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耳光声余韵在石窟内回荡,伴随着时清玥细碎的啜泣声。
元不让的脸偏向一侧,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清晰地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活了近二十年,纵横北地,算计人心,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尤其还是被他甚至不惜以命相护的人。
一股暴戾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让他几乎想要立刻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人狠狠惩戒一番,让她知道挑衅他的后果。
然而,当他转回头,看到时清玥那满脸的泪痕,看到那双总是清冷空远的冰蓝色眼眸此刻被泪水浸透,充满了无尽的委屈时,那滔天的怒火,便如同被冰水浇熄,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尖锐的刺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这个外表冰冷,内心却倔强如石的女孩,在他面前哭了。
是因为他刚才那些混账话吗?
是了,他刚才被她的不信任和急于划清界限的态度激怒,口不择言,说了要将她强行囚禁在身边的话。
那些话,对于一心向往自由,厌恶被当作附属品的她而言,无疑是最大的羞辱和打击。
看着她无声流泪的模样,元不让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搞砸了。
他习惯了算计,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用各种手段达成目的。
可在面对她时,这些手段似乎总是适得其反,将她推得更远。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时清玥低低的啜泣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敲打着元不让的耳膜,也敲打着他的心。
他抬起手,似乎想为她拭去眼泪,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又缓缓放下。
此刻的他,似乎连触碰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清玥……”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他想道歉,想说刚才那些话并非他的本意,只是气话。
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苍白无力,伤害已经造成,言语中再多弥补又有何用。
时清玥没有看他,只是偏过头,用力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尽管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元公子不必多言,方才是我失态了。”
元不让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涩意,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只是那深处,藏着一丝疲惫与妥协。
“此地是葬龙涧底的上古秘境碎片,危机四伏,蚀灵瘴气无处不在。以你现在的状态,独自一人,绝无可能走出去。”他的语气平静了许多,不再带有之前的压迫感,而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时清玥抿紧唇,没有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双修过后两人的修为都大幅度的提升了,元不让已经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门槛,而她已经突破到了筑基后期,但是这里对她而言依然是绝境。
“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元不让继续说道,目光扫过她身上勉强蔽体的破损衣物,从自己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套干净的备用锦袍递了过去,“穿上吧。”
他的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时清玥看着那件明显属于他的衣袍,犹豫了一下。
但身上的衣物确实破损严重,难以蔽体,最终,她还是默默接了过来,背过身,迅速将宽大的男式锦袍套在身上。
袍子对她而言过于宽大,更显得她身形纤细娇小,带着一种脆弱的易碎感。
元不让看着她穿着自己衣袍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悄然滋生,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覆盖。
他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恢复了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只是脸颊上那淡淡的红痕,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跟紧我。”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石窟出口,开始仔细探查周围的环境。
千机引的光纹自他袖中悄然蔓延开来,如同无形的触角,感知着外界的变化和潜在的危机。
时清玥跟在他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身上那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萦绕不散,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无法抹去的一切,她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着,内心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这扭曲的关系,该如何继续。
或许,正如他所说,先离开这个绝境,才是当务之急。
元不让走在前面,神识外放,警惕着周遭。
葬龙涧底的这处秘境碎片显然极其古老,空间不稳定,残留的禁制力量也混乱而强大,他必须万分小心。
同时,他心中也在飞速盘算着。
二姐元芷这笔账,他记下了,待他出去,必定让她付出代价。
而清玥,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那抹格外单薄的身影。
她就像是一只浑身是刺却又内心柔软的冰晶兽,他越是急切地想要靠近,就越容易被她的尖刺所伤。
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了,强取豪夺,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既然她已经是他的人,既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最深刻的联系,那么,他应该更有耐心一些。
用时间和行动,去慢慢融化她心中的坚冰,让她看到,他元不让对她,并非只有利用和算计。
他自嘲地笑了笑,想他元不让算计一生,竟会在一个小女子身上,体会到如此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边,”他停下脚步,指向一条看似更加幽深的通道,“这里的空间波动似乎有规律可循,或许能找到出口的线索。”
时清玥抬起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