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洛星澜没有再和苏冰闲聊，而是一个人独自看着窗外的风景。
刚才苏冰说她和洛飞很像，这让她觉得自己是多嘴了，暴露了一些不该暴露的，同时，她也低估了苏冰对自己的了解，看来...这家伙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更聪明。
很危险，可不能再让他看出什么了，这样下去，迟早暴露她就是洛飞的事实。
如果暴露了的话...
洛星澜悄悄转过脸，看了苏冰一眼后，又无声无息地看回窗外，所幸，苏冰正专注开车，除了偶尔看看后视镜以外，并没有怎么去注意她。
“要听歌吗？”
也许是因为没人和他说话，苏冰有些无聊，便问了句洛星澜。
“随便。”
洛星澜没空去想这个，她还沉浸在思考里，想着该如何强化“女友”的新身份，尽量减少和洛飞的联系。
“随便，就是要咯。”
女孩子说话通常会反过来说，一般来说，要就是不要，不要就是要，至于“随便”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自然是按照“要”来处理。
苏冰听说过这点，虽说他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有杂七杂八的理论知识，真要让他和女孩子相处起来，他可不会像纯情男孩一样手足无措。
“.....”
洛星澜倒是无所谓苏冰的反应，要不要的，有这么重要吗。
要放就放，不放拉倒。
“有没有喜欢听的？”
苏冰的手指划过中控台，在上面点了几下，弹出播放器的搜索框。
“有啊，许...”
洛星澜连忙捂住自己嘴——她可不能再给苏冰提供线索了，不能按照自己还是洛飞时的喜好来。
“许嵩？”
苏冰终究还是听到了，他微微侧头，“那家伙也爱听。”
“是啊，他爱听。”
洛星澜叹了口气，既然被听到了，那只好顺着苏冰说了，要是现在去否认，恐怕会更麻烦。
但她很快一愣，瞪眼看着苏冰：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啊，”
苏冰笑了笑，“高中的时候，有个音乐节活动，每个人都要推荐一首歌，他推的那首没有入选，伤心了好久，一连几天没说话。”
“哦...”
洛星澜恍然大悟，同时犯起了嘀咕——她怎么不记得她伤心了很久？
这小子莫不是乱说一通要探探她的底？
“你怎么对我...我男朋友的事这么清楚？”她戒备地问了句。
又是红灯，苏冰控制着车停下，挠了挠头：
“你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男朋友的爱好？”
“没有没有，”
洛星澜摆摆手，“我就是问一问。”
“其实不是我故意去了解，是很多同学都看出来了，”
苏冰转头看了她一眼，只当是分享一下趣事，“当时大家伙儿看他这么郁郁寡欢，甚至集体偷偷去找了老师，想让他推的歌入选，他喜欢许嵩的歌，这是公开的秘密了。”
“.......”
洛星澜表面沉默不语，心里却已经开始地震。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被排挤在外的，毕竟苏冰可比她受欢迎多了，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她说话。
就是那些曾经离她而去的人，竟然还会偷偷为了她，专门去找老师？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五味杂陈。
“不过，大家的请求，最终被老师驳回了，所以他的歌还是没有入选，大家都约定好，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苏冰无奈地笑笑，仿佛在追忆一段过往的遗憾，“现在想来，当时应该让他知道的，而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能说给你听听。”
洛星澜心情更加复杂了，她此刻真想删掉有关自己是洛飞的一切记忆。
她有种感觉，自己一辈子不知道还好些，现在知道了...这显得她像是一个小丑，就好像一个刻意封闭自我的人——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她，实际上却是自己不愿去接受世界的好意。
她咬了咬下唇，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为什么被老师驳回了？”洛星澜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话题拐回了刚才讨论的事情上。
“呃...这个嘛，”
苏冰挂挡重新起步，嘴上却有些为难，“是因为他推荐的歌，不符合当时学校要求的，庆祝建校50周年的主题。”
“那...他当时推荐了什么歌？”
洛星澜急切眨眨眼，她自己也记不住当初推荐了什么歌。
“咳咳，”
苏冰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憋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清明雨上。”
“..........”
洛星澜两眼一黑。
她自己也想笑，这的确是有些下头了，谁家庆祝建校推荐这个啊。
想给校长上坟是吧。
可偏偏，当初做出这事儿的就是她自己，当时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跟个铁头娃似的。
难蚌。
她实在不想取笑自己，冷哼一声，“这有啥，一首好歌，抛开主题不谈，就旋律来说，庆祝建校有什么不对。”
“你嘴硬的样子，跟他真挺像的。”
“......”
洛星澜双手抱在胸前，“哼，我闭嘴还不行嘛。”
莫名的，苏冰觉得她的样子有些俏皮的可爱，虽说和洛飞当初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但洛星澜还是和洛飞不同。
洛星澜身上更有一种经历了很多后的气质，就像是涤清了负能量，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傲气的表情，可内心里却已经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怪不得洛飞喜欢她。
苏冰想着，偷偷看了眼洛星澜，这小妮子的性格还真有些对他胃口，他就吃这一套。
“那要不就听这首‘清明雨上’吧，也当是怀念他，”
苏冰伸手点了点中控屏，“再说了，今天清明，放这首也应景。”
“放...放吧。”
洛星澜本就爱听，如今苏冰说要放，她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一想到过会儿要扫墓的对象是她自己，她就觉得，这多少有些黑色幽默了。
片刻过后。
古筝的音符如细雨般缓缓飘来，紧接着就是一段悠扬的小提琴，应和着加入了伴奏。
洛星澜的耳朵动了动，许久没有听见现代社会的流行曲目，一下子就被抓住了心神，食指随着节奏轻轻点在大腿上。
[窗透初晓日照西桥云自摇]
[想你当年荷风微摆的衣角]
.....
真好听。
洛星澜想着，索性闭眼仔细感受着旋律。
.....
[我在人间彷徨 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 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 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
“还是老歌好听。”
一曲终了，苏冰感慨一句，他不是看不起新歌，只是...老歌在他少年时过于耀眼，如今很难取下那一层时代的滤镜。
同样的歌，少年时听旋律，青年时听追忆。
中年，老年时，又听什么呢？
他不知道。
“是啊，真好听，好听就够了，管他那么多呢，大不了，就抛开寓意不谈嘛。”
洛星澜捧花的手紧了紧，她很高兴苏冰也能喜欢这首歌。
