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子的话，解释了这个世界明明有修仙者，却如此罕见的原因；以及尚同学宫如此偏安一隅的原因。
“师父，那立国之初那些仙门呢？”墨颜问道。
“或在之后并入鼎剑山庄，或人才凋敝渐渐消亡。至于当年那些前辈高人，若不是隐居山野，就是在山庄居长老之位。”
巨子话音刚落，一旁软榻上便传来声音：
“顺便一提，你们的师父也应该有个长老之位，如果他愿意回归山庄的话。”朱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那还真是谢谢山庄的宽宏大量。”巨子讽道。
“师父，要不要我再给他来一下？”苏晓跃跃欲试。
他这是看见师父对这不速之客的不爽远大于对他们爬房偷听的意见，于是心思活泛起来了。
墨颜都能猜到接下来的对话：
“坐下，闭嘴。”
“诶。”
苏晓坐下后，墨颜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肋骨，大意是：羡慕吧？那一记上勾拳打得可爽了。
苏晓则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大意是：哼！
朱明看着这师徒几个的互动，眨眨眼，惊道：
“不是，这就完了？你们学宫对拆掌门房顶的责罚这么轻吗？在山庄里这样的少说去灵田里干一个月脏活。”
“这正是我对山庄规矩不爽的地方，”巨子反驳道，“容不下改变，规矩会愈来愈紧，从山庄到朝廷再到万民，上行下效，最后让天下之贫富地位固化，底层之民再无进身之阶，必生大乱。”
“当初山庄定那些规矩你可是参与了的。”
“当时的规矩适合当时的天下——”
“说得对，所以它现在不适合了，那你，当初的‘叛徒’该出来改一改它了。”
巨子是习惯性地驳斥朱明，却没想到他在这里设了个套，还是让他出山。
工坊里一时间陷入沉默，片刻之后，墨颜开口打破了它：
“师父，我有一事不解。”
“说吧。”
“我偷看过师父你研究新偃甲的笔记——”
“你能不能别把偷鸡摸狗的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是，师父，我非常于心不忍地看过您的笔记……”
巨子：“……”
朱明：“……”
苏晓：“真不愧是我师姐。”
“师父，您近些年的研究，都是在过去的偃甲上做改良，那些……甚至都称不上偃甲，像是耕种机关，灌溉机关，驱兽机关……它们不由灵力驱动，是给凡人使用的。”
“那只是闲时——”
“可您的这个‘灌溉机关’几乎覆盖了长流河从源头到入海口，包含了三座规模前所未见的水坝，几千个水渠系统，一旦建成，长流河两岸七省再无旱涝之忧，天下之人也不必再看天吃饭……师父，这要是闲时所作，那您……真的挺闲的。”
巨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苏晓一脸欲言又止，显然是把一句“卧槽”硬生生咽回去了。
而榻上的朱明则是愣了愣，大笑道：
“哈哈哈哈！尚无类啊尚无类，嘴上说着墨家避世，说了两百年，但这两百年里你可有片刻放下？哈哈哈……这两百年怎么没憋死你呢？”
巨子摘下墨颜手上的马克八型臂甲就是一发火箭拳糊过去。
朱明立时躺倒，火箭拳撞入后方的书架，打飞了漫天的偃甲设计图。
那都是巨子两百年来，或倾注心血，或随性所作。
除了墨颜提到的耕种、灌溉、驱兽机关，苏晓还零零散散地看到了疑似火车的“陆蛟”；使用了大量筹算构件，大概是差分机或者电脑的“天枢”；像是扑翼机的“扶摇”……
它们若从纸上走出来，天下会是另一个样子。
纷纷扬扬，犹如一场醒不来的梦。
巨子挥了挥手，向墨颜和苏晓道：
“回去睡觉，别耽误了明日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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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师父赶了回来，但姐弟俩哪里还睡得着？
“想不到师父还有这么大的志向。”苏晓先开口道，像是没话找话。
墨颜当即反驳了他这没营养的看法：“修仙之人若没有个惠及天下苍生的宏愿，就走不远，师父能活两百年，他的愿可大了，只是平时不说而已。”
她捧起苏晓特制的果茶，在酸甜的味道中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放下茶杯，她又道：“可惜那些东西，恐怕要永远躺在纸上了。”
苏晓想了想：“因为造价太高？”
“是啊，就算是鼎盛的王朝，配上清廉的朝堂和明主，倾全国之力，也造不出来那么大规模的灌溉系统，更别说现在。”
“明知做不到，但又忍不住去想，最后画在纸上……嗯，想想都难受。”
苏晓脑海里闪过朱明那一句“怎么没憋死你呢”，顿时更不爽了。
迟早得再给那货来一记上勾拳。
“所以我不想变成师父那样，把天下放在心里多累啊，我放点偃甲就够了。”墨颜总结道。
“可是师姐，你要是想造神州大地那么大的偃甲，和把天下放心里有什么区别？”
“唔……倒茶。”
“诶。”
严肃的话题到此为止，之后他们俩就在露台上喝茶闲聊，把之前高达的战斗数据拿出来，商量几个改进方案，等待着黎明。
日出时分，苏晓去厨房做了全学宫的早饭。
早饭期间，朱明没有现身，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出发去了京城，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但墨颜总觉得，师父的目光一直在隐蔽地往她身上飘。
不是错觉。
她也没把饭吃到脸上，不然晓晓早就蹭过来要给她擦嘴了。
师父是有话要和她说？
还不能当着师兄师姐们的面说？
这个猜想在饭后得到了证实。
在师兄师姐们各自去看守大阵节点后，巨子招呼墨颜陪他在莲池上散步。
“颜儿，你和晓晓造的那个高达，可有什么改进的计划？”
“有的，但不是在元祖高达的修修补补，我们打算依照实战数据和这两天与修仙者战斗的经验，设计一个全新的。”
“哦？已经有成型的想法了？”
“晓晓有，好像是叫什么……擎天柱？”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好名字，一听就很贵。”
“……”
“这么贵的话学宫恐怕负担不起。”
“师父？！”
“所以为师决定派你们去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地，大梁京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