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冰蛊。
这名字听着就不好对付。
古莺手里捏着玉瓶，正色道：“我对西域蛊毒略知一二，这极冰蛊乃是我亲手炼制而成，你只要肯吞下它，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陆专一心下微沉，表面上还是淡然自若，道：“这极冰蛊有什么效果？”
古莺说道：“吞服极冰蛊的人，每七天需吞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筋脉寸断，七窍流血而死！”
七窍流血！
代价这么大？！
纵使陆专一拥有极强的表情管理能力，听到古莺所说的代价后还是抽搐了两下嘴角。
见陆专一沉默，古莺冷声质问道：“你不敢吃？”
陆专一心想你这不是废话？
吃了这极冰蛊，我这条小命就得被你把控在手里。
白庆康和周元成就够麻烦的，要再被你抓到把柄，我还活不活了？
然而这些终究是陆专一的心里话。
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道：“古小姐，这不是敢不敢吃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根本不公平。”
古莺怔了怔：“不公平？”
陆专一继续道：“现在我知道古小姐你是西域来客，还知道你藏在将军府的地下密室里，所以我手上姑且算是有一个你的把柄。”
古莺俏脸冰寒，不得不承认这件事：“没错，所以你才必须吃下这极冰蛊，否则我没法信任你！”
陆专一伸出手，打断古莺的话，“但反过来说，古小姐之前那一抓……抓出了我假太监的身份，我在你手上也有一个把柄，这样一来我们算是扯平。”
“结果现在古小姐要我白送另一个把柄出来，自己却没有半点付出，这实在是不公平。”
古莺听完，脸上生出几丝怒色：“你在跟我讲条件？”
陆专一点头：“是啊。”
古莺阴恻恻地盯着他：“你就不怕我把你假太监的身份说出去？”
陆专一反呛道：“那你就不怕我把你西域内奸的身份说出去？”
古莺咬紧牙关，道：“那我就将此事禀告给白庆康，我治不了你，白庆康肯定能治！”
“有道理。”陆专一不慌不忙道，“那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白庆康势大不怕告发，但古小姐孑然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跟我差不多，我看未必能有机会逃出禁卫军的手掌心。”
“你！”
古莺瞪大眼睛，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中不露半点破绽。
两人现在互相知道对方最大的秘密，互相都可以揭对方老底。
最坏最坏的情况，就是同归于尽。
可在古莺看来，自己这逃命可比面前这个假太监的命值钱多了！
跟陆专一换命，简直是亏到了姥姥家！
古莺沉默。
她凝视着手里的极冰蛊，咬紧下唇，内心的挣扎在脸上暴露无遗。
陆专一也不继续刺激古莺，而是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窗外的风吹过后院，落叶唰唰地刮弄地面，声音有些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
古莺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收起了极冰蛊。
“……”
陆专一见状，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几分。
他虽看出古莺肯定身怀重大任务，不可能选择同归于尽，但实在怕古莺是个性情中人，不顾后果地发疯要同归于尽。
现在古莺收起那玉瓶，起码证明了她还能冷静地思考。
只是。
让陆专一没想到的是，古莺刚收起一个玉瓶，又从衣物里拿出了两个更小的翡翠瓶。
陆专一的目光再次变得警惕：“这是什么？”
古莺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低沉，缓缓吐出三个字。
“共生蛊。”
“又是蛊？”
陆专一皱起眉头。
原来你古莺的古，其实是蛊毒的蛊？
古莺眉眼低垂下来，有点不情愿地说道：“与极冰蛊不同，共生蛊顾名思义，就是令吞服的两人同生共死，只要一方殒命，另一方也会暴毙而亡。”
陆专一脸色变了变：“你想跟我……”
古莺沉声道：“不错！一个把柄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服下这共生蛊，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既不敢出卖我，也不用担心我会出卖你，在我看来，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陆专一嘴角抽搐。
他算是看出来了。
古莺这妮子生性多疑，除非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则不会轻易信任对方。
一个假太监的把柄，在她看来还不够。
必须要加一重保险。
陆专一盯着古莺手里的翡翠瓶，小心地问道：“你就不怕我拼死也要拉你垫背？”
古莺冷笑：“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还有这种胆量？”
