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想想,除了穆靖还有谁能对你做出这档子事?”
我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抱着输液杆的萧遥,皱着眉头问。
“想不起来,我小时候很老实,从来不沾惹祸端。”
萧遥摇摇头,脸上露出少有的疲惫说。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小时候巨乖,但是亲口听这个一天不作就浑身难受的萧遥说什么“我很老实”还是有种不现实感啊。
他在那里站了一小会,试探着弯下腰去摸自己的小腿。
我就知道这家伙大晚上来穆靖的病房没想好事!
“你在找这个?”
我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差,目光不善看向萧遥对他说,边说边掏出了兜里揣着的刀举了起来。
在救护车到之前我就把这把磨的锋利非常的小折刀收了起来,两个晕倒的人很好解释,如果他们附近还有一把快刀那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
萧遥这家伙我认识也快有两年半了,本来以为已经跟他知根知底,但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也能干出伤害毫无还手能力病人的事。
“啊,对,就是这个,我本来想给你的,既然你都拿到了就直接收着吧。”
萧遥看见我手上的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说。
我本来准备讥讽他的话被这一句话硬生生塞回了嗓子里。
幸亏没着急嘲讽这家伙啊。
我忽然感觉有些尴尬,灰溜溜的把刀揣回兜里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你坐一会吧,我去上趟厕所。”
我看了一眼萧遥拄着的输液杆,抬起屁股站了起来说。
萧遥也不说话,只看着穆靖的脸坐在了我原本坐的椅子上。
抬腿走到门口时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萧遥坐在穆靖床边弯下了腰,脑袋趴在了自己放在穆靖病床的胳膊上,月光照在了他身上,阴冷又明亮。
那个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一个趴在床边的瘦小少年。
我晃晃脑袋,转过身去走进了医院的走廊里。
晚上十二点钟的医院走廊格外阴凉,昏暗的灯光照着深邃的走廊,总让人感觉阴影处会有可怕的东西跑出来。
我根本就不想上厕所,只是给那个吹箫的一个坐下和穆靖独处的台阶而已。
但我可说不出什么“你坐一会吧,我站着。”,因为我知道这种话会让我和萧遥都尴尬。
我就着昏暗的灯光走上前去,打开走廊的窗户探出了上半身。
半夜的风吹在我脸上,在盛夏中期的我忽然有种秋天到了的感觉。
如果是穆靖无辜的,那到底是谁如此精心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坑,不惜用三年让萧遥去跳呢?
我看向医院里种着的松柏,感觉自己实在是想不通。
耳边忽然感觉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我听见声音的源头貌似来自医院里。
我把上半身收了回来,站在窗户边闭上眼睛仔细听着。
幽深昏暗的走廊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皮鞋的噼啪声。
不是九点钟后就超过探望时间不许家属入内了吗?医生和护士早就下班了,那个值班的长的蛮漂亮的小护士早就在护士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现在来的会是谁?
我感觉身上的汗毛根根立起,走廊那头的脚步声理我越来越近了。
我我我不怕!我怕毛线啊!我连真的百年女鬼都见过会怕你一个孤魂野鬼?
心里连续安慰自己后,我伸出手摸到了兜里刀的刀柄,握住有些冰冷刀柄的瞬间,我感觉心底里忽然传过来了一阵踏实感。
我眯着眼睛,准备迎接未知的威胁。
走廊的黑暗中钻出了一个染了紫红色头发的青年,那家伙穿着很花的短袖T恤和瘦腿短裤,整个人的气质简直像是前一秒还在酒吧开party后一秒整个人就一脚迈到了医院。
我感觉浑身上下肌肉一松,握住刀的手也很自然的放开了。
他跟我擦肩而过时候我甚至闻见了他身上很浓的酒气,那家伙面露焦急,我发现他每过一扇门都会仔仔细细看一眼那门的门牌。
医院看门的大爷为什么会放这种家伙进来啊?本来就过了探望的门禁时间还把明显喝了不少酒的红毛放进医院,总感觉十分危险啊。
我把窗户关上后随意的瞟了一眼那个红毛,结果发现他居然一脚站在了穆靖的病房门前。
这……不会是熟人吧?
我眉头一挑,心里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我走过去询问,红毛就大步走进了病房。
“这他妈咋回事儿啊!”
一声大吼在病房里传来,几乎传遍了深夜寂静的医院,我赶紧反应过来跑进来穆靖的病房里。
红毛站在穆靖病床边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输液的萧遥。
说脏话不说,还在医院的夜里这么大吼大叫,这家伙素质也太差了吧?
