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言此番言论自然引起惊诧，尤其是木槿看来，这无疑是自断后路。她想上去阻止宗主，但被夕颜长老拉住了。
木槿不解地看着夕颜，但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夕颜自然清楚陈慕言这样的行为有些不靠谱，但不知怎的，她愿意相信这个年轻的宗主。
木槿又看了看松柏，他也是表示再等等。木槿叹了口气，按下不动。
除了长老外，反应最激烈的就是外门弟子，他们来上课可是交了钱财的，如今突然说不办学，哪有这样的理？！
“怎么你说不办就不办了？！你们阴阳宗收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有些情绪激动的学生对着高台大喊着。
“就是！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宗门是什么名门大派呢，区区破落户也敢这么行事！”
“怪不得老宗主这个年岁就去了，这宗门本就不是什么好地!”
这话就不怎么好听了，但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长老们和落花语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阴阳宗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老宗主是养大他们的人，如今被这些弟子们一再诋毁攻击，就算再理性，也不免动怒。
而陈慕言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就对着三位长老使了个眼色。
他提前嘱咐过，让他们在必要时刻镇一镇场面。
夕颜他们本来还奇怪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接收到信号的松柏微微分开两腿，立稳下盘，然后一股磅礴的气势自灵脉倾泻而出；夕颜和木槿紧随他的步调，也开始调动体内的灵力。
广场上的内门弟子大多是初入门，更不要说只会拳脚功夫的外门弟子。他们本来激昂的声音也在这样的威压下平息下来。
陈慕言看着这些在武力威胁下冷静了的弟子，心中一派平和。
他知道这样的手段只能用一次，因为从今以后，阴阳宗的名声恐怕就跌至谷底。但正所谓不破不立，一些顽疾不用最猛的药根治，宗门的未来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上。
陈慕言又看了眼义愤填膺的学生们，慢悠悠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绝大多数人不能接受这样的通知，但我开头也说过，这宗门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时刻。无论你们怎么想，宗门的决议已定。当然，我前面说的返还学费一事也是确定了的。等明天，大家到木槿长老处领回应得的那份。同样，内门弟子有想退出的也都到夕颜长老那边记名。”
陈慕言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底下一片寂静。
他看着这些年轻弟子们不忿的神态，轻轻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落花语望着哥哥的背影，又看了看底下还站着的弟子们。
“大家都回去想想吧...”
她作为圣女代行下令后，追着陈慕言而去，三长老互相对视了眼，也相继离开。
陈慕言径直来到了议事堂，他还没坐下，落花语就跑了进来，嘴里念叨着。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一把抓住陈慕言的胳膊，神情激动。在她的角度看来，今日之后，这阴阳宗是不复存在了。
“不破不立，我这么做的缘由也在大会上说清楚了。”
陈慕言知道他们会来质问自己，于是干脆就先来这。
果然，他话没说完，三长老也匆匆而来，脸上满是不解。
“宗主你这样做完全是竭泽而渔！”木槿长老反应最为激动，虽然宗门返还的只是一定数额的学费。但这样做无疑是断了日后的生源。
而且，今后这事传开，还有哪位练家子有意图加入阴阳宗。
夕颜长老虽然没说什么，但她那紧蹙的眉头完全能反应她心中的焦急。
就连一向乐观的松柏长老此刻也不住地叹气。
陈慕言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知道他们一定会不解。
他走到桌边，给在场的人都倒了一杯茶。
“昨天的会可能说得不够明白，所以今天我们就好好讲讲细节上的事。”
众人此时才清楚昨晚宗主开会的缘由，无非事先跟他们知会一声，但如果他们知道具体是这么操作的话；什么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口号完全不会赞同。
“都坐、都坐。”陈慕言一屁股坐在了主位，大家见他不慌不忙的，也只得耐下性子继续听他说。
“首先呢，木槿长老这个问题挺好，我也来先回答一下。表面上看，今天这事一出，我们宗门唯一的财政来源是断了，而且内门弟子的数量恐怕会锐减。但这是唯一能将宗门资源最大限度地集中起来的办法了。如今大量的内门弟子完全是吃空饷的状态，我们收上来的外门学费也大半是用在了他们身上。财政一紧再紧，但效益却不怎么明显。所以，干脆把这剩余账面上的钱都用来做更有价值的项目。”
“那宗主是有什么高见了咯？”木槿语气冷淡。
“那自然，不然我也不会下这个决定。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陈慕言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这是他从库房中发现的，昨天在库房中呆了不少时间，倒是有了意外发现。
而落花语作为陪同者，对这书籍也是有印象，她还给陈慕言解释了一遍这功法的用处。
“这是...那本《寿元神功》。可这种野路子功法，对于有灵脉的修士完全无益啊。”
长老们一听就知道这功法是什么，当初帮着老宗主整理门派秘籍时，这书就被丢到了库房内。原因无它，这寿元神功如其名，练功者消耗自己的阳寿练功，对于讲究循序渐进的修士来说，这无异于饮鸠止渴。但是，作为一门功法，它也有存在的意义，那就是练功者不需要有灵脉，也能步入修炼者的行列。
而这也是陈慕言想利用的。
“宗主，是想培养一批无灵脉修士？”松柏对于功法秘籍是信手拈来，一下就会意。
“不错，我们宗门缺人，那这寿元神功自会为我们吸收人才。由量变转化为质变。”
“可这是邪魔歪道！我们真用这种功法培养弟子，不就真成了魔道了！”
夕颜反应强烈，她的眼里实在难容得下这样的行为。夕颜神情复杂地看着陈慕言，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我们又不是强迫别人练功，也不会隐瞒这神功的副作用。选择权完全在他人嘛。”陈慕言喝了口茶，气定神闲道。
在他看来，什么礼义道德，在饭都吃不上了的现状下，发展才是硬道理。
“而且，我们对外用这个功法招生，也没必要用阴阳宗的名号嘛。完全可以搞个分部，就叫凡人改造协会好了，运营资金就是收上来的那些学费。”陈慕言继续说着自己的方案。
现在就想用阴阳宗的名号招揽人才也没得用咯，他在心底补充了句。
“可这样也不能解决经济问题啊。”木槿觉得陈慕言没说到点子上。
陈慕言听完则是笑了笑。
“正所谓三人成众，我们如果招揽到那么多‘众’，那经济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啊。哪怕是去开荒，也能给垦出大片田地来。群众就是我们最大的资源！我们招生也不用太拘泥于形式，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派得上用场。再者，当我们有了强大的群众基础后，我们门派的声望不就自然得到提升了吗？”
在这个时代，稳定的人口来源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陈慕言字字铿锵有力，大家态度也有些松动。就算知道他是在画饼，但这饼它是又大又圆啊。
“这次我们要怎么做呢？我想知道具体的...”木槿想了想，算是默认了。
“我昨天其实已经说过了，花语和我去调研，等确定了工作范围后，这凡改协会自然应运而生。”
落花语这才想起昨天哥哥说的，自己那时候还为能和他一起下山高兴来着...没想到是去做这种事。
一想到这，她的脑海中又不免浮现昨晚在温泉池看到的东西，小脸不自然地红了。
陈慕言注意到落花语的变化，咳嗽了两声。
“还是先散会吧，还有什么问题晚上再谈。诸位长老，关于弟子的事情就先拜托各位了。花语，你一会到我房间来一下。”
安排完工作，陈慕言又匆匆离开。长老们都有些怅然，对于落花语的异常毫无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