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他们二人的十数道黑影无声的立在周围,身上的煞气连成一片,如阴云压顶,将这片废墟笼罩得愈发昏暗。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眸齐刷刷钉在时清玥与越长杉身上,冰冷死寂,不带半分活人应有的神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唯有那令人牙酸的煞气流动声嘶嘶作响。
时清玥尚在维持符箓,此时已无余力顾及这些围上来的被控修士,若是现在放弃,不仅前功尽弃,眼下这个驱蛊刚见成效的修士恐怕也要身死当场。
“时仙子不必担心,安心驱蛊便好,”越长杉还是那般温和,但语气中锋芒微露,“不过些已无神智的傀儡罢了,长杉自可摆平。”
时清玥对越长杉的战斗力还是挺放心的,但是他毕竟也只是个筑基修士,要单人对付十几个可以驱使煞气的筑基修士,不由得让人微微提起了心。
但越长杉面对十余倍于己的敌人,神色却未见丝毫慌乱。
他并未移动脚步,只是周身那温润的气息陡然一变,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双手于胸前掐诀,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刹那间,五色灵光自越长杉体内喷薄而出,金、青、蓝、赤、黄五色流转,相生相济,化作一道凝实无比的光轮,以其为中心缓缓旋转。
光轮所及之处,狂暴的煞气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消融退散,将昏暗的废墟映照得一片瑰丽,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威能。
那十几名被控修士倒是悍不畏死,仿佛看不见越长杉这术法的威能,竟同时扑了上来。
各色被煞气侵染的灵光与法器裹挟着污浊之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光轮中心的二人。
越长杉眸光未变,手中法决微动,光轮随之剧震,分化出无数细密如丝的五色灵线。
这些灵线并非直来直往,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交织成一张覆盖方圆数丈的大网。
灵线过处,空间仿佛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那些袭来的攻击一触及灵网,或是被庚金之气斩断,或是被乙木之气缠绕吞噬,或是被癸水之力冻结滞涩,或是被离火之威焚化虚无,或是被戊土之厚重镇压崩碎。
越长杉仅凭一己之力,竟将十余名筑基修士的合力一击,于无声无息间化解于无形。
这并非蛮力的对抗,而是术法境界的绝对碾压。
五灵体对术法的精妙掌控,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寻常修士施展术法,需借法诀引动外界灵气,而越长杉仿佛自身便是灵气的源头,五行之力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圆融无碍。
那些被控修士一击无功,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僵直。
越长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并指如剑,向前虚点。
五色光轮再次变化,其中赤色与金色的光芒大盛,化作漫天燃烧着烈焰的飞剑与无数锋锐无匹的金色毫芒,如暴雨倾盆,又似星河倒泻,精准无比地射向每一名被控修士的丹田与四肢关节。
“嗤嗤嗤——!”
烈焰灼烧的爆鸣与金铁入肉的闷响交织成一片。
被控修士们周身护体的煞气在蕴含着纯阳正气的离火与无坚不摧的庚金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瞬间被洞穿。
他们纷纷惨嚎着倒地,越长杉特意避开了要害,虽然他们的关节处被洞穿,灵力枢纽被暂时封禁,但却并未毙命。
此时这些人已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身上残留的火焰仍在嗤嗤灼烧着那令人作呕的煞气。
整个战斗过程不过数息之间,兔起鹘落,干净利落。
然而,就在所有被控修士倒下的瞬间,距离最远的一名修士却突然暴起。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雾融入周身煞气,使其速度陡然暴涨,化作一道血黑色的影子,不顾一切地朝着废墟深处亡命飞遁。
越长杉眉头微蹙,正要追击,目光却扫过身旁仍在全力维持符箓的时清玥。
此刻周围虽已无明面上的敌人,但这遗迹内危机四伏,若他离去,难保不会有其他危险趁虚而入。
元不让的嘱托言犹在耳,时清玥的安危重于一切。
他最终只是抬起手,一道凝练的五色指风破空而出,如影随形般追上了那道逃窜的血影。
“噗!”
指风精准地击中了血影的后心,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那血影一个踉跄,速度却丝毫未减,反而借着这股冲击力遁入更深的残垣断壁之中,眨眼消失不见。
越长杉缓缓放下手,轻叹一声,并未再追。
他转身,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时清玥和那名正在被驱蛊的修士身上,周身澎湃的五色灵光徐徐收敛,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眼神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凝重。
那个逃遁的修士显然保有自我意识,恐怕他就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之一,让他逃走了,恐怕会打草惊蛇。
“罢了,水来土掩便是。”越长杉摇摇头,闭上眼睛在时清玥身边继续护法。
——
那逃遁的修士,名为李子易,此刻正亡命奔逃。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跃出喉咙。
他不敢回头,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方才那短暂却骇人的交锋,越长杉周身五色灵光流转,如同巨大的石碾,轻易碾碎了他们十余人煞气连横的合击。
那定是阳明宗的五灵体,还有那个画符的女人,她画的什么东西,竟能引动他体内潜伏的蛊虫躁动不安,险些反噬。
必须立刻禀报主人,阳明圣子和那个古怪的女人进入了遗迹,而他们的计划恐怕已经暴露了。
黑牙咬紧牙关,不顾后心处传来的椎心刺痛,那里被一道五色指风击中,若非他关键时刻扭转身形,又以精血秘法催动煞气护体,此刻早已心脉俱碎。
他像一只受了惊的瘸腿豺狗,在断壁残垣间狼狈穿梭,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煞气的亲和,拼命向着遗迹深处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