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过年了。
师兄师姐们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言语之间只有一个消息:
厨子回来了!
除了二师兄如丧考妣之外,众人无不雀跃。
“师弟什么时候到的?”
“饭已经做上了!”
“终于不用和我的辣椒酱相依为命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晚上的菜单!”
“可以点菜吗?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汪!”
“旺财!你、你告诉我,我的面条难道真有这么不堪……呜……”
尚同学宫的两座大殿,一座是用于授课和研究偃术的工坊,另一座则是众人生活起居的宿舍。
宿舍一楼就是食堂和厨房。
学宫的人眼下全聚集在这里。
他们整个门派,加上旺财也才十个人,此刻却闹腾出了近百人的气势。
可见清水挂面确实会让民怨沸腾。
而与食堂一墙之隔的厨房里,这沸腾的民怨被隔离油烟的偃甲挡得结结实实,一点都没打扰到正在敲定菜单的苏晓。
倒是墨颜用穷微十二号隔墙看了半天,说道:
“四师姐在报菜名。”
“四师姐那舌头连猪肉和羊肉都区分不出来,报的菜名有什么参考价值……哦,炸丸子可以有,溜个土豆丝,炸个薯条……要不再弄个土豆泥焗饭?”
“我要粉蒸肉。”
“那个可花时间了。”
“那就算了。”
“这就安排!”
墨颜满意地点点头,接过苏晓递来的一盆土豆,操纵着“去皮二号”开始削起来。
说是操控,其实她就摁了个开关……
墨颜摆出认真打下手的样子,实则把玉牌藏在视野死角,在那闷头分析数据。
元祖高达在实战前仅经历过两次测试,这两次测试的成果斐然,基本确认了元祖高达能开机……
没办法,这么大型的偃甲,能施展开的场地本来就少,还不能让人看见。
这样全都是隐患的原型机,拿出去就和正规军开战,只能说这姐弟俩真的胆肥。
当然了,也是他们在驾驶舱里花了巨子半个仓库的天材地宝,把它打造得刀枪不入,相当壮胆。
总而言之,这一遭收集来的实战数据非常有价值,有价值到墨颜已经做好了三天不睡觉的准备。
“感官传动装置的精度够了,但操控指令反映在偃甲动作上有个延迟。”
“半秒……在实战中很致命啊。”
“还有,晓晓的输出功率很大,但灵脉的瞬时通量有限,突然进行高能耗行动的时候会后继无力。”
“加一套冗余灵脉吧,呃……剩的材料不够啊。”
各种问题堆积如山,但墨颜乐此不疲,她人生意义就是偃甲,而在苏晓向她展示了“偃甲的极致”为何后,她更是把这钻研行为推到了求道证道的高度。
晓晓的脑袋里有很多奇思妙想,而墨颜有理由相信,那些奇思妙想就是偃术的未来。
“晓晓,你对高达二号有什么想法?”
“二号吗……我希望是红色的。”
“……?”
“而且要有角。”
“?”
“这样它就有三倍速了。”
“???”
*******
一个时辰后,尚同学宫顺利开饭。
哪怕有巨子坐在主位,也没能让这帮饿了大半个月的学子消停下来。
这帮师兄师姐,或饿虎扑食大快朵颐,或感谢上苍临碗涕零,或怀抱旺财黯然神伤。
就连巨子,都被土豆泥肉酱焗饭噎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众人酒足饭饱,才纷纷把目光投向坐在末席的罪魁祸首。
厨子跑了半个月虽然让人绝望,但终究是小事。
洗劫了巨子半个仓库,这才是大事。
含旺财在内,八双眼睛盯着犯事的两人,三堂会审的架势。
巨子喝了口茶,打了个饱嗝,然后正色道:
“未经许可私自下山的事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我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也算了。你们两个,把偷的魂钢、玄铁、龙玉和梦魂树皮还回来就行了。”
巨子报的这四样,大抵是这世上最贵的四种偃甲材料。
其中除了玄铁偶尔还能在市面上见到几块,其余三种,凡人那是听都没听过。
这些都是修仙之士以灵力和秘法培育的奇物,只在各个仙门之间少量流通。
据说剑修若能得半两数钱魂钢铸入剑中,则剑器立成可以孕育剑灵的神物;符箓修士以龙玉刻符,则能呼风唤雨搬山填海;通灵修士若炼化梦魂树皮,行走三界颠倒阴阳不在话下。
当然以上都是听巨子说的,苏晓严重怀疑是吹牛。
他说起来也是仙门子弟,却从来没见过别派的修士或者神仙。
再说了神仙都修长生,他们尚同学宫却一点这方面都不涉及,哪怕说把全身换成偃甲走机械飞升的路子也行啊?
见晓晓走神走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墨颜只好起来答道:
“师父,那些材料都已经做成偃甲了。”
“能拆出来也行。”
“可能……不太好拆。”
“是不太想拆吧。”
“……”
“墨墨,为师知道你视甲如命,你的偃术也确实配得上这些材料,如果只是少量,且你的新偃甲能启发众人,推动偃术之道更进一步,为师也不是不能支持你——”
巨子摆出苦口婆心的表情,显然是准备长篇大论。
就在这时,苏晓一蹦三丈高,嚷嚷道:
“也就是说,只要对偃术的推动极大,改天换日的那种,哪怕用了大量天材地宝,师父你也会支持的吧?”
巨子:“啊?”
“所有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苏晓一边嚷着,一边大手一挥,招呼众人跟着他去到屋外。
“我就是,不,我们——
“就是高达!”
除了墨颜,没有人听懂他在喊啥。
但那喊声极具煽动力,甚至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昂然壮烈,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跟着他跑了出去。
巨子愣然半晌,只得也跟了出去。
紧跟着苏晓的墨颜一瞬间就看透了这个师弟在想什么,路上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道:
“晓晓!你这样会让师父以为你才是主谋——”
“师姐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
“你让我当众开高达,想的不就是替我背锅吗?这样的偃甲只有你能设计出来,到时候你是主犯我是从犯,你再表现得强硬一点,师父就会只罚你……想都别想。”
“两个人挨罚总不如一个人——”
“一块喊!”
“……”
“高达,屹立于大地之上!”
“……高达屹立于大地之上。”
齿轮咬合,铁索勾连,金甲的巨人缓缓站起。
顷刻间,群山与仙门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