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专一心跳加快。
白庆康。
那是白凝愁血脉相连的兄长。
同时也是派自己卧底到白凝愁身边的幕后主使。
如今白凝愁忽然提起他,让陆专一想起了原定的剧情结局。
如果自己未能攻略白凝愁,未来就会因暴露卧底身份,遭到白凝愁的处决!
可是,从时间上来看,自己暴露身份起码还要再过八十多天。
难道现在白凝愁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陆专一偷偷观察白凝愁的表情。
可白凝愁此时仍低着头,始终紧盯棋盘。
好像她刚才抛出的,只是个再稀松平常的问题,而不是对卧底身份的试探。
陆专一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白凝愁见陆专一不作回复,倒也不着急催促,而是静静等待。
昨天夜里,她让小翠跟踪陆专一,监视他的去向。
结果小翠回来之后支支吾吾、面红耳赤,只说陆专一的行踪并不可疑。
白凝愁仔细追问,可小翠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作罢。
既然小翠没挖出情报,那就由她亲自上手。
根据白凝愁的判断,陆专一若是卧底在身边的奸细,其背后主使,大概率便是自己的兄长——白庆康。
今日正好借着下棋的名义,可以好好试探一番陆专一。
并且方才白凝愁还特意询问陆专一的身体情况,陆专一表示自己病症痊愈,也就意味着他没法用身体和生病难受作为借口逃离。
从陆专一坐进凉亭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逃离白凝愁的手掌心。
正当白凝愁想到这里的时候,陆专一终于开口。
“庆康王爷,他……”
陆专一若有所思,随即试探性地开口说道:“棋艺也挺差的。”
白凝愁:“……”
她观察棋局的眼神明显顿了一下。
随后一抹笑意自她脸上浮现。
白凝愁抬起头,盯着陆专一,问道:“也?”
陆专一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辩解:“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白凝愁双手抱胸,一脸坦然,“朕知道朕棋艺不精,入不了陆伴的法眼。”
“绝无此事。”陆专一说道,“陛下天赋颇高,只是未经学习,若能耐心学习一阵,定能轻松胜过小人。”
“罢了,朕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白凝愁摆摆手,饶有趣味地看着低头的陆专一。
她本想试探陆专一对白庆康的评价。
而陆专一不知是机敏还是单纯,将话题直接拐到了棋艺上,没有露出破绽。
否则的话,通过陆专一评价白庆康的态度,白凝愁就可能从中窥得几丝线索。
白凝愁撩起鬓角青丝,眼瞳中陆专一的倒影越发清晰。
这个陆伴……还确实有点意思。
不过。
“朕是在问你如何看待白庆康这个人,不是在问棋艺。”
白凝愁直指问题中心,不给陆专一闪赚腾挪的机会。
陆专一知道没法再转移话题,只得回应道:“小人对庆康王爷知之甚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白凝愁眯起眼:“知之甚少?你方才不还说他棋艺很差?”
“这是别人告诉小人的。”
“哦?谁告诉你的?”
“是小人的一位棋友,名唤柯结,此人曾给小人拿过庆康王爷与其他人的棋谱,小人看了两眼,便知庆康王爷棋艺欠佳。”
“你那位柯棋友,又是如何拿到白庆康的棋谱的?”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与庆康王爷对弈之人,与我那柯棋友有些交情……若是陛下愿意,小人可以替陛下引荐他进宫。”
白凝愁沉默片刻,摇头道:“不必了,有你一个陪朕下棋就足够。”
陆专一点头:“小人明白。”
白凝愁不再说话,而是望向凉亭旁的水池,目光落在游弋的锦鲤上,神色微凝。
从陆专一的反应里,看不到明显的破绽。
方才对话时,他从头到尾语句流畅,没有磕磕绊绊的停顿,确实不像说谎。
难道陆伴真的没有问题?
白凝愁陷入沉思,不语沉默。
而陆专一此时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已经一万匹烈马狂奔而过。
幸好他打小就很会扯淡!
没写作业的理由他随口就胡编乱造七八个,还都能给它圆个完整的逻辑出来。
在小学时期,他就能若无其事地编造各种离谱的传奇故事,明明没打过架,却还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上班级里的打架王。
等到了初中和高中,他开始偷偷瞒着家里人写故事,偶尔把自己的故事分享出来给同学听,还会即兴修改一些片段,扯淡能力和撒谎能力进一步提升。
到了现在,陆专一已经明白。
所谓的撒谎,最重要的就是要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只要说话不磕绊,眼神不躲闪,语句整体流畅,再加上一点自己骗自己的心理暗示,基本就能把多数人糊弄过去。
白凝愁不是好糊弄的主。
不过,在短暂交锋中让白凝愁找不到破绽,陆专一还是有自信的。
“但还是得找个理由开溜!”
陆专一已经明显感觉到,白凝愁在试探自己。
趁着现在白凝愁还没察觉到异样,自己应该早点跑路!
“陛……”
“陆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两人同时望向对方,又同时怔了怔。
陆专一作为下人,自然是迅速沉下视线。
“陛下请讲。”
白凝愁盯着陆专一看了两眼,随后嫣然一笑,心里有了想法。
她将手臂抬高,放到桌上,手肘顶着桌面,手掌撑起那张娇俏的脸蛋,意味深长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陆伴,说句心里话,朕……相当欣赏你。”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陆专一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被顶头上司说“我很欣赏你”这句话的时候,基本只会发生两件事。
要么是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要么是有个又脏又累还危险的活要交给你干。
陆专一不用想也知道,升职加薪这四个字指定跟自己没关系!
也就是说……
“承蒙陛下厚爱,小人诚惶诚恐。”
陆专一慌得不行,但还是得说出这句奉承之言。
白凝愁继续盯着他的脸,微笑道:“你有学识,有棋艺,口舌功夫不错,能言善辩,懂得观察,所以……朕多少是有点舍不得。”
陆专一心里又咯噔一声:“陛下的意思是……”
白凝愁慢慢敛起笑容,语气也逐渐严肃:“刘介生前乃是白庆康的恩师,白庆康从小就在刘介的教导下长大,而在白庆康年少时,两人更是形影不离,他们师徒情深,朝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如今刘介身死,且是死在朕的剑下,白庆康或多或少会对朕有些许怨恨。”
“不仅如此,当年朕登基一事,白庆康心中也暗藏不满。”
“如果朕猜得不错,白庆康最近可能会有所动作。”
陆专一越听心里越慌。
他有预感。
接下来要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但陆专一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的模样,问道:“陛下是要小人去做点什么吗?”
“没错。”
白凝愁笑了笑,一双既危险又诱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专一。
“朕想派你去白庆康身边,做朕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