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女人缘应该不差吧?为什么偏偏喜欢李子颜呢?”
我害怕他继续传播自己奇怪的价值观,连忙找了个话题把话岔开。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家伙确实蛮帅,还比我高了小半头。
“传说中南美有一种叫翡翠鸟的鸟类,这种鸟从生长到离巢开始,就不断的寻觅自己喜欢的荆棘树,当它终于寻找到它想要的荆棘树时,便会飞扑到最长最尖的荆棘上,用它炸碎自己的心脏,疼痛会让它高唱哀歌,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它才会停下……你觉得这种鸟怎么样?”
蔡玉寒忽然开口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然后余兴未尽的盯住我问。
“林子那么大,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刚开口回答完,蔡玉寒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笑。
“对啊,林子那么大,里面有松树桦树白杨树,每一颗树都不知道比区区荆棘树高到哪里去了。可唱出世界上最哀婉曲子的翡翠鸟对它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它只爱它的荆棘树,这与宿命无关,无非是本能而已。即使荆棘给翡翠鸟的结局是毁灭,它也义无反顾。”
他顿了顿,直视我的眼睛继续说。
“我的人生已经接近圆满了,我有足够的钱和父亲庞大的事业,如果说我还缺少什么东西,那就是子颜了,只有得到她的爱,我的人生才是圆满的。”
蔡玉寒说完,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他的眼角闪烁着光芒,像是含着一颗钻石。
“我和子颜的相遇,要从幼儿园说起。”
蔡玉寒把手撑在餐桌上,慢慢悠悠回忆了起来。
总感觉是非常长的故事啊。
“从小爸妈就夸我长得帅,来我家拜访的阿姨看见我都要抱起来多亲两口,我说不定真的有能吸引女性的潜能,连暴躁的母猫都爱在我怀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安安静静的呆着。”
蔡玉寒把右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眼神中带着笑意说。
“我最巅峰是应该是在小学的时候,还记得当时班里一共二十四人,女孩有十四个,其中十三个都是我女朋友。”
他回忆时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咧嘴一笑的说。
你这人生是教科书般的主角命开局啊!
不,应该是渣男标准人生开局吧?
我忍着吐槽的冲动听了下去。
“女孩们都围着我转,男孩们虽然嫉妒我但是打架都打不过我,想起来还蛮有意思……珍妮现在还在和我联系呢,但是不知道艾梅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满是怀念的回忆说。
“等等等等!跑题了。”
我感觉话题就快转向故事会的方向了,这么听他讲我可能要听到明天早上去,连忙打岔提醒了蔡玉寒。
“啊对,小颜是唯一一个对我爱搭不理的女孩儿,有可能是因为她天生的白头发和红眼睛,所以班里的家伙也有点排挤她。毕竟人嘛,不管年龄大小,总会下意识攻击排挤异类。”
蔡玉寒大梦方醒般缓过神来,把话题慢慢拉回正轨。
“我当时就有点老子天下无敌的意味,目空一切的去撩李子颜了,我追了她三个月,只要是八岁孩子能想出来的示好方法我都试过了,因为这个艾莉莎都跟我分了手。可是小颜她最多也就和我笑着聊会天。”
蔡玉寒说到这儿,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还能从只言片语当中听出他的垂头丧气。
“暑假的一天,我邀请班里所有的女孩子去了我家的农场做客,我还记得那天客车行驶在草原上,所有的女孩都在车里大呼小叫,只有李子颜坐在最后一排,头枕在放在窗框的手臂上,从车窗刮进来的暖风撩起了她满头白发,她注意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来用猩红的眼眸注视我,许久之后才淡然一笑。”
蔡玉寒的目光变得迷离,语气慢慢平缓,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刻一般。
“我的心嘭的跳了一声,连忙避过她的眼神,那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害羞。”
蔡玉寒的眉毛微微垂下,嘴角多了一道笑容。
“等到了农场休息一晚后,我第二天就带着女孩儿们去了山上的一个防空洞,据说那是美俄冷战时期修的,虽然很黑很长,但我小时候早就把那儿摸的七七八八了。我那时候可真机智啊,我知道人在恐惧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加进和身边人的距离,所以我带女孩儿们来了这里,想要用恐惧令李子颜对我产生依赖感。”
蔡玉寒摇摇头,笑着说。
这就是人生赢家和我的区别啊,我还在当光荣的少先队员时人家已经开始变着花样撩妹了。