我站在门口,对这个红毛的印象瞬间降低了不少。
“小点声说话,病人需要静养。”
萧遥抬起头瞪了一眼盛气凌人的红毛,伸出没输液的右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我问你你答就得了!这怎么回事?”
红毛声调依旧高的吓人,让我眉头都忍不住皱了皱。
他难道感觉大声说话能给人压迫感吗?但我为什么总感觉他就像是个把毛都竖起来的公鸡呢?
“医院内禁止喧哗。”
萧遥这回看都不看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输液杆上的药瓶里药水还剩多少。
“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
红毛上前一步,杨起手来照着萧遥的脸就扇了过去。
“啧。”
我咂了咂嘴,打算上去帮萧遥一把。
看这个红毛被酒色掏空的样,如果萧遥没有伤势一个怕不是能打他十个。
但是现在我的萧大师正输着液,而且心情低落的跟错过了好几个五百万似的,所以我感觉他教育这个红毛说不定会很吃力。
“啪!啪!”
萧遥用左手轻轻松松挑开了那个红毛扇过来的巴掌,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你你你你敢打我?”
红毛被扇懵了似的,半天才缓过神来指着萧遥喊。
“我都说了三遍了,医院内禁止大声喧哗啊。”
萧遥叹了口气说,又照那个红毛小肚子来了一拳,之后慢慢坐了下去。
红毛终于叫嚣不出来了,他蹲在地上捂着肚子,表情像是吃了一吨金坷垃。
“小伙子,人生路还长呢,别只顾着自己。”
萧遥坐在那儿,很能得瑟的用长者的口气说。
“好,好好!你厉害!你等着!我这仇不报,我段洋跟你姓!”
那个自称段洋的家伙面色苍白,慢慢站起身来说。
红毛放完狠话,回过身来瞪了萧遥一眼,掏出手机就朝门往走。
“是是是,说要找我报仇要卸我胳膊卸我腿的人都快从北极点排队排到三峡大坝了,你要是想报仇别忘了先摇个号啊。”
萧遥直起身来,朝向那个红毛的背影嘲讽着。
红毛也不回头,踉踉跄跄像是酒劲上来了似的往走廊深处走。
我看见萧遥看着那个红毛背影,眉头狠皱了一下。
“段洋……?”
萧遥张开嘴小声念叨,眉毛都快在打个结了。
“怎么了,你认识?”
我扭头看了一眼大步走进了走廊的阴影中的红毛,问着萧遥。
“不,不认识,只是听起来有点耳熟。”
萧遥摇摇头,又转过身去看向穆靖。
“段洋?段洋在哪儿呢?”
我刚想说听起来耳熟没什么奇怪,中国光叫张伟的就有接近三十万呢,可还没等我开口吐槽,穆靖的声音忽然从病房里响起。
我回过头去一看,穆靖已经一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哎呀,小窑子啊,你可把我打疼了,这一段烧烤可补不回来。”
她脸白的像是抹了墙灰似的,却依旧嬉皮笑脸的跟床边的萧遥聊起了天。
“你真的……没干过这件事?”
萧遥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头来,盯着穆靖问出了这句话。
“没干过,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骗人圆谎这件事太麻烦了,要我看想打你们还不如直接拉过来就打一顿。”
穆靖摇摇头,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信你。”
萧遥的肩膀慢慢塌了下来,说完这句话他身体里好像丢了一块支撑脊梁的骨头似的,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这才是我的小窑子嘛,我说啊,放心吧。既然我都回来了,就一定会帮你揪出那个家伙让他怀疑人生。”
穆靖凑上前去拍了拍萧遥的肩膀头,难得的把声音放低说。
“咳,咳咳。”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非常尴尬,我只好咳嗽两声让这里的空气变得可以让单身狗存活。
“啊,这不是陈独秀吗?你也来了啊!”
穆靖这时候才看见站在门边的我,十分热情的开口对我说。
得,这次我直接变成了高举革命旗帜的人民斗士了。
我看了一眼穆靖,感觉本来想说的问候都被塞回了嗓子里。
“对了小窑子,你还记不记得段洋?我刚才做梦还梦见他来看我了呢,那小子在梦里染了一头红毛,说话怪声怪气的。”
穆靖看我没反应,扭过头去和萧遥聊了起来。
“段洋是谁啊,我听起来挺耳熟但是……”
萧遥用右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刚舒缓的眉头又捏成了一团。
“你忘了?就那个就那个小胖子!那个总这样的……”
穆靖说着,忽然鼓起自己的腮帮子瞪大了眼睛,像是个河豚。
“穆姐说得对啊!”
她故意用怪声怪气的口气说,说完的瞬间,萧遥居然露出了理解了的表情。
我为什么总感觉快要跟不上这两个家伙说话的节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