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专一心神一震。
这又是什么情况?
更衣结束后,应当没有其他事宜了才对。
白凝愁此时叫自己过去,难道已经看出自己身体的问题了?
由于猜不透白凝愁的心思,陆专一只得一边控制自己尽量不看她的身体,一边诚惶诚恐地上前。
“陛下?”
“替朕打桶冷水。”
“冷水?”
陆专一怔住,心想这时候忽然要一桶冷水做什么?
大抵是看出陆专一的疑惑,白凝愁淡道:
“去就是了。”
帝命在上,陆专一自然不敢违抗。
只是在转身去打水之前,陆专一瞥了两眼白凝愁,发现她的脸色较之先前要更加铁青,脸上的疲态也肉眼可见。
陆专一神色微怔,似乎明白什么,转身去替白凝愁打水。
此时。
白凝愁缓缓在池边坐下,将发丝撩到背后,闭上眼,微微喘息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方才在池中泡了一阵,白凝愁忽然感到身体传来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意识模糊不清,仿佛快要昏厥过去。
仔细想来,今早梦醒时还全身燥热发烫,夜晚更是难以入眠。
莫非是生病患疾,身体闹了问题?
这可不行。
朕尚有奏折未批,南方今年又闹旱灾,北方边疆还有战事摩擦不断……
更何况,朝中尚有奸臣当道。
怎么能偏偏在这时患上顽疾?
念及此时,陆专一提着水桶来到白凝愁背后。
望着坐在池边的雪白背影,陆专一开口道:“陛下,水来了。”
白凝愁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同时点头:“倒下来。”
陆专一闻言微怔:“全部吗?”
白凝愁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决:“全部。”
陆专一迟疑两秒,还是将水桶举高,朝白凝愁的头顶倾倒下来。
哗啦啦。
冷水倾倒而下。
冰冷的刺激让白凝愁全身肌肤绷紧,身体猛地缩了一下,在这一刻竟显得有几分娇嫩柔弱。
但随着冷意渐去,白凝愁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又出现在她的身上。
“呼……”
白凝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她的眼中的疲倦少去了几分。
冷水浇灌,令她的意识重新变得清醒。
虽然只是暂时的。
但应该足够她处理完今晚的奏折。
“陛下?”
陆专一站在白凝愁背后,提着水桶,细节地用它挡住自己的腹部。
白凝愁头也不回,只是用与平时无异的声音说道:“朕没事,只是方才头脑混乱,想用冷水静一静罢了。”
听到白凝愁冷静淡漠的语气,陆专一沉默了。
方才白凝愁的表现,大抵是在沐浴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以至于身体的疲倦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回想起自己进门时,白凝愁在桌前审阅奏折的画面,陆专一默默叹了口气。
这时,白凝愁再次开口;
“陆伴。”
陆专一回过神,回答道:“小人在。”
白凝愁背对着陆专一,用手捧起热水,往自己的肩膀上浇灌。
她看似随意淡然的动作,似乎是想表现出自己没有大碍。
水滴顺着那白皙娇嫩的后背滑落时,白凝愁的声音也传入陆专一耳中。
“明日上朝时,顾满会上前献礼,朕则会让你替朕将礼拿上前来。”
“在那之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将那东西抱在怀中。”
“事后若是朕怪罪你,你主动认错便是,朕会随便予以轻罚,无需担心,听明白了吗?”
这一串话,说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
反正陆专一是完全没听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小人……大概明白。”
“大概?”
白凝愁回过头,饶有趣味地看了眼陆专一:“你的悟性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陆专一无奈道:“今日陛下又浇冷水,又说这些话,所作所言皆与寻常不同,小人……多少有些混乱。”
“倒也有理。”
白凝愁转过头,心想今天的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
她揉了揉眉心,随即决定将事情说得清楚些:“明日顾满要献上的礼物,是一把西域上供的宝剑。”
“宝剑?”
陆专一稍加思忖:“宝剑是否有些……”
危险。
通常来说,为了防止歹人行刺,宝剑之类的危险物都将交由他人保管。
白凝愁只需远远地看上两眼,随意夸赞两句,便可吩咐他人将宝剑收起,至始至终与剑锋保持距离。
而听白凝愁的意思,她似乎是希望陆专一能保管那把剑。
可是然后呢?
白凝愁却不打算说清,只是淡道:“照朕说的做便是。”
陆专一见状,自然不会刨根问底,默默点头。
一段时间过后。
白凝愁洗浴完毕。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冷静且锋利,似乎那桶冷水彻底消去了她的无力,帮助她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绝代女帝。
“擦身。”
随着简单的一句话,两个字,白凝愁从池中走出,玉足踩着湿润的石砖地面,走到屏风旁站定。
陆专一连忙跑了过来,拿起一块崭新的擦身布,为白凝愁擦干身体。
本来洗浴途中,陆专一通过转移注意和加深思考,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
原以为服侍洗浴这关总算给自己熬了过去,没想到最后白凝愁还要给他出道难题!
擦身和更衣不同。
手掌哪怕隔着毛巾布料,也能感受到白凝愁肌肤的柔软和些许温度。
毛巾缓缓抹过大腿和盈盈细腰,抹去水珠的同时,也让陆专一体会到了各个部位不同的触感。
白凝愁的腰就像软竹,既细嫩又柔软,让人总会忍不住去想象这样的腰能弯成怎样迷人的角度。
她的小腿是匀称的,大腿是弹性十足的,手臂是纤柔的,脖颈和肩膀是顺滑的。
等到擦完这些地方,陆专一的手便不得不越过腰肢和腹部,向更上方的位置移动。
然后,陆专一明白。
世界上,确实是存在云朵般柔软的事物的。
人体,真是神奇。
但与此同时,陆专一不免感慨。
纵然被人称作暴君,被奉为天命女帝,可白凝愁依然有脆弱和柔软的地方。
也正是这具柔软的身体,撑起了整座大靖王朝。
……
擦身完毕。
陆专一又替白凝愁重新换上龙袍。
所谓皇帝,就是从沐浴更衣到擦身穿衣,都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尊贵身份。
白凝愁重新换上龙袍,又变成大靖王朝绝代女帝的模样,接着自己又花了些许时间将头发盘起,将那根碧玉发簪亲手穿过盘发,对着镜子看了两眼,确认无误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明日之事,切莫忘记。”
离开前,白凝愁不忘提醒一句。
陆专一点头,表示明白:“小人明白。”
“嗯。”
白凝愁瞥了眼陆专一,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随后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白凝愁一走。
陆专一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他手里的毛巾也掉到了地上。
心脏仍在怦怦直跳。
这可能是陆专一此生心跳速度最快的一次。
如果陆专一的心里真的住着一只小鹿,那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心里的小鹿可能已经乱撞把自己撞死了。
“太难熬了。”
陆专一不禁长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些许触感和气味。
白凝愁这个女人,太危险了。
不过,自己总算坚持了下来,没有暴露假太监的身份。
“但是明天……”
回想起白凝愁临走前的吩咐,陆专一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宝剑。
顾满。
上朝。
白凝愁到底借自己的手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