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中的确没有所谓的规矩可言，可有些俗定既成的事情您该是知道的。”
菲兹捏碎手中冰块，将之撒入了自己的酒中，轻轻搅动了一下。
“契约既成，必须偿还，在偿还完之前，我就是债主，而她只是借债人。”
“他说得没错，我与他之间的身份是这样的。”赛维娅拉补充了一句。
她平静就仿佛是一个看客，而非当事人。
赛维娅拉是真的并不在意这层身份，也并不在意当时与菲兹所订立的契约内容是什么。
她所想要的只是邪能这一特殊的魔法力量。
世俗的那些魔法元素对她是抗拒的，为了能够在魔法之路上走下去，选择邪能是她不得不的选项。
菲兹笑出了声，手中出现了一份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羊皮纸，将之递给了埃莉诺。
“给您，埃莉诺大人，这是她近些年来所欠下的债务，请问您打算如何替她偿还？”
埃莉诺打开看了一眼，拿起的红茶又是给放了回去，神情逐渐变得晦暗。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菲兹给予赛维娅拉恶魔的力量，也就是邪能。
反之，赛维娅拉需要每年给菲兹献上一千个人类灵魂，作为力量的维系，也一样是这份契约的履行。
如若有一天赛维娅拉无力偿还，那她需将自己的灵魂献给菲兹。
然而上面鲜红的-543211已然昭示着赛维娅拉已经符合了违约的条件，菲兹随时可以以此为理由将她的灵魂收为己有。
“如您所见，赛维娅拉其实已经违约了。”
菲兹说着，不自禁地摇起了头。
“说真的，我实在是无法相信赛维娅拉女士连这点债务都没有偿还的能力...要知道她的邪神身份可是我们特地打造出的，为的便是吸引一些渴求力量的罪人们。”
“这很有成效，他们的信仰使得赛维娅拉女士的名声真的在神明之间传播开来，她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邪神——诡法女神，听起来是不是很神秘？虽然是很低阶的存在，当然，我不否认这其中有我们的推波助澜，但总而言之，结果是好的。”
“毕竟就算赛维娅拉女士不作为，她的信徒也会帮她完成信仰的凝聚，而我当时与赛维娅拉女士商议得很好，有关于人，她拿到身体作为魔法的实验，我拿到灵魂作为地狱中的货币，我们相互间合作得一直都很好......”
“够了，我不是来听故事会的。”埃莉诺打断了菲兹讲述他与赛维娅拉之间的故事。
就算菲兹什么都不说，埃莉诺也很清楚。
以赛维娅拉这一情况，绝对痴迷于魔法不顾别的一切后果，会变成这样是显而易见的。
从与菲兹订立下契约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回头路，注定会被裹挟着继续向前走。
菲兹之所以不让赛维娅拉履行违约，所看重的是赛维娅拉的邪神身份。
只要赛维娅拉活着，那这欠下的债务，以她诡法女神的名讳，其下信徒献祭多少，菲兹就能获益多少。
这是长线买卖，有总比没有强，积少成多的数量是很可怕的。
而要是他真的拿到了赛维娅拉的灵魂，那这笔债务的偿还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个被污染的人类灵魂与成千上万的人类灵魂想必，哪个更重不言而喻。
菲兹很清楚，那五十万人类灵魂是不可能在一瞬间给他结账的，现世里的那些人不会允许这样的大屠杀存在。
赛维娅拉这一辈子已经完了。
菲兹笑了笑，不再言语。
数对眼睛看向对面的埃莉诺，等待着她的开价。
是打算偿还赛维娅拉的债务，还是签订另一份的契约...不管是哪一种，菲兹都是不吃亏的。
要知道对面坐着的人类女人可是现世中的终焉魔女，地狱中那位大人的情人。
与她做交易是菲兹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
而在这两者的选择中，埃莉诺选择了另外一种令菲兹与赛维娅拉都惊异的做法。
埃莉诺选择直接毁掉这份契约。
当着两人的面，埃莉诺握住羊皮纸的手逐渐用力，紫色荆棘伴着鲜红的花从羊皮纸上生长出来。
那一瞬间，埃莉诺能明显感觉得到地狱的最深处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硬顶着菲兹的力量与地狱意志的注视，埃莉诺撕毁了这份属于赛维娅拉的契约。
“咔咔！”手骨断裂，整条手臂骤然变得血肉模糊，上面燃烧起的邪能火焰与埃莉诺的力量抗衡着。
“嘭！”的一声，那份契约终是承受不住埃莉诺的力量，羊皮纸化为大片纸屑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埃莉诺的那条手臂也随之湮灭消失。
粉红的花瓣跟着落在了那条手臂的断口处，一条新的手臂很快出现了。
“你知道我的，我一向不习惯跟人多费口舌，我说要这份契约毁掉，那它就得被毁掉。”埃莉诺端起桌上的那杯红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菲兹脸上惊愕转瞬即逝，当下不再伪装谦卑的模样，龇牙咧嘴露出了凶狠的一面：“埃莉诺！终焉魔女！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竟敢忤逆地狱之主的意志！维护契约可是地狱之主定下的规矩！”
“规矩？”埃莉诺嗤笑了几声，随手甩掉了手中的杯子，“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接着语气轻蔑地反问菲兹：“你有意见不成？”
回归现世的传送门从她的背后打开，在说完后便带着赛维娅拉走了进去。
她确实不敢继续在此久留了。
正如菲兹所言，契约既定，必须偿还，这是地狱中必须遵从的规矩。
埃莉诺要是还敢在那继续停留，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比菲兹更加强大的恶魔受到地狱意志的驱使来找她算账。
留在原地的菲兹怒目瞪着那逐渐消失的传送门。
直到传送门彻底消失，菲兹才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雪茄，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大街上又是喧嚣起来的恶魔狞笑出声。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菲兹低声回味了一下埃莉诺刚才的话，“说得好啊......这地狱里的烂规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更新过了。”
“打破的瞬间想必很爽吧？只希望这之后的狂风骤雨你受得住...要知道那位大人想你可是想的要疯掉了。”
“你救得了别人，还救得了自己不成？”
埃莉诺强行撕毁了赛维娅拉的那份契约，以菲兹在地狱中的水平确实不足以同她平等的谈论。
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他们两者都是不对等的。
不过这也同样给了菲兹一枚交易的筹码。
菲兹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了许多。
接下来他将要去见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去告诉她：终焉魔女刚刚来到过地狱中。
这之后将会发生什么，菲兹光是想想就觉得脑颅高潮。
地狱无法对埃莉诺这个女人清算并不意味着没有恶魔真的不能对她算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