…”
沉默着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要将手收回，但她却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了些。
“我想，你应该会好奇被修仙者们追猎的魔道都是些什么人吧。”
听着她的话，我的心莫名的一颤，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吗？虽然自认为我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可听她谈到魔这个字，我却止不住的心惊。
“…我并不好奇…”
摇了摇头，我勉强压下心底的慌乱。
“这样么…不过，不好奇也必须得听完。我们渡仙门的弟子，想要开始修炼之前是必须要弄清楚仙魔之分的，这也是为了防止门下弟子被妖人欺骗，误入歧途。”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凌潇依旧抓着我的手，不让我有所退却。
“灵力并不只存在于空气之中，每个人，不…是每个生灵，它们的体内天生就带有灵力。而无论是修仙者通过后天吸纳得来的灵力，亦或是天下生灵体内自带的灵力，都是可以被掠夺的。也就是说，从空气中吸纳无主灵力的修仙者叫仙，掠夺他人灵力的叫魔。无论初心如何，无论手上沾染的鲜血是善是恶，只要踏上了掠夺灵力的这条路，都会被视为邪魔歪道，一旦被抓住了，无一例外的，他们全都会被处死。当然了，魔道中人的帮凶和拥簇也是不会被放过的。”
闭了闭眼，凌潇手上用力，她将我拉到面前，拥我入怀，紧紧环抱住我。
“我的娘亲便是因为沾染了魔道而被我的父亲亲手杀死的，所以，瑾禾，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都绝对，绝对不要沾上与魔道相关的人或事物，我不想亲手杀死你。”
她这样说着，将我抱的越发紧了。
而我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只是思考着凌潇话里的含义。
只要掠夺灵力，无论初心如何，都会被当做邪魔么…那么在这帮修仙者眼里，欺凌弱者，鱼肉百姓的凡人里岂不是没一个称得上魔，值得被屠灭的？仅仅因为他们与修仙一道无关，甚至弄不清楚灵力为何物？
假若有一个人为了庇护被欺凌的弱者，从施暴者身上吸取了灵力，那么这些被弱者们尊敬的修仙者岂不是要杀死弱者的庇护者，亲手将弱者们送上绝路？
老实说，我认为这所谓的仙和魔判断的有些过于绝对了，但我却没法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有些害怕自己说这样的话会被认定为袒护魔道，害怕自己体内的魔功因为怀疑而暴露。
我还有仇未报，还是不想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