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池旁。
白凝愁独身立于桥上,听着陆专一的汇报,柳眉微蹙,随即又慢慢舒展。
陆专一从侧面偷瞄两眼白凝愁的侧脸,见她反应平平,便知此事白凝愁怕是早有预料。
“许多福。”
白凝愁轻声念出那人的名字,随手撒出零散的鱼粮,“此人油嘴滑舌,极擅阿谀谄媚,如今官场的腐坏风气有他一份功劳……朕以前也怀疑过他,只是没想到,他竟是白庆康的直属。”
语毕,白凝愁回过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十步之外的陆专一,眉头皱紧。
“陆伴。”
“微臣在。”
“四下无人,何必如此拘谨?”
拘谨?
陆专一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
白凝愁是觉得自己站得太远,有点奇怪。
陆专一解释道:“这个君臣有别,按大靖律法,十步距离为……”
白凝愁瞥了他一眼。
意思很简单。
说实话,别扯淡。
陆专一扁了扁嘴,有点不情愿地说道:“主要是微臣怕陛下您又把我扔水里。”
前些天那鸳鸯浴,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每个细节。
现在的白凝愁在陆专一眼中,完全就是个人形魅魔。
陆专一根本猜不到白凝愁会做些什么。
万一又忽然做出些撩人心弦的举动出来,陆专一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忍住不起反应。
为了确保不暴露身份,他才选择离白凝愁稍远一些。
然而白凝愁听到陆专一的理由,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意味深长地盯着陆专一:“怎么,上次跟朕共浴,对你来说莫非是件苦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啊。
陆专一腹诽两句,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于微臣而言可谓三生有幸,就是这个事发突然,微臣……不太习惯。”
白凝愁才懒得听陆专一掰扯,直接发下君令:“过来。”
陆专一嘴角抽了抽。
这女人,搞这么强势干嘛?
陆专一做了几秒心理建设,慢慢走到白凝愁身边。
白凝愁淡道:“扎马步。”
陆专一闻言,露出不解之色,但还是乖乖照做。
扎马步是练功的基础。
前段时间与杨岳的对练,再加上陆专一自带的武学天赋,让他现在扎出的马步已像模像样。
只是……白凝愁让自己扎马步做什么?
检查自己这两天有没有专心练功?
还没等陆专一反应过来。
一阵柔软温暖的触感就从大腿上传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微妙的沉重感。
白凝愁忽然侧坐在陆专一的右腿上。
“???”
陆专一大惊失色,刚想起身,又听到白凝愁的声音响起。
“不习惯就从现在开始好好习惯,你作为朕的身边人,连这点事都习惯不了,成何体统?”
陆专一懵了:“可是……”
白凝愁反问:“可是什么?”
陆专一“……”
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他是真没胆量说出来。
此时此刻。
白凝愁侧坐在陆专一的右腿上,两人的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定是无比暧昧。
可是白凝愁就像正常地坐在一条横凳上一样,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锦鲤池上,时不时地撒出鱼粮,看下方锦鲤成团游弋的模样,对坐在陆专一腿上之事没有任何感觉。
相比之下,陆专一的理性则不断受到冲击。
本以为那天的鸳鸯共浴已是巅峰。
未曾想到白凝愁还有高招!
温软的触感从大腿处传来,白凝愁身上的淡香飘过鼻间。
望着那披着龙袍风衣都难以遮掩的娇艳身材,还有那雪白的、隐约可见的脖颈,陆专一下意识咽下口水。
一股想要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的冲动在脑海中窜来窜去。
这谁顶得住啊!
你要是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能经得住诱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凝愁是侧坐在陆专一的右腿上,而不是直接将陆专一当成人体椅子,整个坐下来。
否则的话,就算白凝愁再怎么迟钝,也能发现自己坐的不是软座而是硬座。
“嗯?”
大抵是察觉到陆专一的腿在发抖。
白凝愁露出不满的表情,沉声道:“陆伴,功力这么快就退步了?马步都扎不稳?”