陆专一道：“但我害怕你拼死也要拉我垫背。”
古莺笑意更冷：“你放心，在完成任务之前，我是绝不可能去死的……而且我若真想死，还用得着你这里陪你叽叽歪歪？”
陆专一眯了眯眼，没有回答。
他在权衡。
如果真的只是吞下这共生蛊，两人之间确实能继续维持把柄的平衡。
但这种维持现状的同时，还徒增风险的做法，怎么算都有点划不来。
得想办法再从古莺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要不然这买卖太亏了！
念及此。
陆专一刚想开口，就听到古莺的声音传来。
“要是你还不放心，我可以把我的任务告诉你。”
古莺目光中满是坚决：“本来此事是绝对不能告诉外人的，但……你若想知道，我也可以说出来，就当是我的诚意。”
这是极大的让步。
古莺看得出来，倘若没有好处，面前这个狡诈的男人是不会答应自己的。
陆专一沉默半晌，貌似是在思考，实则在是在内心向系统求证。
“系统。”
【我在】
“这共生蛊是真的还是假的？”
【检测中……】
【检测完成，该共生蛊与对象古莺描述完全一致，请宿主放心】
看来古莺没有对他撒谎。
这系统就这点好。
虽然不会直接送外挂或者送情报，但起码能帮陆专一进行环境或物品的检测。
得到了系统的肯定，陆专一伸出手，拿过其中一枚翡翠小瓶。
古莺见状，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她实在想不出，如果陆专一还想让自己让步的话，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难道真的以身相许？便宜面前这个假太监？
古莺摇摇头，撇开这些想法，将红布瓶塞取下。
“等等。”
陆专一也同样取下瓶塞，却不着急吞服，而是说道：“我还有别的要求。”
古莺脸色变了变，“你不要贪得无厌！”
陆专一道：“只是确认一件小事，再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古莺沉默片刻，“你说。”
陆专一道：“你刚才提到了【一个月内】，是什么意思？”
古莺回答道：“共生蛊的最多只能在体内存活一个月，一个月后就会自动消解。”
陆专一面露了然：“也就是说，我们的合作关系，在一个月之后就自动解除？”
古莺满脸嫌弃道：“毕竟我可不想跟你同生共死一辈子。”
陆专一笑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小忙。”
“什么小忙？”
“你非但要说出你的任务，还要告诉我，你和白庆康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古莺凝视着陆专一，问道；“你想抓白庆康的把柄？”
陆专一说道：“像我这种卧底棋子，要是没点准备，等白庆康事成之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古莺嫣然一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陆专一也笑道：“所以古小姐愿不愿意？”
古莺盯了他一眼，冷哼道：“就你最会占便宜。”
话音刚落。
古莺毫不犹豫，一口将共生蛊吞下。
陆专一确认古莺真的吞下之后，又不忘谨慎地问一句：“话说古小姐该不会懂得什么将蛊虫逼出体内的做法吧？”
古莺甩给他一记白眼：“我没这个本事，而且就算我真能将它取出来也没法杀你，这蛊虫只有宿主体内才会生效……取出蛊虫的唯一好处，就是在你想不开自杀的时候我能不跟着一起死。”
陆专一挑眉：“这么神奇？”
古莺催促道：“少废话，快吞！”
陆专一摸了摸下巴，重新复盘了一遍得失。
吞下蛊虫之后，在一个月内自己和古莺处于互相牵制的状态，几乎可以确定，对方不可能出卖自己。
而自己将得到两样东西。
其一，他能得知古莺特地潜伏在皇城里的任务。
其二，他能知道古莺和白庆康的关系，进而抓住白庆康的把柄。
前者是挖掘古莺身份的关键。
后者是翻盘白庆康的重要线索。
从得失来判断，自己是绝对不亏的。
更重要的是……
古莺还不知道。
她费尽心思想要陆专一保守的秘密，其实早就在几天前就被陆专一透露出去了。
只是陆专一建议白凝愁先按兵不动，才给了古莺【秘密还没暴露】的错觉。
得益于此，陆专一才能撬开古莺的嘴，得到更多线索情报。
不需要多想了。
富贵险中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陆专一毫不犹豫，将共生蛊一口吞下。
……
……
异样感在体内蔓延，一段时间后又悄然平息。
看见陆专一吞下共生蛊后，古莺眉眼低垂下来，苦笑出声：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要跟你这样的人同生共死……真是屈辱……”
陆专一不以为意，单刀直入地问道：“好了，古小姐，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和白庆康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古莺的眼睛里噙着少许水雾，咬着嘴角，又长叹口气，仿佛放下所有的身段，接受了现实。
她幽幽地说道：“我们交给了白庆康五千西域铁骑，任由他差遣。”
陆专一听完差点跳了起来。
“夺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