“我带了三只手电和一小把蜡烛,领着女孩们进了防空洞,里面很黑很冷,偶尔会有小动物来吓人一跳,我当时走了快两个小时,不断有女孩害怕退出,到最后就剩下我和李子颜两个人了。”
蔡玉寒摸摸脑袋,自嘲的笑了笑。
“我真傻,真的。我看李子颜的脸色丝毫没变,就咬咬牙钻进了防空洞深处,那是我从来没敢进去的地方,据说里面……吊死过一个女人。”
蔡玉寒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了下去。
“我没想到的是,里面简直像是蚂蚁穴一样复杂,所有的地方都长得一模一样,还有很多岔路口,我还没来得及为了迷路慌张,最后一个手电筒就没电了。”
他闭上了一只眼睛,在回忆什么东西一般说,他睫毛轻轻的跳动着,额头上被挤出的皱纹像是在无声的宣告他不愿意回想起来这段往事。
“我手忙脚乱的点着蜡烛,那种小蜡烛发出的光诡异又短暂,我开始慌了,快步在防空洞了走着想要找到出口,却只找到了一群吊在洞顶的蝙蝠。我感觉脑子越来越乱,牵着李子颜的手到处乱跑,到最后我手里只剩下三根小蜡烛了,可是我还是没能找到路。”
蔡玉寒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可能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哭,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和恐惧,黑暗中的一切都被放大,洞里除了我的抽泣声和脚步声,我还犹犹豫豫听见了女人的笑声。我怕到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我这个人可能就只有那么一点勇气,全都在那个防空洞里消耗完了。”
蔡玉寒睁开眼睛注视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真的能从他的眼底看见恐惧。
“这时候,我感觉一片纯粹的漆黑之中,有人抱住了我,她俯下身来对我说【不要怕,还有我。】然后就牵起我的手大步开始走。”
他的恐惧一扫而光,有一股光芒在他的瞳孔中慢慢亮起。
“我还记得李子颜一手牵着我得手,一手摸着墙壁慢慢前行,明明是酷暑防空洞内却冷的能渗入骨科,我的世界中只有她的手是带着温度的。”
蔡玉寒的目光温柔起来,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说。
“她在每个岔路口放下一小段点燃的蜡烛,慢慢的,我们的路线变得清晰了,我逐渐找到了来时候的路,牵着她走了出去。”
他眯起眼睛,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说。
“我还记得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周围只有隐约的蝉鸣,我久违的大吸入燥热,抬起头时看见了乡下满天的星空,回过头时,看见了李子颜的眼睛。”
蔡玉寒又一次闭上眼睛,他的嘴角带上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
“我发誓,她的眼睛绝对要比满头星空美千倍万倍,那一瞬间,我心里有个小人跳了出来,指着李子颜对我说【看见没有!这就是你未来的老婆!追到宇宙尽头都要娶到她!】,哈,想撩人的人被反撩了,很蠢吧?”
蔡玉寒再睁开眼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笑意。
“从农场回来后我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李子颜。小学毕业的那天,我终于绷不住了,我把李子颜逼到墙角对她说【我喜欢你,请做我女朋友吧。】我心里从来没有那么忐忑,她的下一句话仿佛能决定我的生死。她说【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点吧?】,我低头说【我喜欢你四年了】。再抬头的时候,我对上了她古井无波的眸子,那眸子中带着怜悯,她慢慢开口说【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蔡玉寒说到这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才八岁就学霸道总裁玩壁咚,少年郎你前途无量啊。
“我感觉这个世界崩塌了,我就很气啊,我心烦啊,我闹腾啊,我一缕一缕往下捋头发啊。我深呼吸两下才问小颜那人是谁,结果她说……”
蔡玉寒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说。
“她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不知道他出没出生,是男是女,是拿钱当纸的老板还是街边乞讨的乞丐。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可我必须爱他,或者说我只能爱他。爱他是我的本分,是我生存的意义,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站在这里。”
蔡玉寒像是念稿子一般说完这段,忽然看着我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