那还不是因为您吗?
陆专一把视线投向别处,一边转移注意力,一边平稳呼吸。
冷静,冷静。
不能急于一时,不能暴露身份。
否则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
慢慢的。
求生欲激发出的理智,将燃烧的情欲强行压了下去。
陆专一的双腿也不再发抖。
白凝愁感觉到座下大腿变得稳健,脸上的不悦这才慢慢散去。
“不错。”
她貌似随意地夸赞道:“调整得很快。”
陆专一还是不敢回头看白凝愁,抬头望天道:“托陛下洪福。”
白凝愁没有理会陆专一的这句奉承,而是话锋一转,说回正题。
“许多福之事,你想怎么处理?”
“微臣……拿不定主意。”
“哦?”
白凝愁撩起鬓角垂落的青丝,若有所思道:“你想留他,还是除他?”
这是个好问题。
陆专一低眉沉思,脑海中浮现出多福那副笑眯眯的嘴脸。
多福说过——白庆康想隐瞒多福的身份,不能将多福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告诉白凝愁。
但……陆专一动动脚趾都知道,这明显是多福临时编出来的谎言。
白庆康连自己的恩师都能背后捅刀子,还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许多福?
想必是多福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很容易卷入皇权争斗中,想要明哲保身,所以才选择撒谎。
陆专一可不管多福是怎么想的。
这小子既然是白庆康派来的监视者,自己如果想要在将军府中拿到关键情报,就得先想办法处理掉这只白庆康的“眼睛”。
至于怎么处理……
“微臣……想留他。”
听到陆专一的回答,白凝愁平静地说道:“如若留他在身边,他便会作为白庆康的眼睛,时刻紧盯你的去向……你在周元成将军府的卧底行动必定会处处受限。”
“确实如此。”
陆专一先肯定白凝愁的推测,但随即又给出自己的想法:“可如果现在着急对许多福下手,几乎就等同于在告诉白庆康——陛下您想想让我单独行动,这更会加深周元成和白庆康对微臣的怀疑。”
白凝愁眯起眼,忽然挪了挪身子,改变姿势。
这一举动差点就让陆专一理智丧失,但当他发现白凝愁越来越靠近自己大腿根部的时候,惊吓又将死灰复燃的欲望给再次扑灭。
白凝愁愿意跟自己有肌肤之亲,是妥妥的好事。
但是……
真的别再挪了!要碰到啦!
你不要过来啊!!
白凝愁对此浑然不知,点头赞同道:“此言有理,可留也不是,杀也不是……陆伴,你想怎么做?”
陆专一看了眼白凝愁的位置,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却还是得分出心神,小心翼翼提出意见。
“依……微臣来看,多福大人绝非忠肝义胆之人。”
白凝愁嗤笑一声:“忠肝义胆这四个字,与他是八竿子打不着。”
陆专一顿了顿,调整心态,继续说道:“那……既然如此,微臣或许可以想想办法,让多福大人成为真正的协助者。”
白凝愁问道:“你想要什么?”
陆专一答道:“军费。”
“剿灭羌省总督刘介残党的军费。”
此言既出。
白凝愁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下一秒,她总算从陆专一的大腿上起身,同时说道:“好!朕准了。”
陆专一见状,连忙起身弯腰作揖,“陛下英明!”
他弯腰的角度既不失礼节,又能正好挡住白凝愁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腰腹以下的部分,最大程度上避免了暴露身份。
为了练就这套动作,陆专一每天都会抽出小半个时辰,对着镜子练习。
现在他这套俯首作揖的动作已炉火纯青。
除非地上忽然冒出个脑袋来,否则没有人能看到陆专一的反应。
白凝愁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满意地看着面前的陆专一,随即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陆专一则目送白凝愁走过转角,消失在后花园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尚存余温的大腿,悠长地叹出口气,接着身体一软,整个人靠着桥墩趴了下来。
可算是……
又过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